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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葆琳    


  花望賢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揮著刀子說:「你是說真的還是開我玩笑,賀大哥?什麼時候你連……連男人都不放過了啊?」

  「哇,危險,把刀放下。」往後一退,賀楠聳肩說。「沒辦法,身在國外這麼多年,我想找到中意的東方美人可不容易,自然也就不能太挑剔了。性別不過是『小問題』,只要夠漂亮……男人、女人不都一樣?」

  長長地歎口氣,花望賢不得不承認,經過這麼多年不見,自己當初的「初戀對像」如今已經成了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了。並非賀楠有所改變,他方纔的發言到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地方都是那麼像過去自己認識的他,而那個向來不拘小節又狂傲的賀捕,確實會說「這種」話。

  意思也就是:壞壞的男孩,已經徹底成為壞男人了。

  不,搞不好是已經成為世紀數一數二的極度惡男——拜託,請在他脖子上掛一個「內有惡男,閒人勿進」的告示牌吧。

  當初那股招蜂引蝶的男性荷爾蒙,經過歲月的淬練不但沒有減少的跡象,反而益發強烈……不知這些年來,已經讓多少人心碎嘍。

  自己也算其中之一嗎?花望賢暗自搖頭:不算、不算,她那種童稚時期單純的憧憬,賀楠根本就沒有發現,頂多只能說是「幻滅」,談不上什麼「心碎」。

  「不過……你真的做了廚師啊?花叔叔應該很高興吧?有人傳承他的衣體。對了,花叔叔他們還是住在那個鳥不生蛋的東部鄉下嗎?」隨性地轉移開話題,賀楠咬著桌上放置的綠色芹菜條說道。

  「不。爸爸跑到南美洲的熱帶叢林去了。」

  「南美?!」賀楠眉頭挑得老高,接著爆出陣陣狂笑。「花叔叔真厲害,老往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去?這回又想在叢林裡做什麼?開餐廳,那肯定不會有人上門的,只會招來一堆瘧蚊、鱷魚吧!」

  「這幾年爸爸迷戀上熱帶叢林的食物,他說要去那兒尋求新世紀的美食起源,就這樣,把家也賣掉,帶著我媽買了機票就直奔南美。」說起自己的父親,又是一個世間奇男子,即使到了這把年紀(已經快要邁入五十大關),還是像孩子般玩興不減,做自己想做的事。

  母親也一樣,縱容父親也該有個程度,卻總是放手任由父親左右自己的人生,都是四十歲的女人了,還會臊紅著臉說:我就喜歡你爸這種長不大的童心啊!

  也許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自己不學得獨立堅強都不行。

  「賀大哥才是,這些年在美國做什麼?自己大學一畢業就跑去美國留學,連封信也不寫給賀伯伯、賀媽媽,害得他們多為你擔心,你知不知道?然後悶不吭聲就跑回來嚇人,要不是我心臟夠強,剛剛在大廳我真怕自己會刺激過大,心臟病突發而亡。」

  「安啦,我知道小花的心臟很強的,畢竟從小就跟著我瘋啊!」俏皮的一眨眼,賀楠咧嘴說。「看到我回來不好嗎?」

  「你說呢?」咚地把磨好的刀子放在一邊,花望賢沒好氣地瞪著他。「要是不高興,我才不會讓你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插科打渾,早把你轟出大門了。」

  賀楠笑嘻嘻的彎起小指頭,滿面不懷好意地笑說:「來來,小花。」

  「幹麼?」把臉湊過去,花望賢狐疑地瞪著他。

  兩隻蒲葉大掌一左一右地把花望賢的臉蛋包住,硬生生地拉過她,賀楠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發出「啾』的一聲。

  「果然沒變,還是那個令人懷念的小花味道!」他舔著唇說。  活火山花望賢涮地紅了臉,頭頂冒出陣陣白煙,全身熱血沸騰。

  第二章

  幾年不見,用「亭亭玉立」來形容,還不足以概括賀楠心中的感動。小花真是出落得越來越美麗動人,猶如出水芙蓉的娉婷佳人了。

  想當初離開她時,自己剛上大學,而那時她不過是國中二年級的稚嫩小花苞。原本一直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單純天真的活潑妹妹,說變就變的擺出「吃醋女人」般的臉色時,他的內心所受到的震撼,事隔多年還歷歷在目。也是從那時候起,賀楠知道自己不離開小花是不行的,「小」小花已經長大,不再是滿足於愚蠢的小小惡作劇,或一根棒棒糖的孩子了。

  歲月不饒人啊!

  「味道雖然沒有變,不過觸感卻不大一樣,果然小時候的嘴巴比較軟,沒有現在這麼有彈性哩!」還在鑒賞著花望賢雙唇味道的賀楠,渾然未覺自己鼻尖下方已經多了把磨得亮晶晶的白刃。

  「不許再亂說了,臭賀楠!」

  頂著一張脹得可以媲美紅蘋果的臉,花望賢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小偷,偷吻賊,還敢恣意批評,小心我切下你的舌頭泡酒。」

  以兩指尖夾住她的刀峰,賀楠噴噴稱奇地說:「只是一個吻,值得這麼小題大作嗎?小花。假如你真那麼喜歡用舌頭泡酒,貢獻出我這一千零一根的舌頭也無所謂啦,怕只怕會很難吃,損及你的美廚名聲就是。」

  緩慢地把刀子推回去,賀楠再露出個安撫的笑說:「吶,我說的沒錯吧?所以你還是把刀子收起來,乖。」

  「你認為的小問題,在別人眼中也許是大問題。恐怕連這一點你也覺得是『小問題』吧?」悻悻的收起刀子放在一邊,花望賢雙手抱胸地說。「從以前就是這樣,孩子王稱霸的時代,每次一碰到麻煩就會摸摸人家的頭,說什麼『別計較啦』、『不要小氣啦』之類,一籮筐可以拿來當脫身借口的鬼話。」

  再一聳肩,賀楠咬著第二根芹菜說:「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的為了一點小問題就哭,誰受得了啊!」

  「這又是在講誰啊?」仰天長歎,花望賢懷疑他的「唯我獨尊」已經變成了末期癌症,沒藥醫了。

  「就小時候那個一直跟在你屁股旁邊的阿平啊!畏畏縮縮的,罵一句就哭。」賀楠把咬了一半的芹菜丟到一邊說。「喂,小花,敘舊歸敘舊,也要動手做菜啊!我的肚子可是餓得呱呱叫喔!」

  「誰說我要招待你吃東西了?沒打聲招呼就跑到人家工作的地方。我可聲明,這兒的食材都是為了預約的客人們所準備的,沒有可以拿來招待你的東西。」花望賢就是氣不過他那太過理所當然的態度,否則水族箱內現捉兩隻龍蝦也不成問題。

  普通人隔了十年不見,多少會表示點「生疏」的客氣,可是賀楠就像「昨晚我出去了一下,今天又見面啦?」似的,厚臉皮的程度絲毫不受「時間」與「距離」的磨損,反而是被他越磨越靈光了。

  「嘿,看不出來這餐廳的派頭這麼大,卻連多出來的食材都沒有啊?這麼窮,我得好好和這兒的老闆談談了。」說著、說著,賀鋪就走到門邊去。

  他想幹麼?花望賢腦海才審過個「問號」,只見他拉開玻璃門,衝著走廊就喊:「端木老闆……喲……小花說……嗚!」

  花望賢摀住他的嘴巴,硬是把他拉回了「璃海關」。「我知道了,我做給你吃總行了吧!不許再給我丟臉了。」

  「你瞧,想騙我。還說什麼沒有食材!」賀楠以指尖彈了下她的額頭,不馴地狂妄笑著,走回料理台邊坐下說:「還不快點動手,小花。」

  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請告訴我吧,老天爺!

  花望賢歎息著,走回料理台前。

  拿起新鮮的白蘿蔔,順著光滑的表面削下薄薄透光的一層皮。一圈圈地剝下後,再以這些薄皮切成細如白繡線的絲,花望賢一邊說道:「這些年你到底在美國做些什麼?賀大哥。對了,你回台灣的消息,有沒有告訴伯父、伯母?」

  「啊?」撐著下巴,好奇地注視著她的刀工的賀楠,揚起眉說:「幹麼要通知他們,我又不是回來見他們的。」

  「賀伯伯、賀媽媽聽到你這麼說,可是會哭的。」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連你看到我都嚇了一跳,我可不想一進家門就讓我爸中風昏倒。」

  「不孝子。」

  「沒錯,所以更不能回去讓他們看了更心煩。我知道他們兩老很好,就夠了。」賀楠搜索著身子,從褲袋裡掏出一包煙。

  「啪」!花望賢不客氣地打了他的手說:「這兒禁煙,你想用低劣的尼古丁破壞我的料理啊!」

  咋舌的把煙盒又收起來,賀桶也不客氣地說:「那你動作快一點,瞧你慢吞吞的,是要我直接捉起魚來咬嗎?」

  花望賢不理會他,逕自將取出碧玉色的方形瓷盤,將雪透白絲鋪在底下後,再置上一座小冰山與一朵新鮮蘭花,三兩下就將片好的鯛魚剔骨去皮後,丟入冰水擱置三分鐘,同時一邊將特選高山原生的芥未磨成泥,搭配在盤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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