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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陳明娣    


  「嗯。」齊銘看似牽強地點頭,實則內心一片混亂,他愈來愈迷惑了!

  「謝謝你!」她安心地對他燦爛一笑,旋即低下頭在協議書上簽下了名。

  「齊先生!齊先生?」

  呆了半晌,齊銘才聽到吳朝雄叫喚他的聲音。

  「什麼事?」齊銘用嚴峻的口氣來掩飾內心的疑惑。

  「我想我們應該把陳小姐剛提的要求,載明在契約上。」吳朝雄提議道,既然這是陳玉欣唯一的要求,他這個做律師的好歹也要幫她載明在合約上,免得她以後吃虧。

  「不必了,不必這麼麻煩。」陳玉欣說。

  「陳小姐,這種事口說無憑,最好是白紙黑字寫清楚。」吳朝雄沒料到陳玉欣會反對,焦急地勸誡她。

  要不是確定吳朝雄是尖鋒律師事務所派來的,齊銘還真會以為他是陳玉欣的私人律師,看吳朝雄為了她的權益使盡渾身解數、著急地額頭冒汗,齊銘突然覺得不耐煩,他這樣護著她有什麼企圖?

  「我相信他,他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的!」陳玉欣對他的信任如一股清流穿過他的心中,化解了所有的煩躁。

  「可是……」吳朝雄還想勸她改變主意。

  「她說不必就是不必!」齊銘刻意不去理會心中的得意感,快速地截斷吳朝雄的話。

  兩人簽完名後,吳朝雄也在證人處簽下了名。「這是兩位的結婚協議書,由你們各自保管,其他的文件由我負責保管。」他收拾好東西,對齊銘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齊銘示意他可以離開,兩眼研究地投注在陳玉欣的身上。

  吳朝雄突然多事地問:「陳小姐也要走了嗎?我可以送你。」

  原本還坐著的陳玉欣,猛然站起來說:「哦,謝謝你,我也要走了!」匆忙拋給齊銘一句:「再見!」就朝著門口走去,吳朝雄立刻衝上前去幫她開門。

  齊銘實在看不過吳朝雄對陳玉欣慇勤的態度,脫口而出:「陳玉欣,等一下!我還有事跟你商量。」然後對吳朝雄下了命令說:「你先走!」

  陳玉欣折了回來。「還有什麼事嗎?」

  「下個禮拜六,我們在法院公證結婚。」他突然開口。

  「可是你還沒跟我媽見面。」他的話並法治讓陳玉欣感到驚訝,因為他已經說過「翡翠園」這個案子很緊急,至多他只能給她兩個禮拜的時間去想辦法讓她母親相信這個騙局。

  「我會找出時間跟她見面的。」

  「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到我家來吃飯,這樣比較正式。」

  「後天晚上。」他有如壯士斷腕地說。

  「瑪麗!你還不趕快把飯廳的桌清一清!客人都要來了!」金佩萱叱罵著。「太太,我馬上弄。」瑪麗急忙從廚房跑出來,黝黑的臉龐已經掛滿了大小的汗珠。

  「動作快點!真沒用!」金佩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指指客廳說:「這裡也要整理整理,到院子去搬盆花進來。」

  「是的,太太。」瑪麗恭敬地說。

  「還不快去!」金佩萱不耐煩地喊道。

  「太太,我廚房裡正在燒菜,等一下我再……」

  「等一下?等一下就來不及了!沒看過這麼沒用的  人!做個事慢慢吞吞的,你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呀?」金佩萱嘮嘮叨叨地念了一長串。

  「我來幫忙吧!瑪麗,你先去看廚房燒的菜。」陳玉欣還沒進家門就聽到了她大嫂的嚷嚷聲。

  「玉欣,你回來了!」金佩萱一看到她熱絡地說:「哎喲,你自己的時間都不夠了,還想幫忙?你快回房間去換件衣服、打扮打扮!待會人家就來了!」

  陳玉欣當然知道她所指的「人家」是齊銘。「我跟他約的時間是七點,他不會這麼早來的。」

  「不管怎麼說,你快去打扮就對了,這裡的事交給瑪麗就行了!」金佩萱推著她進房間。

  陳玉欣無可奈何地進房去換下了上班穿的衣服,考慮了片刻決定還是穿簡單的長袖上衣、牛仔褲再套件背心就好了,她再怎麼打扮也比不上齊銘慣於交往的名媛淑女,所以何必多費心思呢?還是自己的舒適較為重要。

  當她對著鏡子梳理綁了一天的長髮時,不禁擔心起齊銘對她家人的看法,希望大嫂不要太過逢迎巴結,造成齊銘的困擾,為了那塊土地他真是付出了龐大的代價;不但得娶她,還得到她家來受罪。陳玉欣覺得太對不起他了!

  她簡單地把一頭長髮束在腦後,鼓舞地對鏡中的自己笑一笑:打起精神來!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吃頓晚飯嘛!她把一個紅絨小盒塞在牛他褲的口袋裡,拍拍自己的雙頰,輕快地步出房門。

  「你怎麼穿這樣?」金佩萱聒噪的聲音立刻響起。

  「大嫂——」她無奈地停下腳步。

  「你沒衣服穿也不早說!我拿件衣服借你好了,你等等……」

  陳玉欣拔腳就跑:「不必了,大嫂!我到外面去搬花進來。」

  齊銘跟莊柏生下車時,正巧看到了陳玉欣瘦削的身影正在跟一盆大盆栽博鬥,她半蹲著身軀嘴裡喊著:「一、二、三。」奮力想舉起大盆栽。

  莊柏生喊道:「需不需要幫忙呀?大力士來嘍!」

  她驚訝地回頭:「你……我怎麼來了?」她只注意到莊柏生,沒看到他身後穿著黑西裝的齊銘。

  「原來我是個不速之客!」莊柏生露出受傷的表情,回頭責怪地對齊銘嚷著:「都是你害的,硬拉我來。」

  陳玉欣這才發現齊銘的存在,兩人四目相交又特意地錯開。

  莊柏生發覺到他們互相迴避的眼神,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露出了精明的笑容:「沒有人留我,那我要走了!」

  「莊先生,你別走,歡迎你來我家吃飯。」陳玉欣困窘地說。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當然得留下來看好戲。「不過無功不受祿,我不幫你搬盆栽吧!」說著他解下西裝外套遞給陳玉欣。

  她順手接過外套後,才如夢初初醒慌張地說:「那怎麼好意思,會弄髒你的衣服的,我自己搬就得了。」奈何莊柏生根本不理睬她,一把抱起盆栽往前走去,她只好求助地望望齊銘。

  「讓他搬吧!難得他派得上用場。」齊銘走到她身邊陪著她往大門走去。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確定他是否在開玩笑?隔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們來早了!」

  齊銘還沒有機會說話,金佩萱已經從屋裡跑出來了,她急撲撲地衝到齊銘面前自我介紹:「齊先生,歡迎!歡迎!我是玉欣的大嫂——金佩萱。我父親是金耀堂,花蓮石村的大盤商,或許你曾聽過他的名字。」

  齊銘不置可否地對她點個頭。

  金佩萱不受他冷淡態度影響,仍然熱和地說:「你從事的是建  業,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我先生——就是玉欣的大哥——開了家小小的貿易公司,要是有我們可以效勞的地方,你儘管吩……」

  「大嫂,有什麼事進去再說。」陳玉欣勉強插進一句話。

  「哎呀!我真是失禮,都忘了請你進去。」說完,朝屋子走去,嘴裡嚷著:「瑪麗呀!客人來了,還不泡茶!」

  「對不起。」除了抱歉以外,陳玉欣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

  「沒關係。」齊銘簡短地回答。

  他應該因為金佩萱的表現而更加確信陳玉欣是個貪圖財富的女人,可是今天早上莊柏生交給他的報告上,卻清楚地告訴他陳玉欣是一個孝順的女兒,而且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母親張秋霞的確因為子宮癌復發,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令齊銘不解的是她為何願意犧牲一切,只為了讓她母親看到她找到了歸宿?報告中特別提到了陳玉欣父母向來只寵愛她的大哥,對待陳玉欣並不盡心,為什麼她還心甘情願為這樣的父母付出?對齊銘來說這是難以理解的,他的爺爺對他有恩,所以他敬愛他;但,他的父母對他所照成的傷害,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有件事,我要麻煩你……」陳玉欣柔弱的嗓音將他從仇恨的情緒中喚回。

  他停下腳步,等她說明。

  陳玉欣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盒子,羞怯地說:「這是我買的戒指,等一下吃飯的時候,我想跟他們宣佈下個禮拜公證結婚的事,請你假裝這是你買來送給我的戒指。」

  齊銘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嚴峻的臉龐雖不露一絲情緒,眼神中卻浮現出詫異。

  陳玉欣噗哧一笑,自嘲地說:「這不是頭一次了,我還用你的名義送花給自己;還騙他們我每天晚歸是因為跟你約會,其實我都待在公司裡加班,根本沒有約會,誰會想跟我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透露太多,尷尬地聳聳肩:「我們快進去吧!要不然我大嫂又會出來喊人。」

  望著她垂首快步走去的背影,齊銘愈加迷惘,自己對她雖已沒有先前急欲報復的心理,但是也不能輕易地放過這件事;這雖然不是她為了齊氏家產而策畫的陰謀,純粹是為了她母親,可是他卻得賠上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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