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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典心 她偷偷瞧著他,發覺走在身後的他,身形是郡麼地高大,她只能仰望著他,看著他刀鑿似的冷硬臉龐。想起他在沈皓手中救下自己的模樣,臉兒不由自主地一紅。 她是怎麼了?只是看著他,心中就亂得可以,像是糾成一團的絲線,理不出半點頭緒。 她單純而善良,以為他肯在危急時挺身而出,又送她回鑄劍谷,就該是個好人。在危急的一刻,他出面救了她,這讓她的心湖有了漣漪。長年居住在鑄劍谷內,還不曾見過如此英武的男子。那雙眼神如此冰冷,卻做著保護她的舉止,說著關懷她的話語。 鑄劍谷內聲響四起,眾多男人裸著上身,站在高熱燃燒的鑄爐旁,猛烈地捶打著燙紅的鐵塊,趁著鐵塊未凝,槌出兵器的雛形,火星子到處飛灑。 若芽領著世遺走過忙於冶煉的鑄劍師們,經過一處枯竹林,來到一間雅致的小屋前。 她提起藍紗繡裙,輕輕推開門。 "爹爹。"她小心翼其地呼喚著,走到了木桌之前,在一個穿著灰袍的老人面前蹲跪著。"爹爹,我回來了。"她的手覆蓋在老人的灰袍上。 冥思中的海禹半晌後才睜開眼睛,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眸。銳利的目光,只在看著若芽時稍稍地軟化。 "我不是叮囑過你,這個月內你不許走出鑄劍谷半步嗎?"他有些嚴肅地詢問著,察覺她的藍紗笠兒不知遺失到哪裡去了,露出了那張絕美的容顏。 若芽認罪地低下頭來,一臉無事地看著父親。"但是,爹爹,今年谷內的木炭不敷使用,而眼看著春季將結束,一旦錯過最適合鑄劍的時分,谷內的匠師們就必須等到六月方可開爐,我不願看到眾人發愁。"她哀求著,輕搖著海禹的手。"請原諒我,好嗎?我還是安全回來了啊!"她避開在鐵城附近發生的驚險不提,不願意讓父親擔心。 海禹看了若芽半晌,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喃喃說道,不再責怪與追問,接著抬起頭看向始終站在一旁的世遺。"閣下是哪位?"他皺起白眉,不悅地詢問。 "海爺,這位大俠先前在外面拔刀相助,在歹人手下救了小姐跟我呢!"描奴興沖沖地說道。"您可沒瞧見,這位大俠的劍法有多好,只是狠劈一下子,就斷折了三枝羽箭。當然,他是出手太快啦,不然那幾個登徒子,光我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了!"他眉飛色舞地形容先前那場激戰有多精彩,嘮嘮叨叨地不斷說著。 海禹挑起白眉,目光與世遺冷凝的雙眼接觸。他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開口。 "多謝這位大俠救了小女,只是鑄創谷內不歡迎生客,就請您用了粗茶後馬上離開。" "爹爹!"若芽低叫著,沒想到父親會這麼不友善。她是知道鑄劍谷不歡迎客人,但這人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父親雖然長年隱居,卻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如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倒有些違背常理。 "鑄劍谷是如此對待恩人的?"世遺徐緩地間,視線從海禹的臉龐,遊走到了若芽有些焦急的小臉。 描奴眼睛滴溜溜地亂轉,瞧了瞧若芽的神態後,連忙出來打圓場。 "唉啊,海爺,這位公子救了我們,又護送我們回來,我們該好好謝謝人家才是。"他上前去,熱絡地扯著世遺的袖子。 海禹皺起眉頭,閉上了眼睛,急著打發這個高大冷漠的年輕人。"那就領了他去倉庫裡,那裡有太多金銀珠寶,隨便他要多少就拿多少。"感受到女兒焦急的情緒時,他心中浮現不安。 早早就在卦象中,看出這小丫頭在劫難逃,而他用盡一切方法要幫她避過這一劫,是否都是白費心機? 千古為難,不過情宇而已。劫數若是扯上了情字,只怕這丫頭明知凶險,也不會有絲毫考慮的。 當他看見若芽帶著這個年輕人回來,神態有些異於往常時,他不安地猜測著,最擔憂的事情似乎即將發生。 就是這個男人嗎?就是若芽難逃的劫數? 若芽輕咬著唇,也陷入了兩難。她知道鑄劍谷不歡迎生客,但他可是她的恩人,讓她逃過了慘遭凌辱的命運,她是該好好謝他的。況且,在看著他時,她的心又會奇異地鼓動著,她有些膽怯,連注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要的不是金銀珠寶。"世遺渴切地說過,雙眼裡閃動著光芒,往前踏了一步。"我只想要一把最好的劍。"他宣佈了意圖。 他不斷聽到鐵城內的鐵匠們提到,鑄劍谷內所鑄成的兵器,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或許就只有此處鑄出的兵器,才能符合他的期望。他的眼中只有對復仇的渴望,除此之外什麼都容不下。 在鑄劍谷內,有一名姓海的絕代名匠,鑄造過無數的寶劍,能夠得到此人所鑄的劍,就等於如虎添翼。那位名匠隱居在鑄創谷內,教導眾多名匠冶煉最好的刀劍兵器,而名匠捧在心口的掌上明珠,則美麗得讓人一見難忘。 在茶棚之外,當描奴說出鑄劍谷的名號時,世遺就己猜出若芽的身份。他不斷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寬厚的掌纏緊了劍上的紅布,視線卻飢渴地四處遊走。只是一名小廝,手中所拿的攔腰刀就如此精良,根本難以想像這個鑄劍谷內最好的利劍,會是什麼驚人的模樣。 海禹瞇起了眼睛。"鑄劍谷內的鑄創師,在人入時就已經宣誓,不替旁人鑄劍,所以此處不會有你要的東西。"他冷淡地說道,揮了揮衣袖。 "這不是理由,把這座谷裡最好的劍給我!"他聽不下拒絕,低吼道,猛地逼近,雙眼裡有著閃爍的光芒。他急切地想要尋找到適合的兵器,知過只有尋到兵器,他的復仇才有希望。 "你求劍的理由呢?" "報仇雪恨。"世遺的回答斬釘截鐵。 海禹極為緩慢地搖搖頭,看出世遺滿身的殺意。他曾經花費了半輩子的時間,為這樣的人鑄劍,他心裡清楚,這樣的男人能夠將劍的威力發揮到極限。而那也就意味著,這個男人若是得到了好劍,就將殘害眾多生靈。 "爹爹,荊公子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芽也幫著懇求,她軟聲求著父親,不願意看見他的希望落空。只是,他若是如願拿到了一把鋒利的好劍,是否就會馬上離開? 一思及此,她的心裡難以解釋地浮現了一絲惆悵。 海禹仍在搖頭,反握住女兒的手,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 "你再想護著這男人,總也該知過鑄劍谷的規矩。這裡的所有匠師,都不會願意鑄出的刀劍成為殺人的工具。鑄劍的行為是一種業障,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為了擺脫那些業障,才躲避到此處來,你還忍心讓任何一個匠師再度承受良心的苛責?"他低頭看著女兒,語氣中有著責怪。 世遺冷眼旁觀,不肯輕易被打敗。曾經聽人提起過,當今天下鑄劍技術最為精湛的人,非眼前的老人莫屬。而他好不容易才見到了絕代的匠師,怎麼能夠容忍任何拒絕?"沒有求得最好的劍,我不會離開。"他緊盯著海禹。 "何必如此堅持?天下之大,別處總是會有你要的好劍,不必拘泥於鑄劍谷。強摘的爪不甜,你就是想強求,只怕也得不到適合你的劍。"海禹不將世遺威脅似的口吻看在眼裡,仍是搖了搖頭。 若芽緊張地咬著後,無言凝望著父親,視線來回在兩個男人之間遊走。 海禹的話緩慢透進世遺的腦海中,他的黑眸謹慎地瞇起。 強搞的瓜不甜,那麼他該換一種方法苦幹,他的視線落在若芽的身上,她溫婉而美麗,有些羞怯地半跪在軟榻旁,因為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而不知所措,美麗的臉龐浮現了嫣紅。 蒼老的聲音繼續迴盪在屋內,聲音中有難以察覺的痛苦。 "最適合持劍者的劍,該由持劍者自身鑄造,而上好的劍,需要以鑄劍者的鮮血開鋒。需要有這些條件,才能鑄出絕世名劍。"這是最艱難的條件,天下有哪個劍客會願意為了學習鑄劍,而花費數年的光陰? 一絲最難察覺的笑意浮現在世遺嘴角,只是那絲笑意沒有到達黑眸,黑眸中仍舊冷若冰霜,沒有半點情緒。 "那麼,就請您讓我留在此處,學習如何鑄劍。"他的視線沒有離開若芽,心中閃過堅決,最冷酷深沉的念頭在腦海內出現,而他沒有半分的遲疑。 為了復仇,他甚至願意將魂魄賣給惡鬼,那麼他此時將做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在乎這些舉止會傷害到誰,只要能夠復仇,他是不擇手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