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陳美琳 > 相思的顏色正濃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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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陳美琳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今天沒什麼客人,還忙得過去。」 文若蓮口中雖說不用了,可是她的人卻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 「這樣會造成你們的麻煩——」 「不用擔心這個,我讓人送你——」 文若蓮搖頭,害怕送她的是阿為或其他和他同類的人。 「我自己可以回去。」 「真的沒問題嗎?」 「只是頭痛而已,沒什麼關係。」她答道。 楊經理點頭。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天是快亮了,但天色仍很暗。」 「我先回去了,實在不好意思。」 「不要緊!」楊經理揮揮手。「你走吧!路上要小心!」 她道謝後拿起皮包走出夜總會,刻意避開了阿為投射過來的輕薄眼光。 一出了店,聞到空氣中清新的氣味,肚裡翻騰的感覺慢慢消失了,她不覺深吸了幾口氣。 她實在太懦弱了,換作是秋子遇上這種情況,絕不會這麼落荒而逃,一定會反擊直到對方認錯。 她永遠也不會像秋子那麼勇敢,但至少該學著堅強點;如果連幾句不中聽的話都禁不住,往後怎麼面對生活裡的大風大浪? 漫步在微明的曦光中,文若蓮不斷地期勉自己,為了南南,她必須堅強起來,成為一個可以依靠的母親。 回到家裡,恰好葉秋起來上洗手間。她看看文若蓮,又看看牆上的鐘,訝異地問: 「怎麼今天比較早?」 「沒生意,提早下班,」她低頭放下皮包。 葉秋打著哈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昨天半夜你媽又打電話來,我推說小孩正在哭鬧,你忙著哄小孩睡覺,要她白天再打。你媽怎麼回事?老喜歡三更半夜打電話,她有失眠症嗎?」 文若蓮苦笑。 「一定是等我爸睡了偷打的。」 「你爸爸還在氣你?」 「他在某些事情上是很固執的。」 葉秋點點頭表示瞭解。 「那你得想想辦法了。總不能你媽每回打電話來都騙說你在忙,不能接電話啊。」 「就說我去上班了,不過千萬別說在夜總會。」 「好!我說你在7——eleven做大夜班。」 文若蓮笑笑。 「南南還聽話吧?有沒有吵鬧?」 「吵翻天了,他好像不能體會我這個乾媽對他的愛,沒事就哭著要找你。」葉秋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他對我們倆都是一樣的印象,哪會挑什麼人?小孩子嘛!哭鬧是他們的日常功課。」 「也許吧!」葉秋也笑了。「他嘴裡又冒出兩顆牙,白白小小的真可愛。」 她們開始聊起孩子了,還到床邊看著孩子的睡臉傻笑,直到五點,小南南睜開惺忪的眼睛,並顫抖著嘴唇準備大哭。 稍微閒暇了些,所以曲南星又想起文若蓮和她的孩子。現在,他想起他們的次數已經少多了。 一年了,他問過所有的航空公司,也找了私家偵探查過她可能出現的任何地方,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看來他先前的猜測是錯的,文若蓮並未打算拿孩子來向他要求什麼,否則她何必逃?而她就這麼消失更讓他確信孩子是他的骨肉,只是為了某種原因,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埋怨誰都是枉然。雖然龍威也對自己的大意感到沮喪,曲南星卻把一切推給巧合;太多事都湊在—起,文若蓮才有機會逃開。 他的尋覓網仍張著,雖然渺無音訊,曲南星卻仍然不放棄。她帶著他的孩子躲著他,只要是男人都無法忍受這個。 他雖這麼告訴自己,偶爾卻懷疑起它的真實性,然後他又替自己辯白,要自己相信見文若蓮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有未解決的問題該說清楚。 這—年他特別累,不僅是因為受傷後堆積了太多工作待辦,還因為心中懸著文若蓮那件事以致無法集中精神。龍威說員工們全為了他近一年來沒有女伴而議論紛紛,令他覺得好笑。真羨慕他們沒有筋疲力盡的經驗,他開始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注意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 秘書按對講機提醒他晚上的應酬是一筆很重要的生意,對方在他受傷期間給了他所有的方便,是以他也不便推拒生意談成後的慶祝活動。 要龍威一起去吧!熱鬧的地方—向有安全上的顧慮。 曲南星歎口氣疲倦地靠向椅背,祈禱今晚的活動可以盡早結束;雖然他不是容易入睡的人,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對他來說已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文若蓮實在很厭惡阿為那種不懷好意的眼光。打從她一走進店裡,他就不時曖昧地盯著她,口中還咕咕噥噥個不停。 雖然她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走進吧檯的,看見阿為還是打心裡升起一股逃走的念頭。她真想在離他遠一點的地方管帳。不用聽他的穢言穢語是最美好的事了。 「喲!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阿為似乎就是存心找她麻煩。「把我當嫜螂看是吧?你以為你多乾淨?我說過你是婊子,你不也默認了?——哇!生氣了?臉紅得像顆蘋果一樣,真想咬一口看是什麼味道。」他淫穢地笑了,還故意向她靠近。 文若蓮嚇得把筆掉在地上。見她蹲下去撿,阿為笑得更噁心了。 「怎麼?以為我要摸你而太興奮了是嗎?」 此時店裡忽然熱鬧起來,好像有一批重要的客人光臨,連經理都熱誠地跑出來招呼,阿為也因此暫時收起他下流的面孔擺出一副職業調酒師的模樣。 文若蓮終於鬆了—口氣;阿為要開始忙了,他至少有—陣子不會來煩她。 她站起來,看見店裡有一大群西裝筆挺的人,每個人看起來都來頭不小,經理會那麼緊張不是沒有理由的。 舞小姐娜娜翩翩來到她身邊,難掩興奮的語氣說: 「老天!真是太緊張了!」 文若蓮笑笑。 「怎麼回事?」 「經理說那群人裡職位最低的是主任。天啊!主任是裡頭彎腰陪笑的,其他人的職位多高就可以想見了。如果——天啊!——如果我捉住其中—個,就算只是個主任——天啊!——我不就有好日子過了?」 文若蓮被她一連幾個「天啊!」說得直想笑。 「怎麼這麼沒志氣呢?要挑的話大家不都想挑最帥的?」 「最帥的?你沒看見他吧?」 文若蓮笑著搖頭。 娜娜馬上又說: 「天啊!我打從出世後沒有見過像他這麼性格的男人,不僅是帥,還酷得不得了。你聽過那首歌吧?來!我來唱一句給你聽你就知道了。」舞小姐深吸了一口氣,抖著音開始唱:「受不了你對我的酷——就是這一首啦!天啊!好像在形容他一樣!至少已經有十個小姐指名要『釣』他,我看我還是別奢想了。」 文若蓮還是笑。這群舞小姐的言行舉止都很誇張,卻全是很好的人;她可能不會習慣她們特殊的言行,但如果有朝一日她離開這裡,她確信自己會想念她們。 娜挪用手理了理一卷一卷的頭髮,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若蓮!你乾脆也去湊一腳嘛!那十幾個小姐沒一個比你漂亮,更不用說學養和氣質了。如果那個酷哥看上你,你也不用繼續在這兒待了。看他那樣子搞不好是個董事長呢!——哎呀!我知道以你這種條件不會肯搞這種飛機,可是你想一想,與其在這種地方耗著,還不如找張飯票先撐著。這種社會啊!有錢最重要,有沒有名分已經沒人在乎了。」 文若蓮不知該怎麼回答。她怎麼對娜娜說她曾經也是個不計名分的人?結果呢,看看她付出了多少,又換來了什麼! 經理恰好在揮手要小姐們過去,娜娜於是露出最美的笑容,輕搖著柳腰走過去,文若蓮也免除了尷尬。她坐在吧檯內,看著小姐們一個個圍過去,有的一坐下便往人家懷裡送,有的乾脆就坐在人家大腿上。 文若蓮苦笑著歎氣,明白自己是怎麼也不會嘗試的。 曲南星覺得自己就要在胭脂堆裡窒息了,他身旁的龍威更是板著張臉。女孩子,也許是害怕龍威吧,愈發往他這裡擠,擠得他一肚子火;若非現場有重要的合作對像在,他一定不客氣地要她們滾遠一點。 他不懂他們為什麼喜歡到這種低俗的地方。他們摟著臉上塗滿各種顏色,渾身散發廉價香水味的女人竟然還能笑得那麼開心;除了他和龍威之外,幾乎每個人都樂在其中,令他不禁要感歎台灣的交際水平竟低落到這種程度。 他們喝酒,唱歌,玩—些無聊的遊戲;龍威乾脆閉目養神;曲南星則時而敷衍—下,時而厭煩地四處張望。 他的目光掃過舞池,掃過天花板和牆上俗麗的裝潢,回過頭應了應林老闆的問話,又看向大門吧檯以及其他零星的客人。 停頓了大約—秒吧!曲南星的目光再度回到吧檯,他似乎在那兒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很不可能,但真實得令他幾乎要推開身旁的女人們站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