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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丁千柔    


  剛剛在獸醫院的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駱天恩眼中的傷,就像是被人挖了心一般的痛在他的身上散開,而徵律就是那個執刀的女人!

  「那又干你什麼事?」徵律冷哼。

  她就是這樣,從來不關心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評價。就算她是真的傷透了駱天恩好了,那她心中的愧意也只針對駱天恩,其他的人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你真狠,把人傷成這樣,竟然這一點不安也沒有。」潘一把搶過徵律手中把玩的花,恨恨的甩在地上,然後用力的踩著,連帶地上許許多多的乾燥玫瑰都在她憤怒的腳下碎成了一地。

  「你知道這些乾燥花是怎麼來的嗎?你知道你每一次到天恩的醫院都會看到花瓶中永遠插著一束火色天使嗎?不知道嗎?我告訴你,那是他知道你習慣在看到玫瑰時會拿起一朵輕吻,為了留下你的印記,他總是把你每次親吻過的那朵玫瑰做成乾燥花,很可笑吧?」

  徵律像是僵了般的盯著地上的花海,那因乾燥而顏色轉深的玫瑰就像是乾涸了一地的凝血,訴說著濃烈炙人的傷痛。

  「呆!真是呆!」徵律垂下眼睫,掩去心中的想法。

  而她這個的動作看在潘的眼中,卻像是無動於衷。

  「該死!你真的是沒有心嗎?我這樣踐踏他對你的心意你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又氣又恨的把地上能看到的花全都用力跺爛,然後恨恨的瞪著她。

  「照你的說法,他的心不是早就被我撕裂了嗎?」徵律抬起頭輕笑出聲,她的笑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卻也讓人說不出那是什麼的情緒。

  「他真的是個大白癡,以他的條件,要什麼的女人沒有?卻眼巴巴的在你的身邊守候了二十幾年,結果換來的是這樣的對待!」潘真的為駱天恩抱不平,她認識駱天恩太久,久到足以明白駱天恩的情深到什麼樣的地步、久到替駱天恩的深情感到不值。

  他可以為了徵律的一笑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換來的竟是這樣的對待!

  如果說愛多深,傷就有多痛,那她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駱天恩是傷得不能再重了。

  「如果你沒事,可以請你離開了嗎?我還有事要做!」徵律下逐客令。

  潘恨恨的用雙手在徵律的辦公桌上重重的拍下,力道之大,讓所有的東西都彈跳了起來。

  「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惡毒冷血的女人,你是不是解剖的事做多了,讓你連血都跟著一點溫度也沒有了?」

  徵律將桌子上的卷宗一一收好,她直起身子,微微揚頭回視著比她高一個頭的潘,她的眼神森冷的沒有一點熱度。

  「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好好的醫生不當要當個法醫,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她的眼神讓潘微退了一步。「因為法醫是除了醫學院的學生外,唯一可以合法將人切割成一塊塊的行業,你想試試看嗎?」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說呢?」徵律回她一句。

  對不懂她的人,他們的觀感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  ※  ※

  在調查室的駱天恩一句話不說。

  方商律是個急驚風,說起話來有時就像個連珠炮,可這連珠炮最怕的就是遇上像駱天恩這種悶棍,這一棍打下來,火都沒了,這炮自然也連個聲音都沒有了。

  無計可施的她也只好舉雙手投降,然後先暫時將駱天恩一個人留在拘留室。

  駱天恩根本沒有發現方商律是什麼時候將他一個人留在拘留室的,他也不在意,因為他的思緒早就到達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剛剛對徵律所說的話有多惡毒,可是他心中的痛讓他早就顧不得這許多,因為她的不信任是如此重重的傷了他。

  原本他對她的不信任不該有這樣大的反應的,看了徵律這麼久,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一個多麼自我保護的人,她的心就像是囚禁在高樓之上的長髮姑娘,只有她認可的人,她才會垂下長髮讓人接近。

  可是他不得不,因為她明明在不久前才將心許給了他,她唇上的熱度還如此的炙人,難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騙自己嗎?

  原先因為她的承諾而高高飛揚的心,在面對她的冷漠時碎成了一地!早先在他心中的興奮有多深,別因為她的不信任而反噬他的力量就有多大。

  「阿恩,你這樣悶著不說話,什麼事也不能解決吧?」方角律人未到聲先到。

  駱天恩抬頭看著出現在地面前的方宮律和方角律,他輕皺起眉頭,知道自己這樣很失禮,可是,他現在真的沒有心情和任何一個人說話。

  「我能說的都說過了,讓我安靜一下吧!」

  方角律順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臉上的笑可是別具深意的。「放心,我只是來談生意的。」

  「生意?什麼生意?」

  「你忘了我是個律師嗎?看在認識你二十幾年的份上,我不算你這一次的車馬費。」方角律由她的公事包中抽出一張委任狀,然後推到了他的面前。「喏!把這個簽了,我就是你的訴訟代理人,有我『金不敗』在,保你馬上就能離開這鳥籠子。」

  「或許,我並不想離開這裡,畢竟我現在是重大疑犯,你不怕保了我出去,要是我真的是兇手,那豈不是要害死更多人?」駱天恩搖搖頭。他想不出他有任何必須馬上出去的理由,留在這兒沒有外界的吵鬧,或許他更可以平心靜氣的把這一切好好的想清楚。

  「我是個律師,做律師的前提就是保障我的當事人的權利,我一向盡量相信我的當事人有權力去保有他們應有的權利。」方角律笑笑。

  「為什麼徵律不像你一樣相信我呢?」駱天恩輕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她該相信你呢?你認識徵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就是那性子,你又不一是不瞭解。」方角律兩隻眼睛轉呀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為什麼不該?如果她的心真是許給了我,她會連一點點的信任都不給我嗎?」駱天恩心痛的說。

  「許了你?」方角律挑起一邊的眉頭。「這可真是不容易。」

  她知道駱天思不是個會說謊的人,那徵律總算開竅了嗎?

  不過,也真難為了駱天恩,愛上一個被人愛了二十幾年卻還一點感覺也沒有的女人,虧他還真有耐心。

  「現在說這個根本是多餘的,事實證明,這只是我的癡心妄想罷了,她若真把她的心給了我,不會連這一點小小的信任都給不起。」駱天恩的笑容含著濃重的哀傷,為了他的心痛,為了他得而復失的愛情。

  「如果你的愛真的是這麼膚淺,那我想我是錯看你了。」

  「膚淺?二十幾年,我二十幾年來的真心是膚淺?!」

  方角律不理會他的震驚,逕自玩弄起她手中的筆,「你在怨什麼呢?徵律在給了你的心的同時,不給你信任?」

  「沒有了信任,那愛情也不可能存在。」駱天恩反駁。

  「你是在主張徵律的瑕疵擔保責任嗎?」方角律輕笑的對筆吹了一口氣,看著駱天恩漸漸擾聚的眉頭。

  「瑕疵擔保責任?」

  「就買賣而言,所謂瑕疵擔保責任就是指出賣人不能將買賣標的之財產全部或一部移於受賣人,或移轉之財產權不完整時,所應負擔之責任。」方角律解釋給他聽。

  「就算是吧!這有錯嗎?」

  或許他心痛的就是這一點,他以為徵律終於將心許了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徵律許他的心卻不夠完整。

  他要的是她完完整整的一顆心啊!

  「你知道嗎?如果要左張瑕疵擔保責任,就民法而言必須要有四個要件,其中之一是須買受人於契約成立時不知,可你不是早就知道徵律本來就不是個輕易信任別人的人,或許她的不信任是真的傷了你,可不表示她的心許了你這件事就是假的。」

  方角律的話像是平地一聲雷,猛然打入駱天恩因為心痛而混沌一片的思緒,讓他的心一下子清楚了起來。

  他做了什麼?他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期望落空來怪罪徵律呢?

  他明明知道要她許出她的心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他卻因為一時的情緒失控,就否定了她好不容易的付出。

  她被他撥開手時臉上那迷惘的傷痛,一下子在他的腦中聚合了起來,而那樣的她是他最不捨得看到的,卻是他讓她有了那樣的表情!

  「我要去跟她道歉,天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傷她的!」駱天恩整個人跳了起來。

  「在這個地方你找誰道歉去?你可別奢望徵律會來這兒看你。」方角律用筆輕輕敲著桌面。

  駱天恩一把抄走了方角律手中的筆,看也不看的簽上了名。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他現下是心急如焚,只想快點出去好去找徵律。

  「等一下!你現在是扣押中的犯罪嫌疑人,沒有法官同意交保前,你哪兒也去不得。」一直不說話的方宮律出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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