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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於媜    


  「璽夫?璽夫?」

  身後幾聲溫柔輕喚,終於拉回塗璽夫已經不知飛到幾霄雲外的心緒。

  「你怎麼了?」紀妘擔心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出去,只見操場上有個女老師,正在吆喝學生跑操場。

  「這個女老師竟然罰學生跑操場?」紀妘大驚失色地喊起來。

  目光遙望窗外,塗璽夫唇邊竟浮起一抹笑容。

  「你不生氣?」父親為學校董事之一,紀妘雖是無所事事的千金小姐,但對學校營運的方針跟宗旨還算瞭若指掌。

  「鍛煉學生的體能有助於學習。」他心不在焉地說道,腦中竟開始想念起徐冬青唇瓣甜美的滋味。

  「可是,締聖跟其他平民學校不一樣,為了學校的整體營運,體罰學生是被禁止的。」紀妘臭著一張臉。

  像是聽若末聞身後不滿的抱怨,塗璽夫幽深的眼神始終凝望著窗外,專心得像是什麼事也驚擾不了他。

  徐冬青頂著烈日,站在操場邊監視學生跑操場,照射在身上的陽光如此溫暖,她卻冷得像站在冰窖裡。

  聽那群三姑六婆說,塗璽夫那個美得可以去競選世界小姐的女朋友,一大早就來學校,一整個早上都待在董事長辦公室裡沒有離開過半步。

  他們會在裡面做什麼?

  親吻?打情罵俏?還是做那種她這輩子都沒有做過的限制級劇碼?

  雖然兩眼盯著跑操場的學生,但她的心卻早已經飛進遠處那扇董事長辦公室的窗戶內,偷窺他們的一舉一動。

  突然間,罰學生跑操場這種讓她樂此不疲的娛樂,再也不能令她感到快樂,此刻她只覺得心煩,恨不得爬進窗戶裡,看看他們在裡頭做什麼。

  「好了、好了!」破天荒的,學生才跑了五圈她就喊停。「你們都回教室去吧,這節大家自習。」她揮揮手,擺脫這群惹人心煩的小惡魔。

  徐冬青失魂落魄地走過此刻宛如大半個撒哈拉沙漠那麼大的操場,她明明該回辦公室喝口水、擦點蘆蒼膏保養經過日曬的肌膚,但她的雙腿卻像是有意志似的,自動朝樓上的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停,妳已經走火入魔了,始終跟她有段距離的善良天使,突然跳出來警告徐冬青。

  但一再佔上風的惡魔,卻又邪惡的蠱惑她去一探究竟,即使這樣的舉動看起來很不尋常,甚至像是在爭風吃醋,但她早已經被嫉妒沖毀了理智。

  第十章

  八年前第一次爬窗是為了五萬塊,八年後第二次爬窗,卻是為了一種莫名所以的嫉妒心。

  徐冬青小心翼翼的爬上窗台,心驚膽跳的望了一眼腳下懸空的四層樓,腳很不爭氣的開始發抖,但不看到裡面到底在做些什麼勾當,她實在不甘心。

  踩在窗外一個小天使石雕的腦袋上,她小心翼翼探出兩顆眼睛往窗戶裡面看,聽到一男一女交談的聲音,還有兩個人影隱約在晃動。

  「璽夫,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你是不是也該做個決定了?女人的青春可是有限的耶--」女人嬌嗲的聲音傳來,一聽就知道她正在向塗璽夫逼婚。

  「妳說得沒錯,是我該做決定的時候了。」隨後響起熟悉的磁性嗓音,讓徐冬青心痛而悲傷。

  看來,他們大概很快就會結婚--不知道為什麼,剎那間徐冬青整個人像是被抽空,原本隱隱顫抖的雙腿沒了知覺。

  她恍惚轉身,腦袋一片空白的往下爬,午後的微風吹得她臉上的濕意泛開陣陣寒涼。徐冬青伸手下意識往臉上一抹,卻在手臂上看到溫熱的眼淚--

  天啊,她竟然流淚了--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她既震驚又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他下了什麼蠱,怎麼原本獨來獨往又灑脫的她,會變成一個為愛情流淚的傻子?

  愛情?!她悲傷的搖搖頭,他們之間根本不曾出現過這個字眼,頂多只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罷了!

  她用力抹乾眼淚,心神恍惚的繼續爬下樓,她看起來搖搖欲墜,像是寒風中最後一朵凋零的花。

  這個淒涼的情境讓她一時恍神,整個人失足從二樓往下跌,還來不及尖叫,她已經躺在地上,腳上傳來劇烈的痛楚,讓她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聞聲,不只辦公室裡所有的老師都驚嚇地探出頭來,就連四樓的塗璽夫也察覺這陣騷動,探頭察看究竟。

  「徐冬青?」看到狼狽在地的她,塗璽夫驚喊一聲,一顆心狠狠揪了起來。

  顧不得一旁的紀妘,他倉皇奔下樓,心口像是被人殘忍的戳出一個大洞,彷彿再多的鎮定與冷靜也填不平。

  他大步衝下樓,排開圍在她身邊議論紛紛的老師,小心確定徐冬青沒有脊椎受傷,才敢移動她。

  「我送妳去醫院。」雖然面色焦急,但他卻溫柔而小心地抱起她,將她送上車子直奔醫院。

  急診室初步的檢查跟診斷,徐冬青有輕微骨折現象,必須住院打石膏固定。

  在醫生的指示下辦理了住院手續,塗璽夫跟幾名護士將徐冬青送進骨科病房,看著躺在床上一臉蒼白孱弱的她,他幾乎心痛如絞。

  幸好只是從二樓跌下來,要是再高一點……塗璽夫簡直不敢想像。

  「這個角度好嗎?要不要再把床調高一點?妳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坐在床邊,他殷切問道,儼然像是請來的專業看護。

  搖搖頭,徐冬青連一點說笑的心情跟力氣都沒有,尤其是看到端坐在床邊的挺拔身影,她只覺得一顆心沉得好深好深--

  看她好半天不言不語,塗璽夫歎了一口氣。「好端端的為什麼爬上二樓?」

  「是四樓。」她活像個玩具木偶,死氣沉沉地糾正他道。

  「四樓?」那不就是他的--

  「我爬上你的辦公室外,偷聽你跟美麗的女友說話,所以老天爺懲罰我。」懲罰她嫉妒心太重,懲罰她奢想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為什麼?」突然間,他的胸口好緊,因為某種不知名的期待而難以呼吸。

  「因為--」她的目光一觸及他,耳邊彷彿再度響起老天爺懲罰的轟然雷響。

  她要是再奢想,另一條腿肯定會不保,她還是認命地當她的小小窮教員吧,別不切實際去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沒有。」她黯然搖搖頭。

  塗璽夫不是個遲鈍的傻瓜,輕易就看出她心裡有事,那雙不是噴著怒火就是閃著挑釁的美麗眸子,此刻正掛著悲傷。但眼前實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機,他只能耐心等待,等一切慢慢露出頭緒、真相大白。

  ☆ ☆ ☆ ☆ ☆ ☆ ☆ ☆ ☆ ☆ ☆ ☆ ☆ ☆

  從這天起,塗璽夫天天上醫院照顧她。

  徐冬青堅持不讓他通知母親到醫院來,相信她可以應付這一點小傷。否則一旦母親來了,她腳傷事小,每天耳朵不得安寧才糟糕。

  雖然她對於塗璽夫的不請自來一再拒絕,但他卻還是自顧自的每天準時八點來報到,晚上十點才離開。

  長時間待在醫院,難道他不必忙學校的公事、不必應付私人的應酬約會嗎?

  但塗璽夫回答得乾脆俐落:不必!

  他的霸道跟固執她是見識過的,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能左右他。

  念了幾次、趕了幾次,最後徐冬青索性放棄,讓他像走自家門似的隨意進出。他還每天拎來一大鍋可以恢復腳傷的的鮮美鱸魚湯,還有各種她愛吃的食物。

  把她餵飽了,塗璽夫就會推著輪椅帶她出去散步,等逛足兩個鐘頭才帶她回病房。幾天下來,醫院裡一半以上的病患護士,全都成了他的忠實愛慕者。

  每次徐冬青一看到他出現的場合,吸引了一堆瘋狂愛慕的目光,她就覺得心情莫名低落。她沒辦法看他獲得眾人的目光愛慕,而覺得開心與驕傲。

  她有自知之明,他來照顧她全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罷了!

  「你應該得開始忙了吧?」小口小口喝著鱸魚湯,徐冬青裝作不經意說道。「明天不用再來,我已經好很多了。」說著,還故意展示裹著石膏的左腿。

  「我為什麼要忙?」塗璽夫一臉疑惑。

  「你就要結婚了。」這句話她說得很艱難。

  原本以為兩人會當一輩子的死對頭,但不知不覺,他卻走進她的心裡,讓她中了愛情的毒,糊里糊塗愛上他--這個秘密,她在心裡藏得很隱密,發誓一輩子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等她的腳傷好了,一年的聘約一到,她就要立刻離開締聖,離開這個讓她第一次初嘗愛情,卻也同時初嘗心碎的傷心地。

  「妳怎麼了?」他大驚失色,徐冬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掉眼淚。

  「我--我只是眼睛痛。」她急忙擦乾眼淚,不想讓自己顯得狼狽可笑。

  看她用力地抹著眼淚,幾乎揉紅了一雙眼,塗璽夫心疼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個別揉了!」他遽然將她攬進懷中,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消除她眼裡的悲傷。「妳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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