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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艾佟    


  第一章

  對於外貌素有「冰山美人」之稱的任予觀,即使面帶微笑,依然讓人有種不易親近的感覺;更何況,當她以犀利的目光盯著某人瞧時,這人理當感到緊張。然而,此時此刻,被任予觀足足看了有十分鐘之久的俞之敏,雖然很合作裝出緊張、沮喪的可憐相,不過......

  「別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可不吃這一套!」

  雖然任予觀嘴上是這麼說的,俞之敏可一個字也不相信;和任予觀相處的日子也有二十八個年頭了,她們簡直是「熟透了」!任予觀的虛有其表,她更是一清二楚;說得更明白一點,她的小觀觀耳根子軟:心腸更軟,怎麼可能不吃她這一套呢?

  「我哪有裝?我本來就很可憐嘛!失業的人,哪個不可憐呢?」對俞之敏這種一年到頭在換工作的人,說自己可憐,確實會非常......非常地心虛;可是,她更懂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道理,再怎麼心虛,她也要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對啊!失業的人好可憐喔......可是,像我這樣常常無辜地就被敲詐一頓,誰來可憐我?」今天,她已經打定主意了,絕不能對俞之敏產生一絲絲的同情心,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是在「姑息養奸」。

  「哎喲!小姐,妳用詞文雅一點好嗎?什麼叫無辜?什麼叫敲詐?妳可是我妹妹耶!就算是救濟我,也是天經地意的事情。」她這人,臉皮之厚可謂世界之冠,歪理也能說得冠冕堂皇,難怪每次快站不住陣腳的時候,她依然可以反撲回去。唉!俞之敏,妳太厲害了。

  「喂!請妳搞清楚,我不是妳妹妹,我只是妳的『表妹』,雖然一字之差,這一差......可是差得十萬八千里;還有,連妳這種人都需要救濟的話,那才叫有毛病呢!妳大小姐是飯來張口、錢來伸手,有工作、沒工作,照樣有妳老爸當妳的銀行,妳有救濟的必要嗎?」有些人就喜歡睜眼說瞎話,任子觀肯定俞之敏就是箇中高手。

  一提及自己的老爸,俞之敏心裡就有氣,一個月五千元,買一套衣服就花得差不多了,哪夠當她的失業救濟金?那根本是癡人說夢話!尤其像她這種沒事就喜歡到處遊山玩水的人,她老爸的那點生活費,恐怕只能當旅遊時的交通補助金。總歸一句話--太少了。

  說也奇怪,今晚的任予觀好像有點溝通不良,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忘了她自己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吧!果真如此的話,今晚恐怕得費點唇舌來喚回她的同情心。

  「小觀觀,我最親愛......親愛的表妹,不看我們的關係,至少也別忘了妳悲天憫人的胸襟。想想我,被那家公司折磨了一個月,身心俱疲;如今,好不容易脫離苦海,讓妳請吃一頓飯,慶祝一下,這難道也不應該嗎?」

  「哼!笑話!脫離苦海的人是妳,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跟著慶祝一下?」任予觀才不相信俞之敏會被折磨,她別折磨別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哪還輪得到她被折磨,真是惡人先告狀!

  眼看著俞之敏又要開口強辯,任予觀立刻伸出手來制止,並指著桌上的盤子:「妳面前這盤早被妳解決得一乾二淨的刨冰,可是我幫妳付的錢,難道還不夠嗎?」再想起之前她們一進冰果店,從點了冰、坐下來,到把那盤冰得令人受不了的刨冰解決掉,她表姊俞之敏小姐竟然只花了七分鐘!不想還好,一想就覺得恐怖,她真擔心俞之敏找不到老公。

  「當然不夠!一盤冰只不過三十元,而我想吃的大餐,少說也要花上一千元。不夠、不夠、不夠......當然不夠!」

  「妳嫌不夠,我可認為太奢侈了。如果妳真想要再慶祝,家裡多得是有人可以請妳,不一定非得叫我請啊!」

  提起了任家的那群,俞之敏就忍不住為自己哀聲歎氣,若不是任家陽盛陰衰,今日她就不必非得找上任予觀了。

  早期在板橋,任家也算得上是大富人家,然而隨著社會的變遷,經濟型態的轉變,加上年輕一代的子孫,沒有一個想再繼承家族的衣缽,皮件工廠的氣勢也就愈來愈衰微了。

  任予觀的爺爺任以年,育有四子一女,這五位子女也早就成家立業,並造就了八男二女的子孫們;他們同住一棟六層樓高的大宅院,一樓屬任以年所有,再來的五層依次由每個子女擁有,形成了上中下三代同堂的局面,典型的大家庭。

  由於家中成員以男性居多,俞之敏始終以少數民族自稱,她堅持的理論是--女人當自強,女人絕對不依賴男人!可惜,當她終於可以獨立自主之後,偏偏她又與失業結緣,為免毀了自己所唱的高調,她只好找上家中的另一位少數民族任於觀敲竹槓。唉!可憐的小觀觀,生來就挺倒霉的,既是家中最小的成員,又是心地最善良的一位,在面對她的擇善固執,似乎也沒什麼選擇餘地。

  「小觀觀,這妳就不對了,我不是告訴過妳......女人當自強嗎?我呢,是絕不仰賴男人來請我,就算是我哥,或是家裡的那群表哥想請我,我還不稀罕呢!何況,家裡就妳比我小,我不叫妳請,還能叫誰呢?」

  「妳還敢說我比妳小!叫一個比妳小的人請妳吃飯,妳不覺得丟臉嗎?」

  「哎喲!我要懂得『丟臉』這兩個字,我的名字就可以倒過來寫了。」

  真受不了這種人,明明不是一件多光采的事,被她這一說,好似成了光宗耀祖的事情。或許她該好好地向俞之敏學習學習,換她失業一下,至少可以避免浪費太多的同情心在俞之敏的身上。

  「小觀觀,別再考慮了,就這麼決定,我們現在就去吃。」這個叫「霸王硬上弓」,人家連點頭的意願都還沒有,她已經先幫忙點頭了。

  「我又還沒答應,有什麼好吃的!」望著俞之敏那張又再動腦筋的表情,任予觀只好又接著道:「我是個有原則的人,說一就是一,說NO,妳別想說服我!」

  哈!天大的笑話,最沒原則的人竟敢說自己有原則;要真有原則,她俞之敏早就找不到對像敲竹槓了。該說的都已說盡了,還是改變不了任於觀的心意;看來,只好使出一些狠招,一定要讓任予觀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有原則的人。

  「小觀觀,妳最好把答案改成YES,否則......晚上若有人跑去騷擾妳,讓妳無法一覺到天亮的話,妳可別反過來求我喔!」

  「威脅!」

  「這不叫威脅,是警告!」

  不等俞之敏把話講完,任予觀就接著道:「隨妳,NO就是NO!」為了避免寵壞喜歡隨性辭職的俞之敏,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底。

  世界在變,人也在變。以前兩、三句話就可以把任予觀擺平,今天浪費了那麼多的口舌,她的小觀觀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俞之敏啊!趕快動動腦啊!大餐要是沒吃到,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想想之前的一個月,吃了那麼多的苦,再不好好慰勞自己,就太不夠意思了。

  啊!想到了,她找到秘密武器了!

  「既然不想請,那我也不勉強妳了,不過......妳可別寄望我繼續當妳的間諜,以後通風報信的工作,妳找別人做,本小姐不--干--了!」

  這回總算讓任予觀臉色大變,俞之敏是威脅對了。講到這個,原因還真的是很簡單。由於任家成員眾多,任予觀偏偏又是最小的一位,每天出門、進門,她上從爺爺,下至表姊,要問安的就有二十幾位;很不幸的,這些人一待在家中,就喜歡窩在一樓的客廳泡茶聊天,一次的問安足足要花上半個小時。因此,她總是透過俞之敏,瞭解大夥兒的動向,以便逮到空檔好溜進門。

  一碰到她的致命傷,任予觀的原則全都消失殆盡了。也許她得加緊尋找丈夫的行動,以便早早脫離俞之敏的魔掌。

  「喂!我可以請妳,但是下次麻煩妳工作做久一點,別動不動就要辭職。」

  「我盡量,但是我可不保證我做得到。好啦!我們去『季氏國際大飯店』吃吧!」

  她嚮往到「季氏國際大飯店」吃飯,已足足有一個月之久,這個美夢今天總算可以落實了。

  「什麼?連地點都要指定,妳很貪心耶!」

  「放心,我們只吃歐武自助,兩個人最多花個兩千元而已。」

  專挑這種又貴又有名的飯店,分明是吃定她了。唉!什麼時候她才能真的當個有原則的人?

  「我今天沒帶錢,改天再請妳吃。」

  「沒問題!後天是禮拜六,我們晚上一起去吃。」

  吃?任予觀已經可以預見禮拜六的情形,她打從心底地可憐「季氏國際大飯店」碰到俞之敏這種客人,虧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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