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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陳美琳 就在小勾極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一個疲憊至極的低沉聲音傳來。 「你回來做什麼?」狄劍飛的聲音裡已聽不出怒氣,卻顯得更加缺乏感情。」 都過了十年了,你走都走了,為什麼又回來?是不是在外頭聽說了什麼,特意回來看熱鬧?」他冷笑一聲。「你回來晚了,花小勾,好戲已經結束,已經結束了。」 「你在說什麼啊?」小勾逼回了淚水,詫異地盯著簾幕後的人。「什麼看熱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嗎?那麼你為什麼回來?」 「老夫人的姊姊過世了。」小勾回答。 「那又怎麼樣?」狄劍飛又問。「你本就不是狄家莊的人,有什麼原因非得回來嗎?」 「你--」小勾聞言又傷心又憤怒。「是姊姊非要回來的,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你。別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就不記得你做過什麼,你違背了誓言,讓老夫人送走了我和姊姊,我--我瞧不起你。」 「那就滾出去,把飯菜一塊兒帶走。」狄劍飛冷冷道。 小勾沒有預期他們的碰面會是這樣的情況,他一直在趕她走,而且甚至沒有慾望看她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在乎長大後的她是什麼模樣。 「你要我走?」她啞聲問。 「走,永遠別再來了!」狄劍飛的回答毫不留情。 「你--不想知道十年後的我是什麼樣子嗎?」出來看看我,讓我也看看你是不是變了……小勾在心裡喊著。「為什麼你要把自己關在黑漆漆的屋裡?你不是莊主嗎?為什麼坐在廳前指揮一切事務的是老夫人而不是你?有這麼多的疑問,你能不能站出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出去!」狄劍飛的吼叫聲再度充滿怒意。「你馬上給我出去,離開狄家莊,到哪裡都行,就是別再踏進這房裡一步。」 「為什麼?你還沒有回答我--」 「滾出去!」一個竹製枕頭朝小勾扔過來,在她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 小勾被嚇著了,揚著臉跌跌撞撞出了房門。 變了,什麼都變了,經過十年,他已經不是她所熟識的那個狄劍飛,即使原因不明,她依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和打擊。 當天晚上小勾沒有吃飯,她避開姊妹們的詢問獨自來到了後花園。 園裡景致依舊,卻再也不見昔日童稚的笑聲和一大一小的練劍身影。是什麼使得一切都變了?她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 ※ ※ ※ 鳳兒看見小勾臉上的傷時吃了一驚。 「小勾姊姊,你臉上的傷--」 「啊--」小勾揚著傷口,對鳳兒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昨天送飯給莊主,他發脾氣,拿東西給扔傷的,不礙事,馬上就會好的。」 鳳兒同情地看著她。 「給莊主送飯真是件苦差事,怪不得姊妹們都推過來推過去的,誰也不想做。」 「他經常這樣嗎?無緣無故亂發脾氣。」小勾問。 「這個我不清楚,從我進狄家到現在還沒見過莊主呢!」鳳兒放低了聲音。」 不過據姊妹們說是這樣沒錯,他真的是動不動就發脾氣,弄得現在沒有人敢靠近莊主住的房間,連老夫人都很少去。」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小勾喃喃道。 「小勾姊姊從前就認識莊主嗎?」 小勾苦笑。 「嗯,在很小的時候。」 「那麼莊主從前是什麼樣子?很和氣的嗎?」 「至少不是這麼暴躁。」小勾笑了笑。「對了,你知道李總管在哪裡嗎?我想找他問一些事。」 鳳兒搖頭。 「他這些天恐怕不在莊裡,老夫人命他收帳去了。」 「不在莊裡嗎?」小勾蹙眉,接著輕歎一聲。「那麼我的疑惑就只有一個人能解了。」 「姊姊有什麼疑惑要人來解呢?」 小勾笑著搖頭。 「沒什麼。」 「那麼你今天還給莊主送飯嗎?」鳳兒頗為擔心的樣子。「能不能要別人送去?我擔心他又拿東西扔你--」 「這回我會躲的,昨兒個是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小勾微笑著拉拉鳳兒的手。「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日子久了我自然能學會怎麼應付莊主的怒氣。」 「聽你這麼說好像要天天替他送飯菜似的。」鳳兒蹙眉。 「我是要天天替他送飯。」 「小勾姊姊!」鳳兒喊。「為什麼?膳房裡還有其他人可以跟你輪著送啊!」 「從今以後都由我來送。」小勾的眼神悠遠而深邃。「只有這樣我的疑惑才能解開,我一定要解開它的。」 ※ ※ ※ 沒有人反對小勾接下服侍狄劍飛的苦差事,當她們知道自己用不著再進那個陰森冰冷的房間,臉上全是鬆了口氣的表情。 這天中午,小勾第二次端著飯菜到狄劍飛房裡。這回她逕自推門而入,直接把飯菜擱在桌上,然後開始收拾房間裡雜亂的衣物。 「你又來做什麼?」依然坐在床上的狄劍飛開口了,這次他揭開簾幕,一雙眸子凌厲地盯著小勾,似要藉此令她畏縮。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昨兒個你不是瞧都不瞧我一眼嗎?」小勾反問。 眼前的男人瘦了,變得冷酷,但是眉宇間依然有著昔日那股好看,甚至還多了些成熟。怎麼會這樣呢?她疑惑。都十年不見了,他卻仍然是她印象中最好看的男人。 「滾出去,我不需要人家服侍。」狄劍飛惱怒地撇過頭去。 「如果你能自己更衣,並且到前頭和老夫人及你的妻兒一塊兒吃飯,那麼我就不用到這裡來服侍你。」小勾完全無懼於他。「莊裡沒有人敢提起有關你的任何事,就算我開口問,得到的回答也多半是搖頭或一臉茫然。」她朝他走近幾步。「為什麼會這樣?我離開狄家莊時你正要成親,也即將正式成為莊主接掌莊裡的事務,為什麼十年後我回來了,看見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告訴我出了什麼事,狄劍飛,如果你需要,我依然是你的朋友。」 狄劍飛仰起頭哈哈大笑。 「朋友?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我看你這十年就像白過了,一點都沒有成長,還是那麼天真。」 「為什麼要說這麼刻薄的話?為什麼要故意抹殺我的關心?以前的你不是這樣子的。」 「以前的我?哈哈!我早已經忘了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狄劍飛看著她,忽然雙眉一揚。「你臉上的傷--」 「這個--」小勾摸摸臉頰。「忘了嗎?是昨天晚上你朝我扔過來的枕頭傷的,扔得還真是准。」 聽見她的話,狄劍飛臉上閃過各種表情,有訝異、歉疚,似乎還有--還有心疼與不捨,只不過這些小勾都無心去注意。 「在女人家臉上留了道傷口,你覺得抱歉嗎?」她問。「是的話就告訴我吧!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狄劍飛看著她,深刻的痛楚就寫在他的臉上。 「我的腿毀了,妻兒也死了,事情就是這樣,你滿意了嗎?」 ※ ※ ※ 似乎一切的不幸都是起因於老夫人從前的貼身丫鬟婉玉。她一直有成為狄劍飛籠妾的野心,又深怕他一旦娶妻,有了子嗣,她為妾的目的恐怕就達不成了,於是在少夫人懷胎四月時將打胎藥摻在補湯裡給她喝下。 大概是藥量用多了,狄劍飛的妻子在喝下補湯後血流不止,終於在折騰了一天一夜後一命嗚呼,腹中的孩子自然也無緣來到這個世上。 事發後,老夫人將躲在房裡哭泣的婉玉送交官府法辦,狄劍飛則度過了頗長一段灰暗悲痛的日子。 當地好不容易振作起來,重新將心力全部投注在莊裡的事務上,卻又發生了墜馬意外,導致他的雙腿斷裂,其傷勢之嚴重令群醫束手無策。 「以你的身手,真跌落馬背應該也不至於受傷才是啊!」小勾記得他的功夫有多麼了得,是以立即提出這樣的疑問。 「獵人的箭誤中我的坐騎,我被高高地拋向空中,至於為何我無法對這樣的突發事件做出立即的反應--」狄劍飛搖頭。「我到現在都想不透,也許是天要亡我狄劍飛,所以我躲都躲不過。」 「別這麼想,人生本來就不可能永遠平靜無波。」 「用不著安慰我,我不需要。」狄劍飛又回到原來的冷漠。 「你需要的是走出這樣的生活。」小勾告訴他,再度開始收拾凌亂的房間。"先吃些東西吧!然後我來替你擦擦臉,換上乾淨的衣裳--」 「夠了。」厲聲的喝止令小勾詫異地抬起頭。「你已經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可以出去了吧?讓其他人來服侍我,我不要你。」 「沒有其他人願意來,只有我。」小勾咬牙道。 「什麼叫沒有人願意來?」狄劍飛吼著:「我是這裡的莊主,我要誰來伺候我誰就得來,有哪個敢說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