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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於甄 「像你這樣一個人,身邊應該不至於缺乏女伴才對,為什麼你會答應我哥哥提出的相親呢?」 「我可以明白說是為了你嗎?」他笑看著她。 「你說呢?」她回給他一個「這樣的答案你最好別再說出口,否則……」的表情。 「說沒有,你一定不會相信。」 「沒錯!」她點了點頭。 「不過,是真的沒有……」 楊筱惠被他認真的眼神給震住了。這傢伙該不會也是「圈內人」吧?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還纏著她幹嘛?掩人耳目嗎? 「別想歪了嘛!」他看著陰晴不定的表情在楊筱惠的臉上變換著。她八成是想到「那兒」去了,他肯定地想。現在這個話題可是非常敏感的呢! 「那為什麼……」她的語氣、表情、眼神,無一不露出「懷疑」之色。 「天啊!你想像力別那麼豐富,好嗎?」他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繼續說:「試問,求學時為了課業和接連不斷的考試,還會有多餘的時間嗎?在出社會後,面對接踵而來的工作問題、人際關係、事業成長,還可能有空談感情嗎?」 「可是……真的都沒有嗎?一個都沒有嗎?」她還是不大相信。「你一直過著和尚般的生活?」 「當然不是!」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問些什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耶!怎麼可能會一直過著和尚般的生活?她到底有沒有大腦呀? 「那就對了呀!」她好似捉到他什麼把柄一樣地雀躍著。「還說你都沒有女人!」 「喂!小姐,那是不一樣的,別混為一談嘛!」奇怪!他幹嘛跟她解釋那麼多?他大可擺個酷酷的pose告訴她沒這回事,或是一開始就以「笑」來代替所有的回答。任何一種情況,相信都會遠比現在讓他發窘得不知該如何解釋,還來得高明得多。 「哦!是嗎?」 「是的!而且我們也沒時間繼續討論下去了。」他看了下表。「我必須走了,還有個會要開。」他站起身,急忙拿起隨身攜帶的公事包,喝下最後一口茶,說了聲「拜拜」後,便落荒似的逃離出「迎曦坊」的大門。 正可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去他的鬼會議,藉口罷了! 「決定了嗎?就這個禮拜六下午?」張夢萍壓抑著自己內心拚命想大叫「萬歲」的情緒問。 「嗯……再拖下去的話,我怕他就找來了!」葛芸說。 「他?是誰呀?」張夢萍好奇地問。她並非害怕葛芸在外頭惹了些什麼麻煩,她之所以開口問,只是出於一種純粹的關心。 「我爸。」 「你爸?你在躲的人是你爸?」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嚴格講起來,他也不算是。」 葛芸走出廚房,手裡端了杯替張夢萍倒的水遞給她。屋子裡一些該搬的東西大致上已都整理好了,所以此時,房間裡顯得格外冷清。 她順勢將自己投身埋進那張柔軟舒適的大牛皮椅中,心不在焉地說:「我們早八百年前就脫離父女關係了。」 「嘎?」 「連姓都改了,我老爸姓劉。」 「改得還真是徹底!不過,既然都已經脫離關係了,他還來纏你幹嘛?」張夢萍又不解了。 「為了錢。」從葛芸眼中明顯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錢?」張夢萍儼然成了應聲蟲。 「以前是賭,後來是吸毒。這都是需要很多錢的,誰有能力長期下來無條件供應給他?」 「為了這樣,所以你躲他?」她自以為是地推理著。 「不是!不止是這樣,他的罪行多得數都數不清……算了,反正多說無益,不談也罷!」葛芸將此話題就此打住。她不想說太多,也不想讓人瞭解太多,那是一種恥辱,一種椎心刺骨的痛。 她痛苦地又想起那一幕幕不堪的過往…… 「爸……我會乖乖的……你別讓他們把我帶走,好不好?」十二歲的葛芸淚涕縱橫地望著坐在一旁、正一臉笑意數著手中鈔票的父親。 視線一離開手中的鈔票,他一張臉就馬上垮了下來。他狠狠地瞪了葛芸一眼,絲毫不帶感情地說:「誰教你母親跟人跑了,沒辦法嘍!我只好拿你去抵債,你總不希望看到你老爸被人亂刀砍死吧?」他晃了晃手中厚厚的鈔票。「我好不容易盼呀盼、望呀望的,終於把你給盼到十二歲了,你以為一直養你是存著什麼心?哈……哈……就是等著這一刻啊!你最好給我乖乖地跟他們去,否則,小心我打死你。」 「爸……我不跟他們走……我要是走了就沒人幫你煮飯、洗衣服了,你別把我賣掉,好不好?」葛芸一邊努力想掙脫禁錮著她的兩隻手,一邊淚流滿面地哭訴著。 「喂……到底走不走呀?」開口的是拿錢給父親的那個人,她橫抱著雙手,萬分不耐地看著父親。 「走!走!當然要走呀!」父親見她不耐,急忙起身,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地說:「別理她,小女孩嘛,你儘管把她帶走好了不用給我面子,哈……哈……」「爸……」 劉父再度瞪了她一眼。「你給我住嘴!再吵,把你舌頭割下來!」語畢,他轉向那女人。「大姊,你快把她帶走吧!真是煩死人了!不過,以後可要換成你們被她煩了!哈……哈哈……」他自以為幽默地笑著。 為首的那個女人寒著一張臉,向捉著她雙手的人說了一聲:「走吧!」 隨即,葛芸小小的身子便被凌空抱起。 「不——」葛芸大驚。「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爸……我不要跟他們去……救我……爸!救我……」葛芸踢著她的雙腳,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慢走啊!不送了……」 女兒就這麼被人帶走了,而她的父親則是繼續數著他心愛的鈔票,連頭也沒再多抬一下。 「葛芸,最近沒再交男朋友了嗎?」張夢萍換了個話題。 她瞭解葛芸。她不想多談的話題,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再多吐露出一個字的。聰明如張夢萍,若再不換個話題,難不成就任空氣這麼膠著下去? 「怎麼突然這麼問?」葛芸飄忽的目光終於停留在張夢萍的臉上,漸漸凝聚成形。 「沒什麼,突然想到罷了!」張夢萍避開她的視線。該死!她難道不知道她那細長幽遠的眼神會攝人魂魄嗎? 「累了。」隔了半晌,她才開口。 「累了?怎麼說?」 「沒感情的戀情是很難持久的。」她聳聳肩。 「沒感情的戀情?」天啊!她說的每個字她都懂,但為什麼拼在一起就變成這般的教人難以瞭解? 「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她說得肯定、理所當然,似乎連小學生聽了都不會起懷疑。 張夢萍開始後悔提出這個話題。她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隻受到嚴重腦震盪的豬。葛芸所講的每句話明明她都知道,但為什麼卻又都好像無法理解? 「但……為什麼……」 「我卻一直不停換男朋友,是嗎?」葛芸替她接下去。 「嗯……」張夢萍如搗蒜般的直點頭。 「不平、洩恨吧!」 「不平?洩恨吧?」張夢萍又開始重複她說的話了,這是她聽不懂的前兆。試問,一個從小吃盡男人悶虧的女人,在往後有能力時開始猛交男友,再將之甩掉,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態?洩恨?大概吧! 「夢萍……我有一個很不堪回首的童年……」葛芸的眼神再度飄向遠方。「哦……」她雖應了一聲,但思緒依然停留在剛才的話題中。「洩恨」?什麼跟什麼嘛! 葛芸沒理會張夢萍的不專心,她自顧自地繼續接著說:「從我有記憶開始,父母就不曾和平相處過。不是父親喝得爛醉回來打母親,就是母親無緣無故被打……」她頓了頓對正仔細聽著她說話的張夢萍笑了笑繼續說:「後來,她在一次無故被打後,離家出走了。她走得也真夠徹底的了,居然什麼都沒帶走,當然也包括我,我也是被她遺棄的東西之一。」她縹緲的雙眸在此時漾出了一絲痛楚。「你怪她嗎?」張夢萍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她篤定地說:「為什麼不怪她?她在時,雖然家裡天天都沒法子平靜、天天都有暴力鏡頭出現,但畢竟那還是一個家。可是在她拋棄我們獨自離去後,那個家就瓦解了,變成什麼都不是的一個地方了……」 時間在沉默中慢慢地流逝。 片刻後,張夢萍彷彿才回復到自己,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問:「然後呢?」「然後?」葛芸輕輕地冷笑了一聲。「然後,那個每天被揍的人就換成我了。你知道嗎?那年我才八歲耶!每天被打得全身是傷,在好不容易舊傷口結痂快好了時,新的傷痕又馬上覆蓋下去,就這麼週而復始、週而復始一天過著一天。我怕得連學校也不敢去了,成天躲在家裡廚房的小角落裡,等著他喝醉回來,然後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