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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單飛雪 霞飛盯著梁振衣寬闊的背影,為什麼?她從沒刻意提醒,他卻一直記得。 梁振衣上了樓,繞入玄關,一雙小手自後頭攔抱住他,教他不由得一怔。 他心悸,不敢妄動,感覺霞飛將臉貼上他背脊。 他們的影子重疊在斑剝的老牆上,她的呼息暖著地的背。他霎時屏息,興奮至極,這是第一次,霞飛主動示好,他默默地任她幼砒,不敢妄動分毫,深怕驚擾了這難得的一刻。 「我……」霞飛將臉緊貼他的背,鼓起勇氣怯怯地說。「我也……很喜歡你。」只為了他記得她不吃辣這點小事。 是的,只為了這樣就感動得想哭。是的,她驀地眼眶泛紅。 是不是太濫情了!是的,是太濫情了,也不知怎麼了,她好感動喔。 是的,就這麼點小事,還有很多……譬如他干裡迢迢而來,譬如她失意時他的提點,又譬如她每一次犯錯他冷漠地教訓完她,卻總又在背後默默支持她,都只是彰瘁一點點小事,累積起來,卻推翻了和長久交往的男友的情分,徐少欽的不堪將梁振衣襯得益發溫柔出色。 梁振衣低頭,掌心覆亡腰前那雙小手。多麼高興她回應了他的感情,一下子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就在這一雙交疊的雙手間。 一隻白鴿棲在銹花欄杆上,咕咕呢喃,它享受著慍暖的日光不肯走了。 兩把椅子靠在一起,日光慵懶,地上人影婆娑。 好久沒這麼悠閒了,霞飛跟梁振衣聊起來。 「男人真可以把慾望和感情分開嗎?」她忍不住問,想不透少欽怎麼能一邊口口聲聲說愛她,一邊又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梁振衣慵懶地躺靠椅子上,長腿交叉著橫放地上。 「不知道。」隨即誠實補上一句:「坦白說,我認識的男人大多都可以。」他正在瞧著市區地圖。 霞飛皺起眉頭,冷覷他。「你……你也這樣?」 「說真的,」他瞪她一眼。「我還真……不是這樣。」他逗她,霞飛笑睨他,伸了懶腰,舒服地啜飲剛剛買來的冰咖啡。 她眺望前方。「舊金山好多大廈啊,前頭是不是公園啊?一片綠哪,真漂亮。」她又仰頭,望著成片飛過的鴿子。「剩下一天我一定要玩個夠本,你知道哪兒好玩嗎?」她興奮轉頭問。〔你帶我--」她忽然住口,見梁振衣打起盹來了,孔砒椅背,深邃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閉上。 溫霞飛忽然明白他該有多累了,他在第一時間就收拾行李飛過來見她,又在她睡熟了的時候守護她一夜,早上他們纏綿了兩回,又被胡大叔拉去吃飯,老天,霞飛膛目,也就是說,他極可能有足足二十四個小時沒睡了;而她則是吃飽睡飽直想著玩,該死!霞飛一陣自責。 霞飛盯著欄杆上咕咕叫的鴿子。「去、去!」揮走它。 發了一陣呆,霞飛暗暗挪近椅子靠過去,又悄悄伸手將他的臉扳過來,讓他靠上她肩膀。 他手中地圖鬆了,霞飛微笑,接住地圖,拿那張地圖蓋住兩人的臉,不教陽光騷擾他的安眠。 他沒醒,直靠著她肩頭,輕輕打鼾。他灼熱的鼻息拋砒她頸子,霞飛瞇起眼睛,很滿足地歎息。 這種甜蜜的感覺,這種胸腔漲滿幸福的感覺,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如果這種甜進心底、洋溢幸福的感覺叫愛情,那麼,霞飛終於明白過去她錯得有多離譜。 好比她現在只是和梁振衣並肩散步,走在黃昏街上,只是偷覷他俊朗的臉容,她都不禁要微微笑。 這次應該沒錯吧? 當成片的鴿子飛過中央廣場,霞飛興奮地奔過去瞧。 「這些鴿子不怕人啊!」她過去,剩著地上一大群鴿子。興奮地回頭對梁振衣嚷嚷:「你看,不怕人ㄟ……」 他微笑,將剛買的麵包扔給霞飛。「你可以餵它們。」 霞飛樂得接住麵包,撕了一塊扔到地上,眼尖的鴿子們霎時暴動起來,嘩嘩振翅,猛地全往霞飛站立處奔,那狂亂兇猛的仗勢,把霞飛驚駭得扔了麵包尖叫,拔腿就跑,看得梁振衣大笑。 「救命!」霞飛奔過來抓住他肩膀。「你看見沒?太恐怖啦!」 他哈哈笑,挽住霞飛,和她看著那一大群互啄彼此、兇猛爭食的鴿子群。 梁振衣心情好極了,他發現這是第一次霞飛主動挽住他臂膀。 廣場草地上擱著許多前衛畫家的作品,霞飛忘了那群鴿子,興奮地又奔過去研究起新潮的畫。 她第一次出國,什麼事都新奇得令她興奮。 「你看得懂嗎?」畫布上是黑鴉鴉的線條,糾纏在一起。 「他畫的是地獄。」 地獄?霞飛揪起眉頭。「你怎麼知道?」 梁振衣指了指角落題名的英文,霞飛瞪他一眼。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領悟力那麼強!」忽然聽見噹噹噹的聲音,霞飛回頭,忍不住驚呼。「你看見沒?纜車?!真的纜車ㄟ!」 「我們去坐!」梁振衣拉住她就奔。 舊金山的纜車專門搭載遊客,駛得慢,好讓人們隨時上車,雖說如此,梁振衣追得輕鬆,霞飛腿短,差點跑斷了氣。 顧不得她,梁振衣鬆手,率先先跳上纜車,再回頭將霞飛拽上來,霞飛又驚又笑,樂得直笑進他心底。 車上早擠滿旅客,他們只好靠在車邊,兩人面對著面,身體親密地緊貼在一起。街道傾斜,紅色纜車當當地緩緩駛上斜坡,兩旁是美麗的別墅,紅的藍的綠的屋簷,看得霞飛眼花撩亂。 梁振衣挪了挪身子,左手保護性地環在霞飛腰後,免得她掉下車子。 聞著他身上乾淨清爽的氣味,抬頭妥砒他斯文俊朗的五官,霞飛臉紅,雖然已經有過親密的接觸,卻還是為他的貼近而心跳激越熱血沸騰。 有一名洋婦人微笑對梁振衣說了什麼,他用流暢的英文回答。 「她說什麼?」霞飛扯扯他衣服,他低頭,黝黑的眼睛打量她。 「問我們是不是來度蜜月。」他眼睛露出有趣的光芒,神情有些尷尬。 「那……那你怎麼說?」霞飛面色有些尷尬地問他。 梁振衣嚴厲地瞪她一眼。「喂,V.J.的員工,英文這麼差?」板起臉孔教訓她,霞飛低頭狠掐他大腿,他硬邦邦的肌肉反而害得她手疼,她皺眉聽見他低低的笑聲蕩進她心坎。 纜車爬上坡頂,梁振衣忽然收緊手臂,用下巴指指下邊街底,那盡處一片蔚藍。藍天白雲與海融成一片,燦爛的霞光暈染那片美麗風景。 他說:「下面就是漁人碼頭。」 纜車忽然開始往下俯衝,整車遊客霎時驚呼起來,心情又怕又興奮,霞飛不落人後,也嚷得好大聲。只見纜車衝往那一片蔚藍海洋,梁振衣望著她興奮又驚駭的模樣,不禁失笑。她為美麗的風景讚歎,他為她可愛的臉龐失魂。 他不想看風景,只愛看霞飛生動有趣的表情,纜車飛馳,她開心地與遊客一起驚呼,而只要她高興,他心底也跟著歡喜。 天上有星星,人間有美麗的小燈花妝點綠樹。而在蜿蜒著閃爍霓虹的海岸前,霞飛易砒欄杆,梁振衣剛買了一台照相機。 他弓身對準焦聚,他對她喊:「笑啊,霞飛,快笑!」 風太狂,吹亂她的發,霞飛急著撥順髮梢。「等等……等等……」她張口就吃到了髮絲,她皺眉急急撥開。「等等啊!」她非要漂漂亮亮擺好姿勢入鏡,才不枉費這一片美麗海景。 「別管頭髮了!」梁振衣高聲道。「快笑啊,自然就好。」 「不行!」她皺眉,懊惱地按住被吹得似爆炸頭的卷髮。「不行啊!我的頭髮亂了啦!再等等,我先弄好……」她可不想頂著個爆炸頭入鏡。 梁振衣眼角含笑,鏡頭中霞飛紊亂的發和焦急懊惱的表情太可愛了,他忍不住就按了快門。 卡嚓! 霞飛膛目,手還抓在頭上,見他按了快門氣得直跺腳,追過來打他。「不是叫你等等嗎?!」搶著他手裡的相機,他揚手可惡地哈哈大笑。 買了烤螃蟹,在舊金山的最後一夜,在起霧的夜色中,他們並肩仰頭打量百貨公司的巨幅看板,職業病犯了,霞飛指著霓虹閃爍的看板。 「好摩登的女人。」看板裡的女人戴著墨鏡斜躺沙發。梁振衣嘴角微揚,聽霞飛嗓音輕快地說。「將來我要設計百貨公司的廣告,絕不請個這麼冷漠的模特兒宣傳。」她眼色認真。「更不會讓模特兒戴墨鏡,百貨公司就是要歡迎人們去逛,彰瘁冷調的感覺,會減低購物慾。」 梁振衣糾正她。「這間百貨走精緻路線。」他帶霞飛進去,並領著她看看陳列商品,價位高得嚇人,隨便一個皮包都要一千美元以上。 「嘩!黑店。」霞飛湊近他耳邊。「又不好看。」 慶幸售貨員聽不懂中文,梁振衣低頭凝視她。「某些政商名流要的就是這種貴死人的感覺,他們喜歡冷門、不夠大眾的東西,令他們自己更特別。所以這種商品特色,廣告不可設定在討好大眾,反而要強調時髦新穎冷僻,越有距離有時越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