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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席絹 「那這時候,朋友的存在便成了一個備胎。備胎也很有用的,誰知道突發狀況什麼時候會來。」 這人真能拗。備胎?好像不是用在這兒的詞,她低頭淺笑,吸了吸只剩冰塊的果汁,久久不想抬頭。實在是他專注的眼光一直放在她臉上,看得她漸漸不自在。 不禁疑惑著:他對「朋友」都專注到像在研究什麼稀奇物品似的不懂得移開目光嗎? 「我……該回去上課了。」她看著表,鬆了口氣的找到離開迫人眼光的藉口。 「喔喔,好,我付帳。」他連忙起身,膝上的餐巾掉落,他掏出的皮夾也掉落。他趕忙彎下身去撿,結果頭往桌面撞了上去。 又是令人不忍卒睹的慘狀…… 她偷偷將書本掩住嘴,怕他看到自己笑得太明顯的唇線。嘲笑人是不對的,笑人笨拙更是殘忍的,但……真的好好笑…… 這人,叫范群,一個笨拙的男人,居然是因為他的笨拙,她深深記住了他,在心版上。 ***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兩年來都是范群單方向找她當心情垃圾桶,如今咧,可真是慘,她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換她愁眉苦臉的縮在表哥這邊唉聲歎氣。 這時候不免怨歎起自己明知道雞婆是不智的行為,偏生就是忍不住雞婆了一回,落了個如今牛皮糖加身,真正是悔不當初,她幹嘛因為不忍見表哥太過哀怨而加入羅家一家子事件中攪和!並且從此黏上一個牛皮糖? 那個高齡已三十的趙家老頭總是弄得她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為了想知道羅家人何以有奇特的性格,她一次又一次給趙令庸騙去公司當小妹,沒支薪不說,還為了得到更多情報而傻傻的賠上了寒假,偏偏他說的「艱辛」一點價值也沒有。直到她的周休二日、春假、寒假全被拐騙走,當定了白工小妹之後,才悔恨的想起這些資訊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由羅紹身上問出來——那個熱誠坦白的呆子會很樂意提供的。 唉唉唉!她實在很困惑為什麼趙令庸突然莫名其妙的充塞在她的生活中。 「羅紅的童年幾乎都在醫院裡度過?為什麼?」將卡布其諾放到表妹面前的桌子上,范群為自己倒了杯不加奶精的藍山。 「心臟不好。因為常被告誡不能有太亢奮的情緒起伏壓迫到心臟,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便養成了冷淡。」 「她現在看起來很健康,可能是病治好了吧?」他憂慮的輕問。 「嗯,開了好幾次刀。」她大大喝了一口咖啡,唇角沾滿了泡沫,「我這星期六有幸見到羅夫人一面,發現她們母女長得好像。羅夫人剛開完刀,不能操勞,只是來發放中秋節禮金。叫憐的工讀生小妹我,終於在做白工三個週末之後,收到第一筆進帳,有二仟元耶,如東小妹工讀生都有這種價碼,那趙老頭的進帳一定多得嚇死人。不然那天晚上他不會破例請我吃牛肉麵。」以前拖著她加班到入夜,總是一碗陽春麵、一顆鹵蛋打發掉她。 這男人真的是她生平僅見最摳的男人了,虧他穿得人模人樣,嘖! 「小秋,這個男人喜歡你,你感覺不出來嗎?」聽了好幾次的抱怨,范群反倒詫異著精敏如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趙令庸在追求她呢?否則以那種事業心重的男人來說,哪來的閒工夫去逗一個小女生玩? 「喜歡?我的老天!我當然明白什麼是喜歡該有的表現。我高中時期收過一些情書與花,有二愣子替我在公車上佔位子、跟蹤我回家;大學時,學長藉社團或功課的理由約我去圖書館或一同舉辦什麼活動;再有就是我同學的哥哥約過我看電影……這才是喜歡的表現,並且力求表現出最出色的一面來讓人印象深刻,你有見過人反其道而行的嗎?如果今天,你表現愛慕的方式是去羅紅身邊不斷的逗她、騷擾她、欺負她,我懷疑你早就被人剁成碎片、棄屍荒野了。更別說可以進行到現在這樣,成為「朋友」。哈,大哥,我真不知道你要怎麼跨越朋友這個鴻溝,直接說要追求她有那麼難嗎?」 范群苦笑。 「我與她,還是當朋友就好了,我很樂意當她一輩子的朋友。」 「喝!不會吧?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個手段。」 「她不可能會與我回日本,我不該撩撥她後又耽誤她。這不是你一直在告誡我的嗎?目前能與她成為朋友,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他以往沒有談過感情,卻深深明白感情的易放難收,何苦在女孩子最美麗的初戀上留下遺憾? 「當她是妹妹看待?」秋晏染不可思議的叫出來。 「那對她最好。」他是這麼認為著。 「像那個趙痞子一樣?沒緣沒故陪了她十五年,卻只當個妹妹看待?你們男人都在想些什麼呀?趙老頭如果自卑於年紀太老這我是可以理解,但你呢?不會真的自卑於日本人的血統就真的卻步了吧?」 他笑。 「不是自卑,而是不忍心讓她與家人分離太遠,小秋,你是知道如果我追求她,必然冀望可以有結果。」 「你這種心思老早就有了,可不會因為你今天拿她當朋友就可以死心。少來。」騙她那麼多。 「對。所以這種痛,我不想讓她也嘗到。能與她成為朋友,已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秋晏染突然想到什麼,抓過手袋,掏出一張四寸大小的照片。「喏,從趙老頭的相本中A來的照片,是去年過年時拍的。羅紅不喜歡照相,能A到一張獨照可以說是千辛萬苦,賠了我下星期六的美好時光。」也就是說又得去趙老頭那邊做白工了。 他連忙接過,癡癡的看著照片中的人兒。照片中的她,穿著寶藍色的寬毛衣,坐在靠窗的一角,盯著一盆蘭花看著,渾然不覺有人捕捉到她的倩影入鏡頭。 「小秋,謝謝你。」他簡直移不開眼了。 能看到表哥這麼高興,她也就不枉這麼犧牲了。 「表哥,日本那邊,非回去不可嗎?有沒有想過在台灣定居?」 「不行的,我爺爺年紀大了,一直希望我可以幫他幾年,就算不入主公司,至少也要隨時在他召喚得到的地方。我不能不理會這一切。」 「即使婚姻也是?都可以讓家人因需要而安排?依照你那些堂兄弟的慣例,全部排名門千金相親,然後結婚,結合成更大的利益團體?」她真受不了日本人大戶人家的門戶之見。她阿姨不就是因此而進不了川端家的大宅?雖然川端家如今已軟化了,反倒是阿姨不肯步入那個大家族。但門戶之見永遠不會消失的。 「我並不想結婚。」在遇見羅紅之前,他沒有這門心思,遇見她之後,其他女子再也不能入他眼,更不可能有結婚的念頭了。「我父母也不會允許我把婚姻奉送在利益上的結合。」 她拍拍胸口。 「算你腦袋清醒。我真擔心你好商量的性格讓你爺爺牽著走。」 「該堅持的,我從不讓步,雖然我抗拒的事物不多。」他又看向照片,再捨不得轉開眼。 「當你與「朋友」羅紅相處愈久、認識愈深、吸引愈重時,我懷疑你可以讓這份純純的友誼維持多久。」她又反過來道:「再有,倘若她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他怔住,對著照片道: 「我想,她不會喜歡上我吧。在她面前,我只是個笨拙的男人。女孩子會同情笨拙男人,卻不可能會去愛上。」想到那些糗事,不免面孔又一陣赧然。 但他的笨拙讓她笑了…… 范群不知道該為這一點歡喜還是憂愁。 只能小心翼翼的,將她美麗的笑容收納在記憶的寶盒中,一輩子珍藏。 朋友?如果只是朋友,哪會牽牽唸唸? 你的一顰一笑,都是我悸動的來處。 愛上你,若是我的宿命; 硬稱朋友,便顯得矯情。 朋友是一條溝,我必得跳過。 建了距離又拆了距離,別笑我反覆。 請讀取我急切跳動的心——我愛你。 第五章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接送她上下課成了范群的任務。 羅紹對范群表明:他已經大四了,除了有一大堆機工實驗要做之外,也要開始準備考碩士班的課程,一大堆流體力學、彈性力學已攪得他昏天暗地,於是他決定單方面中止送妹妹上學的任務。 范群再笨也明白這是羅紹刻意給他的機會,根據他數次進出羅家觀察所得,羅父與羅紹挺喜歡他的來訪,而其他較冷淡的三人,則是冷冷打聲招呼,全然的不熱絡,但這並不能澆熄范群每日的喜悅。 將車子停在羅家大門前,他看了看時間,恰好在八點整,她九點有課。正要按門鈴,身後卻傳來叫喚他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