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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艾蜜莉 「她就是傻里傻氣才可愛。」他拍拍她的肩膀,愛憐地哄著,擔心她聽了心裡不舒坦。 「我看她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來工作。」周紹德歎了口氣。 「以前我一直擔心羽心是個女孩子,別說接掌『富盛』了,恐怕連出去上班都有困難,老是煩惱著這麼大的家業該怎麼辦才好?幸好,以後有你接掌。」 「這一切都是董事長看得起我,其實羽心在『卓爾』擔任秘書時,工作表現頗為良好,只是平日您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反而讓她沒有表現的機會。」 「以前我一直都很遺憾羽心的父母親走得太早,沒有留下一個男孩來接掌事業,現在能把『富盛』交給你,我就能安心地退休……」 荊爾傑在她的耳畔低喃,要她趕快進房去沖澡,換上乾爽的衣物,然後,他走到周紹德的身邊,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聊天,從「富盛」董事會的派系,聊到股票分析、經濟發展,國際情勢,每一個話題都不是她能插得上嘴的。 她反而像個局外人,融入不了他們的世界。爺爺需要一個男人來接掌周家的事業;荊爾傑想要「富盛金控」來拓展他事業的版圖。 而她呢?像是多餘的、不被期待的。 她的心忽然緊緊揪在一起,失落地走上樓。 ☆ ☆ ☆ ☆ ☆ ☆ ☆ ☆ ☆ ☆ ☆ ☆ ☆ ☆ 羽心回到房間,沖完澡,換上乾淨的睡袍。吹乾頭髮後,疲憊地窩在被毯裡。 受了一點風寒,她的身體發燙,冒著汗,但心卻冷冰冰的。 很多時候,她都想努力遺忘荊爾傑說的那段話,漠視他是為了權勢和金錢而靠近她,然後繼續愛他,享受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的體貼……一直活在謊言裡自欺欺人。 荊爾傑敲了敲她的房門,推開門板,走了進來,坐在床沿看著她整個人半縮在被毯裡。 他伸手探近她的額際,感覺她的體溫。 「體溫有點高,看,都是妳愛做怪,現在生病要吃藥,高興了。」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溫柔的呵護竟像根針般,深深地紮在她的心裡,痛得她的眼底浮現了淚光。 她竟懷念起以前他凶她、斥責她、冷落她的時候,起碼那個時候的他,是真實的他,雖然會令她難過,但起碼不會傷心。 「全世界離台灣最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她輕輕開口問他。 「如果就地球的經緯度而言,阿根廷位於南半球,剛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應該是距離台灣最遠的地方。」 「阿根廷?」聽起來好遙遠、好陌生。 「妳該不會是想和我去那裡度蜜月吧?」他看著她一臉迷惘的神情。 「那對你而言,世界上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沒有妳的地方,到了哪裡都覺得遙遠。這句話滿意嗎?」 「你在討好我嗎?」 「是。」他溫柔地笑開來,想逗她,卻見她的眼神變得黯淡。 「你人真的很壞,我都病了,你還尋我開心。」她壓抑住想哭的情緒,硬是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他捏著她挺翹的鼻尖。「誰教妳這麼不聽話,這種天氣還要下去游泳,病了活該。」 她像只小貓似的,蹭進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溫暖的體熱。 「你都沒說過愛我,你有多愛我呢?」她抬起頭,定定地瞅著他。 只要他一句話、一點溫柔,就能鎮定她惶恐的心。 「唉、唉、唉……」他長長地歎口氣,吊足她的胃口。 他以為她是故意讓自己生病,想藉機在他懷裡撒嬌,所以打算小小地懲罰她一下,刻意不說愛。 「到底有多愛?」她緊張地期待著。只要他一句話,她會努力忘記那段錄音檔的對話,相信他是愛她的。 「一直以來都是妳愛我、妳喜歡我的,難道妳忘了嗎?」他湊近她的臉,輕輕地吻著她蒼白的唇,在她的耳畔低語。「別再玩這麼幼稚的遊戲,故意把自己弄病了。」 她的心,一路地往下沈,沈到最荒涼、最深處。 他的唇碰觸到她,冰冷的。 失去戀愛的心情,再熱情的擁抱都溫暖不了她的身體;再甜膩的情話也填滿不了她寂寞的心。 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看他,努力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要讓他牢牢記在腦海裡。 「對啊!我們的戀愛從一開始就不公平,都是我主動愛你,你被動承受。也許這輩子,你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愛你的人,找不到了……」 她伸手攀住他的頸項,主動地湊上前,深深地吻住他的唇,那樣熱切的、激情的,巴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體內,完全的佔有。 良久,她離開他的唇,喘息著。 「想藉機把感冒的病菌傳染給我嗎?」他撫著她紅腫的唇。 「被你發現了。」她俏皮地吐吐舌頭,努力掩飾內心倜倀的情緒。 「乖,別想這麼多。好好休息,明天是『富盛』的紀念酒會,到時候妳是最美麗的女主角,可不能病著喔!」他溫柔地哄著。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哀傷的情緒漫上心頭,鼻翼匯聚著酸楚,她別過頭,不敢讓他瞧見殷紅的眼眶。 「那我出去了,妳好好休息。」他替她蓋好被子,輕巧地帶上門。 她想到他終究沒有愛上她,不禁難過地揪緊被毯,看到無名指上璀璨的鑽戒,心陣陣抽痛著,任憑淒然的淚水沾濕枕心。 她恍惚地想著,他再也不是她記憶裡那個溫柔地哄勸她別哭,心疼地為她拭淚的少年荊爾傑,而是一個被利益蒙蔽真心,連愛情和體貼都能販賣的市儈男子。 如果,當初她選擇繼續留在法國不回到台灣的話,他和她這兩條平行線,就永遠不會有交會的一天,此刻她的心也不會千瘡百孔,而記憶裡的他將永遠是美好的。 她一股腦兒地將封貯在心裡數十年的抑鬱、委屈、悲傷全都發洩出來,淚水流得愈急,回憶就飄得愈遠。 朦朧間,她想起十歲的時候,在保母的陪伴之下乖巧地與父母說再見。如果當初她不那麼乖巧,任性地大哭大鬧,留住他們,讓他們錯過那架死亡班機的話,那麼她的人生會變得如何呢?是不是就不會遇見荊爾傑了? 她抓緊枕頭的一角摀著嘴,完全崩潰地大哭,哭到抽噎,哭到枕心濕成一片。 天色漸漸暗了,月亮穿過窗帷,投下寒冷的光波,天地之間,恍若僅剩她的啜泣聲迴盪著。 ☆ ☆ ☆ ☆ ☆ ☆ ☆ ☆ ☆ ☆ ☆ ☆ ☆ ☆ 「肯辛頓飯店」的中庭裡,正舉辦著一場盛大的宴會,聚集了許多政商名流和媒體記者。 爵士樂團悅耳的鋼琴演奏為這場晚宴揭開序幕,黑夜慢慢地罩下,璀璨的燈火一盞盞地亮起,身著華服的賓客一一進場,服務生端著擺滿香檳的托盤,不斷地穿梭在席間,提供服務。 當「富盛金控」的董事長宣佈新一任的CEO人選為--荊爾傑後,他走上台,瑞起酒杯向大家敬酒。閃光燈不斷地在他的眼前亮起,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簡短地發表完感言,吩咐助理將公關稿傳給各家媒體後,便走到周紹德的身邊,低聲詢問。 「怎麼沒見到羽心呢?」他想跟她分享這一刻,告訴她,他願意當她永遠的戰士,守護她的王國。 「她說有點事,會晚點兒到,還沒來嗎?」 「還沒。我打手機問問她在哪兒?」他壓低音量。 「好,那我先過去和一些老董事聊聊天。」周紹德往人群中走去,沿途不斷地向熟人點頭寒暄。 荊爾傑再次在黑鴉鴉的人群中搜尋著她的身影,最後他走到戶外,拿起手機撥打那串熟悉的號碼。 羽心站在「肯辛頓飯店」七樓的套房內,落地窗外的景致正好是中庭,可以全程觀看到「富盛金控」紀念酒會的情況。 她怔怔地站在窗邊,一陣涼涼的風拂過她的面頰,耳邊聽著宴會場上悠揚的樂音和賓客嘈雜的交談聲。 她在人群中見到那抹既熟悉又耀眼的身影,看著他被媒體包圍,舉杯慶賀,直到她身邊的手機響起,才打斷她的思緒。 『羽心,妳在哪裡?」荊爾傑的聲音由手機的另一端傳進她的耳膜。 她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心又不由自主地抽痛著。果然,她是沒有辦法假裝若無其事地待在他的身邊。 「我在離你最遠的地方。」 他滿臉疑惑。她在玩什麼遊戲? 『羽心,別玩了,我沒時間和妳玩捉迷藏的遊戲。』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們之間的遊戲已經結束了。」她語氣淡漠。 『什麼意思?』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在這場愛情的賭局裡,我已經輸光了全部的籌碼,再也沒有把你留在身邊的本錢了。總之,你贏了。」說好不哭的,但冰冷的淚水還是沁出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