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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沈璽    


  真的……看開了?

  她垂睫看著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布偶,輕輕抿了下唇,拍拍它的頭。

  她尚未向父母報告大學畢業後她並不打算搬回家。他們一定覺得奇怪,家裡有她最愛的瑪莉亞,為何她卻執意留在外地。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潛意識間似乎在逃避些什麼……

  和羅裡吵吵鬧鬧、一碰面便鬥嘴的日子大約從她國小一年級開始,一直持續到她高二那年。那時比現在更常把討厭二字掛在嘴邊,但彼此心裡都知道並非真的討厭對方。不像後來,她所表現出的厭惡絕對如假包換。

  兩人之間起化學變化,在於羅裡父親奉命調派至美國總公司。當時羅裡國三,一畢業便隨父親赴美是最合理的決定……但是,林曉昭一想到幾個月後羅裡將不住在隔壁了,便難過得一連好幾天徹夜難眠。

  人們對於身邊伸手可及的人事物,總得在瀕臨失去的關鍵時刻,才會發覺其重要性。

  她不希望羅裡走……但一面對羅裡她又說不出直一心話。知道她當時心情的只有她高中時代的死黨李萱萱然而也是因為李萱萱,她和羅裡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怨她,又怨羅裡害她們兩人的友誼變質。有時候仔細想想,也許問題出在她身上,如果她能坦率地祝福羅裡和李萱萱,那麼今天的情況便完全不一樣了……可是,縱然時光可以倒轉,她仍然辦不到吧。

  李萱萱假日常到林曉昭家玩,因而與羅裡相識。但林曉昭幾次發覺那兩人常逕自聊得忘我後,便開始編借日不再讓李萱萱到她家。

  原以為如此一來兩人沒有辦法再碰面,李萱萱卻在談話間動不動便以"羅裡說--"這幾個字起頭。有好幾次她甚至上課時不停地偷瞄呼叫器,一下課便自言自語:"羅裡call我,不曉得有什麼事……"拿著錢包跑出教室。

  為了表示自己不在意,林曉昭什麼也沒問。

  有一回幾個同學星期天在鬧區看到李萱萱和某個男孩子並肩走在一起,週一一起逼問她對方是誰,她以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拜託,他比我們小,我只當他是小弟弟。"然後意有所指地瞥林曉昭一眼。"我又不是她--"

  得知他們私下保持聯絡令林曉昭十分不快,但若表現得太在意,又會遭李萱萱取笑。

  那年第二學期開學得早,西洋情人節當天又剛好有家政課,不小心讓李萱萱套話、盤問出滿面愁容乃是為了羅裡可能赴美一事的林曉昭,禁不起李萱萱的慫恿,親手做了一些巧克力糖送給羅裡。

  如果沒有送就好了……林曉昭至今仍為此懊悔不已。

  林曉昭覺得收到巧克力的羅裡變得非常可惡。動不動便提起同一堂家政課別人做的是蛋糕、惟獨她做的是巧克力,要她承認她喜歡他、她不希望他去美國--

  如果不是李萱萱告訴他,他怎麼曉得她們家政上什麼課?

  她開始鬧彆扭,說自己迫不及待迎接新鄰居了,叫他快點滾去美國!

  "真的很……幼稚……"林曉昭輕歎,搖了搖頭。巴士駛上高速公路,她茫然望著車窗外。

  兩人為了巧克力和去不去美國吵了將近一個月。有一天,羅裡突然神秘兮兮地要她閉上眼。他說情人節時收到巧克力的男方,在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時不是該回送點什麼……她雖然回道不稀罕,但還是乖乖地閉上眼……

  結果他悄悄地吻了她!然後約她週日一起出遊,並講定一個時間要她到他家和他會合。她則按照慣例耍脾氣地說絕對不會去。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她拚命盯著時鐘,時針和分針卻像故障似的走得好慢好慢。她等不到約定的時間,打算提前過去,問他和李萱萱之間的事,可能的話,還會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情……

  然而就在她走出門的那一瞬間,電話鈴響,是李萱萱打來的。劈頭便說:"羅裡也約了我耶!但我覺得該徵詢你的意見,你看,我很夠朋友吧!"

  林曉昭登時像被潑了一盆冰水般,原本雀躍不已的心幾乎停止跳動,而令她心冷的事不止於此。李萱萱竟曉得羅裡吻了她……

  "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拜託--他那麼小!不過,他好像滿行的,聽說倒追他的女生多得數不清哦……"李萱萱在電話那端笑得花枝亂顫,林曉昭在這頭默默掉淚。

  林曉昭躲在三樓陽台偷瞧隔壁,果然看到李萱萱按羅裡家的門鈴,羅裡笑著請她進去。

  那天她當然沒有赴約。

  她屈膝縮坐在陽台角落吹冷風吹了一整天,之後病了一個禮拜。回到學校,她不再理李萱萱;在家裡,她對羅裡視而不見。

  由於她大病初癒,身子骨格外瘦弱,林媽媽見她和羅裡鬧脾氣,可不敢像現在用力敲她的頭,命令她和羅裡好好相處。而林曉平怎麼問也問不出兩人鬧翻的原因,夾在兩人之間感到左右為難。

  直到林父、林母把一隻四、五個月大的小拉不拉多犬買回家,長期遭低氣壓籠罩的林家這才露出一線曙光。

  思及瑪莉亞,巴士上眼眶微微發紅的林曉昭破涕為笑,輕啄懷中狗布偶一下。

  有了瑪莉亞的陪伴,她逐漸回復原先活潑有朝氣的模樣。而時間也淡化了很多感覺,她不再仇視羅裡,但前提是他必須承諾封印那一段過去,誰也不准再提起。

  她不懂……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他為何毀約重提往事?他明明有了女朋友了……

  她想,她永遠不懂羅裡在想什麼……

  "唉……"抱著布偶,她保持著微笑,但微笑間,竟不經意地吐出一口歎息。

  她也不懂自己……

  算了……算了……她不斷搖頭。

  往事既不堪回首,那就莫再回首。

  *  *  *

  七個月後,林曉昭、林曉平以及羅裡皆已畢業一段時間。其中等當兵的兩個男生每天悠哉度日,主要活動不是打球便是打電動。

  這一天下午,兩人一如往常打球打得一身汗濕,慢步走回家。

  轉進家門前的巷弄,便看到一輛箱型車停在林家前面,兩名身著搬家公司制服的男子正在將車內的行李一一搬進林家。

  林曉昭站在門口認真地盯視兩名搬家人員的一舉一動。

  "她搬回家了?"羅裡問。

  前一陣子聽說林曉昭畢業前便在新竹科學園區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學校畢業考一結束,她立刻搬到新竹,一副將要大展身手的模樣。現在才過不到幾個月,她便丟了工作了?

  "嗯,上個月月初和她老闆為了薪水的事大吵一架後就沒有再去上班。"

  據說是因為老闆實際給付的薪資和面試時談的條件相差甚遠,林曉昭連同公司其它不合理的制度一起向公司高層反應,但對方處理的態度極差,她一氣之下立刻掉頭走人。而後公司也叫她不用再去上班了。

  "這一個多月來她怎麼找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我爸媽建議她先搬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再慢慢找。"

  兩人在羅裡家門前停步,看著車內行李很快地被搬運一空,搬家人員合上後車門,結束工作。

  林曉昭來到車子後頭,從錢包掏出兩千元給對方。付完錢,她轉過身,這才看到離她約五、六公尺遠的兩人。和兩人的視線相對不到三秒,她冷傲地甩頭不理,走進屋內。

  "她本來說什麼也不肯搬回來的。"林曉平說。開步走向家門。

  "然後呢?為什麼改變主意?"羅裡問。

  "她說因為後來想到家裡礙眼的東西很快就不在了。我想應該是指很快就要去當兵的我們兩個吧。"林曉平微笑轉頭看羅裡一眼。"看來她真的滿討厭你和我的。"

  推開林家大門,聽見林曉昭蹲在地上,打開一個大紙箱,與在她身旁的瑪莉亞說話。

  "瑪莉亞,東西好多,可能收到晚上也收不完。"

  兩人對於這樣的畫面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地互看一眼,林曉平問羅裡:

  "喝什麼?"

  "開水就好。"

  林曉平繞過地面上的幾個紙箱,走向廚房。羅裡看著林曉昭的背影,忍不住開口:

  "聽說你……"

  "聽說什麼?"林曉昭凶巴巴地截斷羅裡的話,站起身、回過頭,指著他的鼻子。"你老實說,打從一看到我你就盤算著該說些什麼話把我弄得氣呼呼,最好是能看到我眼淚含在眼睛裡要掉不掉,完全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對不對?"

  羅裡以小指搔搔眉尾。

  "是有一點……"他剛剛其實是想問她怎麼不把那家壓搾員工的公司搞垮後再走人。

  "你知不知道--"林曉昭斬釘截鐵地:"這代表你這個人有病!"

  "啊?"羅裡一臉莫名其妙。

  "啊什麼啊?你看看你自己!"

  她走近他,推他到玄關口照鏡子。瞪視著鏡中的他,嚴厲地說:

  "雖然你四肢健全,但是你心裡有病,而且可能已經病得不輕了!你的症狀是遇上某些特定人物的時候,你的嘴巴便不聽控制,忍不住調侃、嘲弄人家幾句--你聽好,不要以為只不過是說幾句玩笑話有什麼了不起,告訴你,你這可是很要不得的攻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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