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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章庭 「啊!」 她才一開始動作,腳下就踩了個空,在身子猛然偏側摔下時,男人的健臂及時托護住她,摟著她的腰肢,巧妙的使勁一帶,她整個人便落入了溫暖且安全的懷抱。 「大哥!」稍後趕到的瑪倫目睹這戲劇緊張的一幕,確定嫂子無恙,他才示意其它人馬持槍圍住野馬。 有時一匹頑不肯馴的良駒,反倒比一群飢餓的狼群或不知死活的流匪來得危險。「哈德林斯」三兄弟都是馴馬好手,但若真真遇到不肯被馴的…… 「不要殺牠!」火兒氣息細喘未定!卻已經喊了出來。「放牠走吧!這是我應了牠的條件。放牠走吧!」若不是如此,憑她一己之力,哪可能騎得上這匹被關在馬廄中、眾人至今不敢輕易有所接觸的野馬。 「大哥?」嫂子的話好生古怪。瑪倫暫且不管,只是又喊問了兄長一聲。 「讓開,放馬!」看了看火兒那張滿是懇求的小臉,瀚天陰下神情,可口中卻如是命令。 「是。」瑪倫頗為驚詫著素來說一就不二的大哥竟改了心思,一個手勢揮去,包圍立時退去,野馬終究自由了。 「去吧!」火兒對馬兒喊著,「去吧!你自由了。倘若你有心,幫我轉告且請求山神爺一聲,說你的自由是『哈德林斯』長子的慈悲,也望山神爺能收回他所注下的大災禍……再不,我也會守在他身邊,替他擋下一劫的……」 「妳……」瀚天沒想到火兒會說出這番令他該死地、也有點兒感動的話。 「啡……」野馬連舉高前蹄地立了三回,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的山野奔去。 眾人目送那快活的背影。 接著,火兒才敢面對瀚天。「我……我非來不可,大少爺。」她邊吞口水邊解釋,頭皮硬著是得說個清楚明白。「我只是想來為您擋劫數……」 「走!」瀚天猛然一拉韁繩,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收得更緊,一方面是護她、怕她有摔落的危險,一方面是他決計不會承認的隱懼,好似她在下一刻會消失…… 「回『哈德林斯』!」 *** 「痛痛痛痛痛……」 青漠像個小老頭兒般彎腰駝背又垮肩,爬回自己的床上,來不及脫衣就癱倒下去。 自從除夕過後,牧場上過年的歡樂氣氛沒了不說,眾人更是如臨大敵地戰戰兢兢,深怕被顯然又恢復舊有脾性的大少爺的颶風風尾狠狠掃過! 然後……嗚嗚嗚……他這個二少爺命最苦啦!大小事兒得一把抓之外,還得從天黑黑忙到天亮亮都不能合眼…… 「我能進來嗎?」 隨著幾聲敲門聲響,嬌脆脆的女音提出不確定的疑問。 「姑娘?」青漠忙不迭起身去開門,房外頭站著捧著一隻托盤的紅玉,正對著他柔柔一笑。「我想著你連日來可累了,所以熬了點參茶送來。」 紅玉想將參茶放到桌上便告退,但青漠卻趕快由後頭摟抱住她。 「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可好?我想同妳說心。」青漠死皮賴臉的,終於獲得佳人一記輕輕頷首,開心的情緒讓疲憊一掃而空,他簡直就要手舞足蹈起來。 他坐到桌几另一端,手肘靠桌支著臉,望著紅玉露出傻笑。 「別淨是這樣瞧我!」紅玉不太自在地嚀他一聲,滿滿小女兒家特有的嬌羞。「快將參茶趁熱喝了吧!」 「我累嘛!」綠眼好不無辜的眨動,撒嬌的說:「妳喂,我就喝。」他還乘機開出條件。 「你啊……」沒個奈何呀!紅玉只得端起參茶,預備湊向他的嘴邊。誰教她就是一顆芳心許給他了呢!她的唇畔浮起一抹嬌羞的笑容。 「啊——嗯……」青漠盯著她的笑容,是那麼的迷人心魂。綠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享受著她的甜美。即便現下入口的是一串兒黃連,他也會覺得如糖般可口。 紅玉可是被他看得愈來愈羞,愈羞就愈不知如何是好,愈不知如何是好就愈想逃。 「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呼!那一盅參茶終於喂完了。 「等一下!」青漠一把拉她坐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兒。「咱還沒有開始說心吧!」 「說什麼?」紅玉頭兒低低地想了一會兒,還真個給她想出一個問題,「你覺得……嗯!他們會怎麼辦?」 「他們」指的便是瀚天和火兒了。 這「哈德林斯」大少爺不知哪根筋不對,從「哈德倫」分牧場回來後便又故態復萌,日日一大早一手酒、一手槍的出門狩獵去也,然後火兒必會跌跌撞撞地想阻止他出門,卻總是不成功地被推開。待眾人扶起她來時,瀚天已經揚長而去…… 日復一日的,這光景已經有人開始看不下去! 青漠清楚得很,也因此幾天下來總是費心思的在安撫人心。他不知道該如何插手於這對夫妻之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他能怎麼著呢? 「他們之間的僵局,得他們自己去化解。」不想在這兩人的「說心」時刻說這般傷透腦筋也沒好處的事,青漠急急要改變話題,想說些甜蜜蜜的貼己話,紅玉卻輕輕地歎了一聲。 「唉!這樣……你……我好不捨呀!」羞暈染頰膚,紅玉發現自己脫口而出些什麼時,為時晚矣,就算再掩嘴兒都沒用了。 「妳說什麼?」綠眼立即泛過一抹明亮的光彩,直勾勾地望著她。 「沒什麼!」紅玉更羞了! 「欸!好姑娘——」青漠親暱地喚著她,親蔫地摟著她,親暱地……「說嘛、說嘛!方纔我可沒聽個仔細哩!說嘛、說嘛……」 「我是說……」哎呀呀!她終究是敵不過這個男人啊!「天少爺再晚一日不恢復正常,你便要多勞累過一日,我好不捨……」 「呀呼!」她這廂說得彆扭,青漠卻聽得心花怒放!「好姑娘,妳就繼續不捨下去……不、不!先讓我親親妳的額、親親妳的頰、親親妳的嘴兒……」 「為什麼?」紅玉可不依他的色狼念頭。 「因為……」他笑得恁賊。「我也好不捨妳嘛!」 「這是什麼……唔——」正欲發表的抗議,被他熱切攻擊的唇堵得密密實實,終無下文…… *** 夜空懸著一輪金月。 每當新年將結束、春天將降臨北大荒時,很玄妙的,在這交替的時節裡,總有幾夜的月亮是這般暈黃得發金的色澤,可灑落在雪地上頭卻又呈現透明的光彩。 那光彩……就像火兒透明水亮的雙眼…… 無視戶外凍人手腳的低溫,瀚天將酒瓶中最後一口濃烈飲盡,然後隨手一丟,又重新望回那輪金月發怔。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夜晚不能再晚了,頎長的男人才緩緩起身,一步又慢過一步的,可終究是走入了主屋,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門扉以一股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推開,瀚天是以目光梭巡到她沉沉睡在那張貴妃椅上,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溫柔憐惜,同著一點丁兒的無奈——這真的是從他口中淡淡吐露的? 火兒側躺著縮成蝦米狀,貴妃椅大半空位騰了出來,瀚天微微沉吟,然後將手臂伸到她的身子底下,盡量不驚她清醒地抱她入懷,再連他自己的身軀也躺到貴妃椅上;一大一小、一修長一嬌瘦,男抱著女的打算一塊兒沉沉入睡。 自始至終,他都是以僅剩一眼的目視完成這些動作,怕有一絲毫的多餘光線會吵醒她。 他的大掌碰觸到她的左肩,摸到那只空蕩蕩的衣袖…… 我傷你,我認錯,被廢一邊的翅爪……一手一足…… 原本打算入眠的輕淺呼息驀地沉凝,不知不覺,游移的手掌往下,撫上她的大腿。 山神爺的處決是公平的…… 公平?這世間上,有什麼事兒究竟稱得上公平來著?他的臉嗎?還是她的殘?倘若她真是小赤…… 心下一凜,他無法相信自己此刻腦袋的思緒——他是相當認真地在「倘若」這件「公平」性?因而完全沒去想「不」的可能嗎?或許,這就是這陣子來他又天天一手槍、一手酒的早早出去、晚晚歸來,恢復頹廢生活的緣故——躲避,不想面對她之前所說的話…… 是假的怎麼著?是真的,又該怎麼辦…… 「是真的,又該怎麼辦……」 瀚天沒發覺自己竟然將問題細細聲脫口而出,一回又一回的,直到許是那聲音吵到了火兒,嚶嚀讓他猛然噤口。 要他相信火兒便是那只赤隼……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她要回他這半邊臉的債? 怎麼要? 或許以身相許終生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著、想著,他原本紊亂的思緒竟自動開始抽絲剝繭。 若是早些年,他真的親手逮到了火兒……不!是逮到那只赤隼,怕是會拿牠來當活靶子射到死不可!但現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