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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岳靖    


  「我就是這樣……」她埋在枕被間,悶吼著。「我永遠不會變、不會成熟,就像你是浪蕩子一樣,我也是天生的。」

  他是對的──她永遠都不夠成熟。她沒辦法看他帶著女人上船,還擺出笑臉面對他。

  「我在你身邊七年了,如果你討厭我、膩了我,你可以拋下我,別管我,以後都別管我……否則,我還是會搞破壞。我不會再像今天這樣,讓你帶女人上船,關著門快樂嬉戲……」

  「妳今天沒躲在浴室裡,怎麼知道我快樂嬉戲了?」皇泰清在她耳邊呢喃,唇吻她的耳朵,細細舔吮。

  梁熒惑一陣顫慄,柔荑握拳。

  皇泰清繼續在她耳邊沈柔地說:「惑惑,妳在我身邊八年了──生日快樂,惑惑。」

  梁熒惑止住哭聲,不敢抬起臉,怕這一刻是夢。

  皇泰清扳著她的肩,輕輕將她翻過身,看著她的臉。「生日快樂,妳二十四歲了。」他俯首吻她的唇。

  這個吻很長、很深切。她二十三歲以前,他都沒吻過她,這個吻,像是要把這二十幾個年頭補回來。

  他曾經告誡自己,對她,如果只有慾望,就不能碰她……

  皇泰清離開她的唇。梁熒惑張眸,呆望著他。他一笑,對她說:「大家等著幫妳慶生──」

  「慶生?」梁熒惑愣了愣。

  「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皇泰清理理她的髮鬢。「我剛剛跟妳說了生日快樂。」

  梁熒惑神情一恍。皇泰清已將她從床鋪拉起,往艙房外走。

  他們在船頭的上層甲板舉行派對,時近黃昏,晚霞滿天,風推著胭脂色的雲朵,倒映入海,鮮艷色塊遮擋了單調的藍,吸引淺游的魚兒弧躍,爆出小小的虹彩瀑布。

  格麗用餐車推著一個不太好看的蛋糕出來,大聲說這是皇泰清做的,跟她無關,她如果不說清,會壞了名廚聲譽。

  「我可是藍帶名廚,怎能讓一個浪蕩子的玩興毀了。」格麗敲著酒杯說著。

  除了蛋糕丑了點,餐點倒是特別豐盛、擺盤美麗。大家圍著長桌用餐,對梁熒惑說祝壽的話。她切了蛋糕後,有人放了音樂,開始跳舞。

  她端著蛋糕,找尋皇泰清的身影。吃飯時,他還坐在她對面,唱歌、許願、吹蠟燭,他都在她身邊。現在一晃眼,他卻不見人影。

  「很難吃的蛋糕吧?」格麗走到她面前。

  梁熒惑看著她,旋身住欄杆邊的長椅坐。格麗跟過去,坐在她身邊。

  「妳幹麼跟著我?」梁熒惑轉頭,衝口問她。

  格麗挑眉。「妹妹生氣了?氣姊姊沒親手幫妳做蛋糕嗎?」

  梁熒惑一臉冷然。「我才不相信這蛋糕是皇泰清做的。」她垂眸,盯住手上盤子裡的蛋糕。別說皇泰清壓根兒不懂廚藝,他今天可是帶著女人上船的,哪有時間做蛋糕!

  「這當然是他做的,不信的話,妳上桅頂親自問他,可別亂把帳算到姊姊頭上來。」格麗說著,站起,拍拍梁熒惑的臉,旋身找人跳舞去。

  梁熒惑吃了一口蛋糕,的確不太好吃。太甜、太硬、萊姆酒味很濃……

  她離座,往桅桿走去。

  皇泰清看到那抹小女人影子脫離甲板人群,拿著一盤蛋糕,朝桅桿走來。他坐回圓桌邊的椅座,等了半晌,喝了一杯咖啡。她上來了,站在螺旋梯通口的圍桿前。

  單手攀梯,讓她得更小心、更費力,小臉因嬌喘而紅潤。

  「過來吧。」皇泰清開口,挪出身邊的一張椅子。

  梁熒惑端著蛋糕,走過去。「這真的是你做的?」她將蛋糕往桌面一放,站著質問他。

  皇泰清一笑。「很難吃嗎?」

  梁熒惑美顏一閃,坐了下來。

  皇泰清拿起一個紙袋,取出圓形鐵盒jelly  bean,用打火機在蛋糕上點火。

  那蛋糕含了高濃度酒精,很快燒出一團藍火。

  他說:「惑惑,這才是妳的願望之火──」

  我特地為妳做的……

  他看著她的眼睛。

  梁熒惑難以相信般,微搖著頭顱。「你怎麼會有時間做這些?」她想吃的jelly  bean……

  還有,這個蛋糕其實不難吃,點上火,燃盡酒精之後,它會變得又熱又軟,像布丁一樣,入口即化,甜至心底。

  有一年冬天,他們在英國過節,吃過這種布丁,離開後,她念念不忘。他說,他也喜歡,用這個當蛋糕,不需要蠟燭,等她生日時,他親自幫她做一個。

  「這次,我總算有時間──半天的時間──好好為妳做。」皇泰清拉起她的手。

  梁熒惑雙眸燦亮,一瞬不瞬,看了他好久,才撲身,埋進他懷中,說:「謝謝……我今天很快樂──」

  她的聲音結束在他唇裡。

  夜風中有他的低語:

  惑惑,和妳在「天上」,我不喝咖啡的……

  ※註:那個著名的美國搖滾歌手,即Jon  Bon  Jovi,文中英文歌詞引自其第二張個人卑輯《Destination  Anywhere》裡的單曲〈Janie,  Don\'t  Take  Your  Love  To  Town〉。

  第八章

  「如果沒有那個蛋糕,妳會怎麼在那本紅色筆記簿上寫我?」

  「什麼?!」

  晨光透進窗扉,梁熒惑在床上驚坐起身,側過絕倫的臉龐,看著躺在旁邊的男人。

  皇泰清慵懶地曲臂,撐起頭來,臉色溫柔地凝視她。「惑惑,妳那本紅色筆記──」

  「你看了,是不是?」梁熒惑掀開被子,下床走到寫字櫃,打開櫃門,發現自己的私人物品全被動過。她拿起一本紅色筆記簿,抱在胸口,窘迫地蹲下。「你怎麼可以這樣……」

  皇泰清低笑,下床走向她,將她拉起來,抱住她赤裸的身體,回到床上。「妳寫了很多關於我的壞話,我真的那麼壞嗎?惑惑──」

  「你偷偷動我的東西,當然壞!」她的臉因怒意變得美艷,肌膚一寸紅過一寸。

  皇泰清吻她嬌紅的小嘴,說:「如果沒有昨晚那個蛋糕,妳打算怎麼記我一筆?」

  「你誘拐未成年少女。」梁熒惑不客氣地指道。

  「未成年少女?妳嗎?」他惡劣地一笑,大掌拿開她抱在胸前的紅色筆記簿。「妳昨天滿二十四了──」

  「我知道我又老了一歲,所以你昨天帶了一個未成年女孩上船?」她扯開他壞心的長指,垂首狠狠咬住。

  皇泰清嘶了聲,抽回手指,唇壓上她的小嘴,邊吻邊說:「科茨港居民十二歲以上就算成年了。我昨天帶回一個成熟美女呢,可惜無福享用……」

  「皇泰清!」梁熒惑嬌嗔推開他,拿著紅色筆記簿,翻身趴到床畔桌邊取筆,準備寫下他的惡言惡行。

  梁熒惑攬抱著他的脖子,張眸瞅著他。「比你遇過的女人,都還美嗎?」

  「妳這個壞傢伙……這種時刻還要吃醋?」俊臉上的汗水滴在她身上。

  她藕臂圈繞著他的肩頸,身軀與他鑲嵌得緊實,親密無間。

  她問他,為什麼鎖她的艙房?

  他說,她在那本紅色筆記簿裡,寫那麼多他的壞話、污蔑他的德行,怎能讓人看見。他不只鎖她的艙房,在她不在的那一段時間,他還鎮守她房裡,就怕人家潛入,看到那本紅色筆記簿。

  「你不是說我『污蔑』你……你是大善人,怕什麼?」她好開心,覺得這個浪蕩子其實是想她的,所以睡在她房裡。她的床畔桌上有他卸下的表,枕被間有他的毛髮……

  「惑惑,妳可別把這本筆記拿給別人看嗯……」皇泰清低啞地喘息,動作越來越深長、優美,俊臉上痛苦又愉快似的笑容,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梁熒惑擁著他,吻著他耳畔低語:「擔心的話,就永遠睡在這兒,否則我會帶人進來看,我還拍了照片,幻燈片,錄影帶也有……」

  皇泰清撇唇,吻咬她潤白的肩。這小女人竟在威脅他。他猛烈衝刺一陣,將她弄暈眩,說:「快睡吧。」

  醒來時,航程已到了盡頭。船艇正往菜園灣八號碼頭靠岸。有人在敲房門,說該下船了。梁熒惑懶洋洋地起床,揉揉眼睛。皇泰清不在了。她的Yves  Saint  Laurent獵裝和Manolo  Blahnik駝色中統靴,整齊地排放在床尾凳與地毯上,清洗、熨燙過了。

  他們真的要放長假了。

  梁熒惑往衣櫥方向走,取出防塵袋,將靴子和獵裝收好。進浴室,沖了個溫水澡,換上純白無袖洋裝、平底涼鞋,肩披勃艮地酒色的薄罩衫,紮好長髮,看看鏡子裡,膚、唇紅潤的美麗女人,梁熒惑一笑,開門走出艙房。

  錨鏈滑降的聲音正式為長假揭開序幕。拋纜繩的工作原本都是二副執行,這次,皇泰清親自上陣。

  他站在陽光裡,動作矯健俐落,汗水隨著他拋繩的力感,優美地灑落。

  岸上的水手將粗繩套在繫纜樁。船艇上的人員住舷梯移動,魚貫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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