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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這下子馬唯熏可緊張了,信以為真浮上憂色,不知如何是好的直瞅著他瞧。 「游遊湖心情放鬆,賞賞山光水色不想煩惱事,過幾日自然會消除。」如果有神丹靈藥的話。 「可是過幾日我還是要練箭,長壯的肉根本消不下去。」好醜哦!硬邦邦地像王大娘家冷掉的饅頭。 他笑得狡猾的摟她入懷。「不怕,不怕,悔哥哥天天帶你去遊湖。」 「天天遊湖會不會太奢靡了,我還得幫阿爹賣豬肉。」阿爹說以後豬肉攤要留給她當嫁妝。 「先不用想太多,咱們遊湖去,我知道有種香膏可以令姑娘家更美麗,膚滑似脂,白玉無瑕……」 聲音漸行漸遠,逐漸地消失在微涼熏風中,遠處的儷人喁語不斷,親暱相擁繞後門逃課,枝頭上的烏鴉嘎嘎直叫。 防來防去防不出如來的五指山,信誓旦旦的馬唯熏還是被敵拐走了,什麼十 項全能,半年免付束修,都不敵手臂變粗的可怕消息。 小雛鷺哪敵狡詐野狐,一口就被吞下肚了,連根毛都不剩。 「咦!馬同學怎麼不在了?」她明明吩咐她要練拉弓和馬術。 「先生,我看她又被隔壁的傢伙給騙走了,他們太寡廉鮮恥了。」搶人搶到她們書院來。 「不道人背後是非,牛同學不可毀人名譽。」這字跡挺眼熟的,但絕對不是出自馬唯熏。 她要肯捺下性子靜坐半時辰已屬難得,不敢指望她會成為文學大師。 牛柳柳不服氣的說道:「又不是只有我在傳,大家都知道小熏和白鹿書院的司徒悔走得很近,她喜歡他。」 「司徒悔?!」為之一僵,她的淚無聲滑落。 面紗下的容貌不再清艷,蛾眉輾轉已老去,她還留戀什麼呢? 背過身,聶五娘輕輕地拭去眼角濂滴不讓旁人發覺,望著蒼勁有力的筆法懷想八歲稚童練字的模樣,久久無法回神。 連牛柳柳幾時離去都不知曉,泛紅的眼眶透露出思念,冷風拂面帶來寒意。 是認還是不認。 天無語。 ※ ※ ※ 「大哥,娘找你。」 該來的總會來。 司徒業在林中亭台找到閉目休憩的兄長,柳樹的陰影覆在他臉上形成詭譎神色,像鬼門大開的神將陰沉嚇人,威嚇眾幽魂不得遲歸。 但他隨即嘲笑自己的荒誕想法,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哪來力量服人,他的生命維繫在昂貴藥材,能拖一日是一日。 因此他明知父親有意將家業托付兄長,他仍不顧一切流言地扛下重責,希望大哥能無後顧之憂的安心養病,他受再多的辱罵和臭名亦無妨。 當年是他的娘逼走二娘,大家都說二娘已墜崖身亡,屍骨無存,可是一日不見屍體他們仍懷著希冀,期望有一天她能平安歸來。 不過娘可能一樣容不下她,爹因痛失所愛而一夜白髮的事仍叫她耿耿於懷,她無法接受深愛的丈夫並不愛她的事實。 雖然大家口頭上不說,但爹和娘貌合神離已多年,自從二娘失蹤後他們便少有問候,各居一處形同離異,爹已經不在娘的居所過夜。 三人的恩恩怨怨他並不清楚,只知爹為了報恩而娶娘之前已有一位相愛多年的紅粉知己,兩人同日進門卻有妻妾之分,正室之名是為還恩而禮讓於娘。 可惜娘得了名分卻不得夫心,鎮日吵鬧為贏回丈夫的愛,其實她心裡也是很苦的。 只是她將這份苦化為行動,處心積慮地要趕走二娘,籠絡公婆一心想除去阻礙獨佔寵愛,因此做出不少令人心寒的事來。 到頭來她機關算盡還是得不到丈夫的心,少了二娘的爹如行屍走肉的活著,不僅不再以夫妻之禮對她噓寒問暖,反而決裂地與她劃清夫妻關係。 相信她也想不到有如此的後果,因此將發洩不出的怒意轉嫁大哥身上,百般刁難地令他難過,子受母累代為償還。 「年紀輕輕別繃著臉嚇人,別人還當你是來討債的。」唉!柳色雖美卻多了根柱子。 「大哥,你身子不好不要吹太多風,要休息得回房去,小心受風涼。」他殷殷叮囑反像其長輩。 是呀!他非常不好,心痛啊!「看你這張小老頭臉,大哥深感愧疚。」 去怨爹吧!誰叫他不忍心愛的人受生育之苦,又不肯多碰不愛的妻子,不然子孫滿堂就用不著他一人辛苦,獨撐大局。 他是有愧但不內疚,怪只怪爹太專情,既要報恩又割捨不下所愛,情義拉扯難棄一方,因此傷人又傷已。 「大哥,你顧好身子就好,旁的事不用你操心。」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說得好,就等你這句。「都是我這時好時壞的身子拖累了你,家裡的事就由你多費心了。」 「自家人何必多禮,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他今天的氣色看來很不錯。 好個應該,日後可別怨我。「大娘找我有事?」 「你可以不去,她要問的事大抵你都清楚。」無非是婚事成否。 呿!不早點說,他都走到廳堂還能退回去嗎?真是腦筋僵化的小老頭。 連在自家人面前都虛情假意的司徒悔一腳踏進門檻,另一腳猶豫地想往後退,他實在不願對著一張張無趣的臉掩飾自我,他們引不起他的興趣呀! 可是都打過照面了還能躲嗎?即使有再多的不耐也要敷衍一下,他不想照三餐的接受大娘的「關愛」。 「過來。」 威儀低沉的老音顯得剛硬,沒有一句問候或稱謂冷然而起,十分具有權威感。 「是的,大娘。」她當喚貓狗不成。「孩兒給您老請安。」 「不必,我承受不起,你對屠戶之女的印象怎麼樣?」她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直截了當的點明。 印象很好,可以辦喜事了。「差強人意,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勢。」 「哼!你的身子骨又好到哪去,人家不嫌棄你體弱多病,你倒是拿喬了,鄉下丫頭配你這病人足足有餘,還妄想當家嗎?」將來司徒家的一切都是業兒的,他休想分得一絲一毫。 「孩兒不敢,孩兒只想養好身體幫業弟分擔一些責任。」咳!咳!他病得很重。 當家責任重,他不會自跳火坑把自己燒成兩頭燭,日夜操勞如業弟一般早衰,他還想遊山玩水,繼續他雙面人的生活。 「你說什麼,你想搶業兒的家產。」他憑什麼,妾生的庶子不具備任何地位。 大喝一聲的司徒夫人楚月鳳壓根瞧不起庶出子女,尤其是她所痛恨的女子所生,心中的怨恨排山倒海而來,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眼前。 即使年近半百她仍不承認丈夫別有所愛,一心認定是外頭的野狐狸勾引了他,使其幻術令他死心塌地的愛上,無法可解。 她是自視甚高的人,容不得失敗,當年的美貌讓她目空無人,執意下嫁挾恩以報,以為丈夫必會疼寵有加、拋棄舊愛與她情纏一生。 未料事與願違,新嫁娘反而不如妾。 「孩兒並無此意,只想兄弟齊心共創佳業。」家產送給他他還嫌礙事呢! 「呸!憑你的文弱身子怎麼跟人做大事,業兒不需要你礙手礙腳的拖累他。」他別想有出頭的機會,她會像對付他娘一樣的對付他。 「孩兒沒那麼不濟事,大娘不妨讓孩兒試一試。」咳!咳……他真的善於經營,絕無虛言。 楚月鳳蔑視的一嗤。「我不會拿銀子來打狗,你只管娶妻生子當你的廢人,我們司徒家還養得起幾條狗。」 「大娘……」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裝出謙卑的乞求樣。 是他不要不是不能,否則以他對敵人的狠厲手段,毀掉一個老女人的希望輕而易舉。 「娘,請您注意自己的語氣莫任意攻擊,您羞辱大哥也等於羞辱我,我們是同父所出的兄弟。」她不該將心中的不滿遷怒於人。司徒業忍不住勸道。 「你和他是不同的,怎能相提並論,他娘是專搶人丈夫的狐狸精……」 「娘,您在胡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她怎麼老是在這件事大作文章,分明是妒心所致。 眼神滄桑略帶哀愁,司徒悔假意傷心的哽咽。「業弟,不用為我的事和大娘起衝突,我娘在天之靈會不安的。」 「可是……」他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呀! 「無妨,我這病弱的身子也不知能撐多久,何必為點小事斤斤計較。」他笑笑的揮揮手,表示不會掛懷於心。 為母親不當言詞的司徒業羞愧不已。「大哥,是小弟讓你受辱了。」 「沒有的事,大娘是關心我身子撐不住才會口出惡言。」反正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不急於一時。 他裝得越卑微無助,他們母子間的裂痕越大,這是他對楚月鳳的懲罰,母子不同心反而有失去親子之虞,看戲的他可樂得加油添薪,加以挑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