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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陳明娣    


  少年身軀一僵,直擺的手猶豫往上移動,屏住氣息、輕輕的,擱上透著體溫的衣料……

  她渾然不覺,自然地結束短暫擁抱,退了開,自顧自地計劃起來:

  「我得趕快打電話給家教學生調課,把時間空出來,我們需要……」

  阮滄日敏銳察覺少年舉動,對於他仍怔然凝視置於半空中雙手的這一幕,非常不快,心底無名怒火燃燒。

  「還有下個禮拜你得每天留校,我們只能利用放學時間練習,我會打個電話告訴你母親,要是練到太晚我會送你回家,這樣她也可以──」

  私下二人留校!很晚!他跟她!阮滄日大聲否決:「不行!」

  「呃?」她愕然不解。被他一喝,收斂心神的少年也抬眼。

  阮滄日怒糾著眉,半天不吭聲後,才繃著臉、不合理地說:「不准在學校練習,這是我的條件!」

  她呆了半晌,喃喃:「不可以在學校,為什麼?易磬和我家裡都沒琴……」難道他是故意刁難,原本就沒打算讓易磬過關?

  他突感作繭自縛,該死!「那就到這裡來,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可以走了!」

  不讓人有商討的機會,他兀然走出去,門被用力甩上──

  讓她來這裡又如何?

  反正他也不會無事待在家裡等她來,誰喜歡看她那張小媳婦似的臉蛋!

  他在心裡強調著。

  ※  ※  ※

  週一。

  「你可回來了。」李蘋芳急急迎上前。「惟淑今天又來了,還帶了前天那個學生,說是你讓她來的;我聯絡不上你,不好趕她回去──」

  阮滄日停下動作問:「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呃?剛走不久。」

  他看一眼腕上的表,眉頭一皺:

  「這麼晚……」她送他回家?只有他們兩個?

  「真是你讓她來的?」李蘋芳十分納悶。

  阮滄日沒回答,心裡兀自計量著。

  「明天讓司機送他們回去。」誰曉得那小子會趁機做出什麼事?遲鈍的笨女人!

  「明天?他們明天還來?」

  「嗯,這個禮拜每天都會來。」他隨便點了下頭,悶著頭交代。「沒事,我上樓去了。」

  「滄日──」

  「媽,還有什麼事?」他神情不悅地回頭問。

  「沒,沒有。」李蘋芳連忙按下滿腹疑問,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哦,對了,明天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回去之前我都不會回來!」他頭也不回地說。

  別想他會在家,他不過是提供地方讓他練琴,誰管他們兩人──兩人在琴室單獨相處數小時?立刻他皺起了眉,可惡的小子,別想稱心!他猛然停腳,回身交代道:

  「媽,讓人每半小時送東西進去。」

  「啊?送東西?給誰?」

  阮滄日有些惱怒:「他們!明天他們再來的時候,讓人每半小時送東西進去。」

  「喔……」李蘋芳仍反應不過來。「……送什麼東西?」

  「什麼都好!」只要別讓他們單獨相處過久!

  反常,真是太反常了!滄日從來不是脾氣暴躁的孩子,不像他大哥;怎麼今天這樣煩躁?李蘋芳轉念又一想,一定是惟淑!從小就是這樣,事情只要扯上了惟淑,他就一掃溫文個性、亂發脾氣。

  惟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滄日答應她來家裡練琴?

  奇怪,讓人百想不透……

  ※  ※  ※

  週四。

  「咦,你不是說……這禮拜都不……這麼早回來的?」李蘋芳一臉訝異,說著說著,眼神不由自主飄向琴室。

  「這是我家,難道我不能想回來就回來,還得等人家批准?」阮滄日持續著連日來的難看臉色。

  「不是,只是媽沒預備晚飯……你等等,我去廚房交代一下。」李蘋芳邊走邊搖頭,不是自己說了這禮拜都不回來吃飯、連續幾天不都晚歸的嗎?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唉,搞不懂這孩子在想什麼。

  這是他的家,他當然有權利回來,他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阮滄日在客廳佇立一會兒,腳步不由自主跨向琴室;透著透明玻璃往內一看──兩顆頭顱緊緊依偎!

  他臉色轉為陰沉不定,倏地,推開了門──

  「你不認為這裡應該再弱一些,比較好嗎?」

  韓惟淑傾身,手指指出樂譜上的位置,康易磬正要靠近在樂譜上劃下記號,兩人同時被巨大的碰撞聲震到;韓惟淑直覺轉向門扉方向,倉卒間,柔軟的唇輕刷過康易磬的臉頰!

  她沒發覺身旁的康易磬突然僵住了,一徑愣愣地望著出現在門框中,帶著磅礡逼人氣息、神情晦暗的阮滄日。

  糾結濃眉下的瞪人黑瞳,陰惻梭視兩人──他,那個臭小子,黝黑的膚色下泛著不容錯過的暗紅;她,愚癡的笨女人,仍是那一副招牌的無辜神色。

  「你們──」該死,該說些什麼?他們──他們做什麼關他什麼事?管他們去師生戀,只要她別來纏自己,他就該額手稱慶了不是嗎?阮滄日咬緊牙,有股從未有過的暴力衝動想揍扁人,想揍扁那個敢給他臉紅的臭小子!

  「有……什麼……問……問題嗎?」這種莫名、一觸即發的沉凝氣氛令她呼吸困難。

  他低咒一聲,扭頭就走──他不該回來的!不該答應給她一次機會的!凡事扯上她就會失控,再兩天,這次他絕不會留情,絕對要徹底把她趕出自己的生活,絕對!一定!

  「滄日,晚飯很快就好了。」李蘋芳自廚房步出,笑著對孩子說,卻發現他視若無睹地越過自己,朝大門走去。「滄──」

  「我出去!」他丟下三個字。

  欸?怎麼又走了?李蘋芳笑容一僵。一定又是她!

  李蘋芳困惑苦惱的眼神再次瞟向琴室。她做了什麼?

  ※  ※  ※

  週五。

  「回來了。」

  「媽,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睡。」阮滄日比平常更晚回來。

  「你爸打電話回來說明天回台北,問你明晚一起出去吃飯怎樣?」

  「明晚,好啊。」

  「要不要吃點消夜?媽去弄。」

  「不用,我在外頭吃過飯了。」對母親關愛的態度,他突生歉意。「都這麼晚了,你快去睡吧。」

  「好,好,我每天一個人在家,無聊得很,只想跟你多說幾句話。」

  「過了明天,我每天回家陪你吃晚飯,行了吧?」他伴著母親往樓上走。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看他難得好心情,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其實你不愛她來,叫她回去就行了,何必──」

  「別在我面前提她。」他臉一凝。

  「好,好,別生氣。今天她沒來,說不定明天也不會來了,我們就別再──」

  「她今天沒來?」他打斷道,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李蘋芳點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竟敢沒來,該不會跟那小子待在學校?

  ※  ※  ※

  翌日,週六。

  「今天不出去?」李蘋芳放下手中翻閱的雜誌,小心問道。

  一個大半天,他已經樓上樓下上下幾回,不吭聲、淨冷著臉,一看就知道情緒不佳。哎呀,差點兒忘了告訴他那件事,這該會讓他情緒好轉吧!

  「惟淑她今天不會來了。」

  「誰說的?」他倏地抬眼。

  「剛接到電話。」

  他不豫問:「怎麼不叫我聽?」

  「不是她打的,是個男人,只說今天她不能來。」

  男人?他兩道眉漸漸擰聚,她到底把他當什麼?耍猴戲嗎?一會兒拚命纏著他哀求,達成目的後又想放他鴿子?別想他會輕易放過她!

  他一決定,立即行動:「她住在哪裡?」

  「惟淑嗎?」李蘋芳愕然。

  「算了,我自己找。」他失去耐心。

  「怎麼了?說出去就出去……」李蘋芳一頭霧水自語。

  ※  ※  ※

  「昨天接到從醫院打來的電話,真是被你嚇死了。待會,媽要是看到你這副模樣又要驚嚇一頓。」韓惟德邊說邊搖頭,剛退伍回家就碰上這等事,唉。

  坐在出租車內,額上繞裡著白繃帶的韓惟淑說:「我沒事,其實昨晚根本不必待在醫院,是那位醫生太小題大作了。」

  「他是擔心你腦震盪呀,大小姐。」韓惟德又是一陣歎氣搖頭:「麻煩你,下回再遇上學生打群架,就算要繞台北市外一圈,你也得繞路回家;千萬別再逞強,學人家勸架。你看看你自己,小個頭、小胳臂、小眼睛,力氣像只小雞,還敢插手那些不良少年的事,你還真是不要命了。別忘了你娘、我媽她有心臟病、高血壓呀!」

  「是,是,下回不敢了。」她怎麼也不敢反駁弟弟的長篇大論,尤其是自己還說了謊;其實……根本沒學生打群架這事。

  ※  ※  ※

  昨天康易磬沒到校上課,所以一放學,她就到他家去看看。

  「我是你的舅舅,你不聽我的聽誰的?」

  「阿龍,別這樣──」

  「大姊,我們男人說話,你別插嘴!」不清晰的口齒,夾雜酒意:「阿磬,走,跟我走!」

  「阿龍,他手已經受傷了,別帶他去。」

  「男人受點傷,算什麼?」黑龍嗤鼻說。「阿磬以後是我黑龍的接班人,這點小傷,傳出去會被笑沒種的,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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