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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典心 「沒有必要。」她硬著頭皮回答,在他過於輕柔的聲音下,突然覺得手腳發軟。 奇怪了,這些年來世面見得多了,什麼凶神惡煞沒見過?她從來也不曾怕過。但為什麼他不用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顯著的情緒,反倒就能讓她忌憚三分?她又何必要怕他? 鐵鷹陰鷙的黑眸掩飾著所有的情緒,他的視線與皇甫覺接觸,有眾多沒有說出口的問題。 「顧?你是顧家的後人?」沈寬的態度陡然轉變,一改先前略微不以為然的態度,激動地走上前來,仔細端詳著野火。「這就是顧家找了十多年的小姐嗎?這些年聚賢莊也投入過不少力,但是野火姑娘始終音訊杳然,讓老夫幾乎就要放棄了。」 「是虧得她命大,被一個老僕護了出來,又聰明地隱藏身份,才能避開如今。」皇甫覺解釋著,偏頭看著沈寬,視線轉到沈寬身旁的幾個高大漢子身上。然他們全都面無表情,彷彿木雕似地站著。 「你找到源伯了?」野火有些激動地問,知道身份再也無法隱瞞。 她不得不對皇甫覺另眼相看,這個男人雖然討人厭,但是不可否認地心思縝密,在她昏迷的期間就可以調查出她的身世,還讓忠心耿耿的源伯肯說出一切。 「看來在我處理會審的事情時,皇甫公子也做了不少事情。」鐵鷹徐緩地說道,瞧著那個病弱的男人,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野火姑娘替我挨了刀,我當然要感恩圖報。」皇甫覺理所當然他說道,然後朝岳昉一揮桐骨扇,簡單地吩咐道:「門廊上有個老人家在等著,去帶他進來,之後讓人在門前守著,不許任何人接近。」 岳昉皺著眉頭,雖然滿臉的不情願,但還是領命走出屋子。在離去前,他仍用懷疑的眼睛看著野火,不敢相信先前所聽到的。 顧家當初可是名滿天下的書香門弟,十多年前被盜匪一夕之間滅了門,據說除了死裡逃生的長子,還有一名年幼的ど女也躲過了。但是尋找多年,那個傳說肩上有著火焰形印記的女孩就是音訊杳然。 然而,要他怎麼能夠相信,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女子就是顧家的後人? 想著想著,岳昉倒是有點同情起鐵鷹了。可惜了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竟然跟一個野丫頭有婚約,月老還真是作弄人啊! 野火有些緊張地朝門外看去,尋找著源伯的身影。跟老人相依為命多年,她早就不以小姐自居,反倒是跟老人處得有如祖孫。 視線在屋內遊走時,看見門邊那個病弱的男人,專注地看著她,眼神裡卻有幾分的難以置信。 她皺了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但是仔細在記憶裡搜尋著,卻又想不起來。 「也難怪皇甫公子會連夜聯絡京城裡的人,原來是要通報這項喜訊呢!那麼,就讓親人們好好相聚,老夫先行告退了。」沈寬微微拱手為揖,對著野火溫和的微笑。 「沈莊主,就等著會審之日再見了。」皇甫覺巧妙地下達逐客令。 沈寬江湖歷練老到,哪裡會不懂?但是他的笑容仍沒有分毫改變,領著幾個漢子就無聲地退出屋子。幾個男人的步履都觸地無聲,看得出來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聚賢莊真是臥虎藏龍,隨便幾個侍衛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皇甫覺若有所思地說道。 野火可沒興趣,她焦急地在等著,一看見源伯一臉忐忑地走了進來時,興奮的神色躍上她的臉龐。「源伯!」她喊了一聲,就要往老人撲去。 只是,她腰間猛地一緊,讓她心中也陡然有些不安。她沒有回頭,卻在原地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能夠感受到鐵鷹緩慢地朝她靠了過來,屬於他的溫度,以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愈來愈強烈。 終於,鐵鷹靠在她的耳邊,極為緩慢地開口。「現在,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 ★ ★ 屋子裡有半晌的靜默,視線全都落在野火身上。 「小姐,您沒事吧?」源伯不安地搓著手,想要走上前去,卻又礙於屋內幾個年輕男人的氣勢,令他不敢動作,但卻又無法掩飾心裡的擔憂。 「我沒事,就是被這掃把星害得躺了幾天,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野火擠出笑容,安撫著老人家。沒錯,她的身子是沒事了,但心裡可是萬分緊張,這麼被鐵鷹拉著,她就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真的嗎?大少爺找到我時,就只跟我說,你挨了一刀,我急得沒主意,跟著大少爺過來……」源伯叨叨絮絮他說著。 這一次,就連鐵鷹也拉不住她了。過多的驚訝與喜悅在她胸間爆發,野火猛地衝到源伯身邊,拉起老人的手猛力地搖著,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說什麼?大哥?大哥還活著?!」她眼裡有著驚訝的淚水,必須要用力眨眼睛,才能把那些眼淚給眨回去。她簡直不敢相信,當初親眼見到家人慘死,她連爹娘的屍體都沒見到,就匆匆地被源伯抱了出來。 原本以為顧家就只剩她了,在多年之後竟知道大哥還活著,她心裡的雀躍可想而知。 「是啊,大少爺還活著,要不是他來認我,我還不敢承認與顧家有關啊!」源伯點了點頭,態度卻變得有些奇怪,視線也頻頻轉向角落,看著那個病弱的男人。 「在哪裡?我要見他!」野火激動地嚷著,轉頭尋找著,然後視線與病弱的男人對上,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眨了眨眼睛。 病弱的男人咳了咳,膽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匆匆避開,神色裡有幾分為難。 野火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雙手也變得冰冷。不!不可能的,她記憶中的大哥英姿煥發,當初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少年英雄,怎麼可能會是…… 「大哥在哪裡?」她的聲音虛弱,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不願意相信,卻逐漸認出,那張病容上有著她久遠前就熟悉的五官。當初這張五官的主人是多麼地疼著年幼的她,還帶著她四處玩耍,教著她放紙鳶。 「顧炎,只會猛咳,不上來認親妹子嗎?」皇甫覺帶著笑問。 「是……是的……」顧炎點了點頭,連聲音都是虛弱的。他走上前來,神態還是有幾分尷尬,視線就是不敢與野火清亮的眸子接觸。 「不,不可能!」野火喃喃地說著,不停地搖著頭。她怎麼能夠相信,當初的英雄大哥,如今已經變成眼前這個病奄奄的藥罐子?眼前這個男人哪有當初英姿煥發的影子?簡直就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跑他。 「小姐,人經歷了變故總是會改變的。」源伯打著圓場,不忍心看這對兄妹相對卻無法相認。老天是多麼殘酷啊,一夕之間毀了顧家,殘餘的一雙兒女卻各自歷盡風霜。 「野火……」顧炎小心翼翼地喚著,終於看向野火。他尋找多年的妹妹…… 她僵硬著身子,聽出那個熟悉的語調。怎麼能夠還抱持著最初的印象呢?自己不是也不同於往日了?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溫熱的氣息撲來,猛地將她又奪回懷中,讓陷入矛盾中的野火嚇了一跳。她還沒反應過來,鐵鷹已經將她再度拉回懷抱裡了。 「該死的,放開我!」她喊道,察覺到他的手來到她肩上,試圖扯下覆蓋在她肌膚上的布料。「住手!快住手!」她氣急敗壞地喊道。 「我只是要確定。」他淡淡地說,不理會她瘋狂的掙扎。 在得知野火的身份時,他有幾分的震驚。這個小女人的確充滿驚喜,從遇見她起,事件就從沒有停止過。他縱然對她有奇異的好感,甚至有強烈的渴望,但是怎麼也沒有料到,她竟然就是顧野火,那個名義上該是他未過門妻子的女人! 只是,最初的震驚過去後,他心裡竟浮現無限的欣喜。無法追究前因後果,但是她的身份反倒讓一切變得理所當然。 「確定個頭啊!我要你放開我。」她面紅耳赤地掙扎著。 「別逼我撕了這塊布。」他慢慢他說,只是扯緊布料不再動作。 野火不再懷疑他的威脅。她的壞脾氣碰上鐵鷹的強硬,就沒有了半分勝算。「你——大哥,你幫幫我啊!這混蛋要剝我的衣服啊!」她急得快哭出來,連忙討救兵,向顧炎求救著。 顧炎沒有上前,反倒是退開了幾步,吞吞吐吐他說道:「但是,你早就訂給鐵家了,鐵城主這麼做雖是早了點,但也不算是太過分。」他一臉怕事的模樣,深深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謹慎地避了開去。 她呆愣住了,突然間覺得想哭。世上還有更悲慘的事情嗎?一個男人急著剝她的衣服,而她那藥罈子似的大哥,非但沒有幫她,還一幅急著把她推入火坑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