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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沈璽    


  "什麼?"她的意思是,他是虐待狂?

  "嗚……"阿弟把下巴靠在他手臂上,一臉舒服的樣子。

  "阿弟!跟這種人睡在一起有什麼好?下去!"徐舞文再次下令道。

  驥少縱抓住她的手腕。

  "哪種人?"他瞪視她。一般人在他銳利的目光下,總會四肢發顫,說不出話。

  "文明人。"徐舞文卻只覺得,他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想吃人啊?"溫文有禮、講道理的文明人。"

  "你在諷刺我?"他蹙眉,握住她手腕的指勁更強。

  "人家稱讚你,你卻說是諷刺,該說你有自知之明,還是妄自菲薄?"他也曉得自己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你在挑戰我的耐心!"瞎子也聽得出她的稱讚是昧著良心!

  "挑戰你的耐心?難度等於零,一定沒有獎金吧?"她試著抽回手,但使不出力,身軀前傾,靠他更近。

  "你要氣死我!"他怒吼。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氣死你?比踹死你容易得多喔?"他怎麼還不放手?

  "我說一句,你非也要回一句就是了?"若是他的下屬,早跪地求饒了!

  "每個人都有抒發自己情緒的自由吧?"他可以無緣無故凶她,她為什麼不能回嘴?

  "你這個可惡的女……唔!"他使勁拉她一把,她倒向他帶有內傷的前胸,額頭重撞他的下顎。"咳……咳咳……"他當下疼得咬牙:"你……咳……你還趴在我胸口上做什麼?"他甩開她的手,要她滾遠一點。

  "放心好了,你的胸膛還沒健壯到令我依依不捨的程度。"徐舞文扶著床緣站直,手撫著額頭。"你說什……"他抬起身要跟她理論。

  "汪!"阿弟以為兩人在玩,開心地也想參一腳,前腳一跳,趴上他的胸口。

  "阿……伊唔幾機……痛……"他疼得掉淚,連想罵"阿弟你這只笨狗"也罵不清楚。他眉眼扭曲得可怕,阿弟趕忙退到一旁。

  "你……"徐舞文冷眼看他在床上掙扎,本來想笑他活該,但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痛苦。她想起他會受傷,她得負一半的責任。

  她倒一杯溫開水,等他疼痛稍歇,恢復平靜後,說:

  "我往下跳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閃開?"她想遞開水給他,但手猶豫了一下,沒有伸出去。

  "我怎麼知道你會這麼胡來?"她還敢提起這事。笨女人!蠢女人!

  "你……並沒有試圖接住我?"當時她看到他張開兩手……

  "你跌死是你的事,我幹嘛接住你?咳……"一旁阿弟朝他甩尾巴,他瞪它,不准他再靠近。

  "我也奇怪你怎麼可能會那麼好心。沒有最好,那我就不用對你客氣了。本來想跟你說聲謝謝,問你想吃點什麼,現在完全不必了。"她仰頭喝開水。

  "等等!"他早被他們氣得口乾舌燥,她竟連平水也不給他。"我想起來,我的確是想接住你!"

  "來不及了。"她晃晃空水杯。

  "我……我不跟你廢話!"

  他打算下床走人,掀開被子,驚見腳踝旁一坨黑黑的東西。是美美那隻小黑豬,它還咬著他的褲腳!

  "這是怎麼回事?"

  徐舞文背對著他,沒有反應。

  "我在跟你說話!"

  "你不是不跟我廢話嗎?"她轉過身。她也不想跟他浪費她的金言玉語,不過,驕傲的他這個樣子太狼狽了,她勉強幫他一下好了。

  "它一直這樣?"他動了下發麻的右腳,美美在睡夢中,牙根絲毫未放鬆。

  "爺爺硬要抱它的時候,它曾經放開一下下,咬了爺爺一口。"美美很不好惹,她不禁有些同情他。

  "我要上廁所。"他突然說。

  "啊?"她沒聽清楚。

  "我、要、去、上、廁、所!這樣教我怎麼去!"他兩眼發紅,很急的樣子。

  "好好,我幫你想想辦法。"她也是人,深知憋不住的痛苦。"呃,事實上,我早幫你想好了,你看。"

  "那是什麼?"他瞪著她拿到他眼前的肉色褲襪。

  "我爺爺的衛生褲。你沒帶行李,我們家適合你size的下半身衣物,只有這個了。我勸你別跟美美作對,她是小霸王,看上的東西就是她的,所以你還是換上這件吧。"

  "你……你開什麼玩笑?"他不上總行了吧?

  "我說正經的。你不會選擇尿在床單上吧?那我會很困擾的。就這樣,我去廚房弄點吃的給你。"她轉身走。

  "等……"他拿著衛生褲,有點頭暈目眩,是頭傷的後遺症?

  "廁所在走廊最底部。"她在房門前回頭道,合上門後,噗地偷笑出聲。

  他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屈辱!

  走出洗手間兩步,驥少縱想想,回頭拿浴室裡乾淨的大浴巾。

  "居然是HELLO  KITTY的!"他不甘不願地包住下半身。

  他總不能拖著那頭豬回家,只好把長褲讓給它!然而這下可好,他這個樣子豈不是更見不得人?難道他命中注定得在這個鬼地方住一晚?

  他的車停在下面一塊空地上,不會有事吧?

  咦!他覺得走廊那端好像有個黑影在晃動時,這邊牆上的壁燈突地忽明忽亮地閃爍。

  沙、沙、沙--沉重的腳步聲離他愈來愈近。"啪"地一聲,壁燈熄滅,他眼前立刻一片昏暗。

  驥少縱停步不動,一會兒,沙沙的腳步聲也停止了。他莫名一陣毛骨悚然。

  待雙眼適應黑暗,他猛然驚覺面前有一道陰沉的黑影,心頭駭然一跳!這……這是……

  一小聲"卡"之後,眼前一亮,他看到一顆蒼白可怖的人頭!

  "媽呀--"他不顧形象地慘叫,踉蹌後退,人頭卻想向他逼近!

  他再開口,發不出聲,腳步顫了一下,對方竟推他!他倒在地上,後腦撞到牆,他也索性就這麼暈了過去。

  真是麻煩。

  徐舞文望著床上找不到一絲缺點的俊臉,搖搖頭,拉起被子為他蓋上。

  她捶捶發酸的肩膀,往門外走,隨即聽見另一個麻煩的聲音。

  "小文!小文!怎麼了?我剛聽到誰在叫媽?"

  爺爺的嗓門真大,還有,辛先生叫"媽呀"已經是好幾分鐘前的事,爺爺的反應真遲鈍!

  "嘩!鬼啊!"走廊上的爺爺驚叫。"小文,有鬼!小文!"跌跌撞撞地跑進她在的房間。

  "噓!沒有鬼,爺爺,你……你們太失禮了!"

  "可是,我明明……"

  "那是另一名今天搬進來的房客,沈小姐。你忘了?"

  "喔,嚇……嚇死我了……她的臉會發光、會閃光,好可怕。"爺爺拍胸口壓驚。

  "人家才被你們嚇死。她看房子的時候,就發現走廊壁燈快壞了,所以隨身帶著手電筒。照自己的臉,是為了讓你們看清楚是她;會閃光,是因為她戴眼鏡。"沒想到反而嚇得他們鬼叫。

  "可是她……她推我!"

  "人家是看你快跌倒,伸手想幫忙!"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

  "喔,她不是鬼,那就好……"爺爺鬆了口氣。

  "沈小姐還幫我把辛先生搬到床上呢!"她必須承認她也覺得沉默寡言的沈小姐有點兒怪怪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不該把人錯認為鬼吧。

  翌日近午,整個松櫻捨都聽得見驥少縱的咆哮。

  "剛起床火氣就這麼大,他以後肯定會得高血壓。"徐舞文決定在即將炒好的青菜裡只加四分之一匙鹽。

  "汪!"阿弟吹了一聲,跑進廚房,從後們竄了出去。

  "阿弟!給我站住!"驥少縱追進廚房,見到她,火爆的表情稍斂,走到後門外,不見阿弟蹤影,他回頭跟徐舞文告狀:"你自己看,你們家狗幹的好事!!"他伸出兩條手臂,上頭一點一點紅紅的。

  徐舞文只看一眼。"阿弟身上的跳蚤咬的,會癢很多天。"她將炒好的青菜盛入盤中。

  "道歉呢?"飯菜的味道很香,他咽口口水。

  "為什麼我要跟你道歉?"她抬頭瞄他一眼。

  "還有為什麼?那是你們養的狗!"

  "阿弟喜歡你,跳蚤也喜歡你,是你和阿弟和跳蚤的事,為什麼我得負連帶責任?"咬都被咬了,當作是他受歡迎的證據不就得了,跟她齜牙咧嘴有什麼用?"咦?你把褲子換回來了,美美怎麼肯……啊……"

  看到他褲擺一長一短,右腳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腳踝,她點點頭。"你把褲腳扯破,這也是個辦法。"

  "拜託!昨晚那個樣子能見人嗎?"幸好沒有人看到。他盯著她為竹筍燉排骨湯調味,肚子餓扁了。

  "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啊。"她昨晚幫他蓋上被子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

  有沙、沙、沙的聲響逼近廚房,他啞然,感覺一團黑影晃進來,不一會兒,又晃了出去。

  "剛剛……剛剛那是什麼?"大白天的,也有"那個"出沒?驥少縱臉黑一半,只差沒躲到徐舞文背後。

  "那是沈小姐,另一名房客,進來倒水。"徐舞文熄掉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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