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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沈韋 仇絕被她看得瞬間忘了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仇恨; 忘了他的所作所為全是造假;忘了他有多恨他們一家人。此刻,他的眼中僅容得下她美麗的容顏。 他的頭慢慢低下,俯身,近到他的鼻可以聞到屬於她獨特的香氣;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漸漸變為急促的呼吸;近到他的雙臂可以緊擁住她,近到他的唇……可以碰觸到她的唇。 宮煙柳迷惑地看著他的動作,長而濃密的睫毛顫抖著,他……要吻她了嗎? 兩個人的唇不斷靠近,近到就要碰觸的剎那, 仇絕猛然憶起滿身的家仇血恨;記起她是仇人的女兒;想起他曾對泉叔承諾永不會對她動心。 既然如此,剛剛他究竟在做什麼?!他可以有目的地吻她,就是不能因突如其來的動心而吻她。 」有花瓣……你的發上有花瓣。「他低喃著,探手拿下她發上的花瓣,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同時盡力讓稍微鼓動的心房平靜下來。 宮煙柳愣愣地看著他伸出手取下她頭頂的花瓣。 天!原來他是要拿她頭上的花瓣,而非是要吻她。 全是她會錯意了,幸好他不曉得,不然她就再也沒臉見他了。 」謝謝你。「她尷尬地別開臉,不好意思地看向他的臉及他手中的花瓣。 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於心底苦笑。 」我會留下來。「他輕咳了咳。事情已照他所預期的發展下來,為何他笑不出來?為何他的眼仍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莫非他真被她所吸引住?不!不會的,他沒忘記她是他仇敵的女兒;他沒忘記父母當年慘死的模樣;是以他萬萬都不可能被她所吸引,只能說是他一時衝動、一時意亂情迷罷了。 他計劃騙取她的心,可沒打算將他的心給了她,千萬要記住!他不斷地叮囑自己。 他願意留下,使她放心地笑了,心中不再感到內疚。 」你睡床,我打地鋪便成。「是共處一室,可他尚未飢渴到要與她同睡一床,這樣的決定也才不致於嚇著她。 」好的。「她微頷首同意他的決定,饒是她再豪放、再如何不捨,也不可能邀他同睡一張床。 弄了一床被子給他後,她爬上床解下床幔,將兩人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早該這麼做不是嗎?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該認清這一點的。透過床幔,淒楚的眼眸望著他在外頭打睡鋪的模樣, 他是好人也是君子,而這些她都要不起。 無聲地歎了口氣,她躺下來,可雙眸仍是離不開床幔,她緊盯著外頭晃動的人影瞧。有他守護, 她相信沒有人能再闖進來,倘若真闖了進來,他也會保護她不使她受到半點傷害,她如此堅信著。 床幔外的男人可不這麼想,在確定她沒看見時,他的嘴角一直是噙著一抹厭惡殘酷的笑容。 他知道他的計劃正一步步地按序執行,他所要的結果已離他不遠了…… 哈!哈!哈!報應終將要降臨在宮邪城的身上了! 歷經兩次劫難,宮煙柳瞭解她的心正漸漸偎向仇絕,她想,她是崇拜他的。 在鎮上,仇絕本要買一匹馬給她騎,在得知她不善騎術後,他打消了那個念頭,繼續當她的馬伕,牽著馬往前行。 他口頭上承諾要帶她回宮家,實際上他正帶著她遠離宮家,因她從未出過門,所以他壓根兒不擔心她會發現他的謊言。 行了一段路,他領著她到茶棚裡休想。 」煙柳,喝杯熱茶解解渴。「為她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謝謝。「整天坐在馬背上,她坐得全身僵疼不已,可思及他比她更辛苦,是一路牽著馬行走,她便不敢輕易喊苦,反正還撐得下去,待撐不下去再喊苦也不遲。 」你一定很累吧!我想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讓你回到宮家去。「他誘騙著她。 」我還能忍受,辛苦的人應當是你才對。「她淡淡地笑了笑,為他的體貼。 」不過是走了點小路,不算什麼。「更苦的日子他都度過了,這點小路,他豈會放在心上。 」仇絕,我知道這麼問你不太禮貌,可你看起來似乎吃過不少的苦。「他那長滿厚繭的大掌說明了一切,他不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被你看穿了。「他笑了,想起從前那三餐不得溫飽的日子,恍若昨日,一切的一切皆清晰到他無法忘懷。旁人的訕笑、不屑、鄙視,每夜都會自他眼前晃過。 」但你撐過來了。「沒辦法以言語來安慰他,她清雅道。 」我不得不撐下來。「 宮煙柳不解地看著他。 」我要報仇,你瞭解嗎?「素來過著順遂生活的她,是不會瞭解他的苦與恨的。 」報仇?「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因他眼底的仇恨。 」報仇「這兩個字可怕得教人不敢碰觸。 」是的,凡是虧欠過我仇絕之人,我一律不放過。「曝了口溫熱的茶水,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沒什麼。 可宮煙柳看出他的不甘與埋藏在心底深絕的仇恨。 」報了仇你就會感到快樂嗎?「是她太無知了嗎?才會覺得仇恨不該是一個人的全部。 」當然!「他說得極有自信,他熬了那麼久,等的就是報仇雪恨,待報了仇之後,他當然快樂,他沒有不快樂的道理。 」我卻以為報了仇後的你,恐怕也不會有太多快樂。「一直以來皆是仇恨在支撐著他走下去,若失去了仇恨,他還剩下什麼? 」會這麼說是因為你不是我,你永遠都不會瞭解我內心真實的感受。想知道我究竟為何會這麼恨嗎?我的家慘遭滅門,沒有一人倖免於難,我也是死裡逃生;你可知道,我的背後有一道足以致命的傷疤?若沒有忠僕救我逃開,我也會死在那場屠殺當中,我的爹娘慘死在我面前,殺紅了眼的惡徒沒人網開一面,你說我要不要報仇?!「昔日的屠殺彷彿浮現於眼前,他緊抓住她的手腕質問,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纖細的手腕給捏碎。 想想,他還是太仁慈,僅傷害她一人,沒傚法當年宮邪城滅門的手法,他該血洗宮家,這樣方能洗淨他一身的仇恨! 宮煙柳嚇得倒抽口氣,他眼底的恨意嚇著她了,手腕傳來陣陣的痛意明白的告知她,他有多苦,所以她沒有掙扎、沒有喊痛,任由他粗暴地傷害她。 她為他悲慘的遭遇紅了眼眶,酸了喉頭,晶瑩的一滴淚悄然滾落。在沒有報仇前,他是不會快樂的,她知道。 可她希望他能快樂,真的希望,倘若復仇可以使他心底好過些,那麼她會無言地看著他去復仇,在他痛苦的時候默默地支持他,就算他倆已分隔兩地,她的心仍會為他向上天祈求。 」我希望你能快樂……「她顫抖著聲低道。 」你這淚是為我而落的嗎?「鬆開對她手腕的鉗制,伸出食指按住她那顆晶瑩的淚珠,他怔然。 她為他落淚?!她可知他口中的仇人就是她的父親?她可知他已展開復仇的行動? 哈!她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敢這麼說,假如她知情了,還敢說希望他快樂?約莫是會希望他整日活在痛苦當中。 她無言地看著他掬起她的淚,那溫柔的動作使她心底盛滿暖意。 」不值得!你不該為我落淚。「他粗魯地甩掉食指上那似會燙人的淚珠,煩躁地偏過頭道。 」什麼?仇絕,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看見。「 她焦急地想知道他說了什麼,方才僅見他偏過頭嘴巴動了幾下,這樣她無法看見他說的話,她急著要他回過頭來看她。 儘管心中已立誓要和他保持距離,可她仍無法真正做到,畢竟她的心是向著他的,不管她人離他有多遠。 」喝茶吧!「將她喝盡的茶杯斟滿茶水,他沒打算重複剛才所說的話。 」仇絕……「此刻,她哪還會有心情喝茶。 」快些把茶喝了,我好送你回宮家。「 他的話提醒了她,他們沒多少時間再在一起了。 等她回到宮家,她便無法再關心他,為他擔憂,這種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也讓她產生不想走的念頭, 但她不得不走,她沒有留下的理由,家人還在擔心她呢! 強忍著憂傷,宮煙柳小口小口地喝著他斟的茶。 」煙柳,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跟你發脾氣。「該死!他何必跟她道歉,他的火氣本就該發在她身上, 她是宮邪城的女兒啊!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見她沒多難過,也不願再去想他是否傷了她,反正他抓她出來就是要傷害她,毋需拿她當菩薩般供著。 煩躁地仰頭,將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 」我……可以知道你的仇家是誰嗎?「她的心正陷入兩難,她不曉得該不該警告他的仇家小心防範他報仇,但一想到對方是以殘忍的手段傷害他,她就失去警告對方的意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