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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默嬋(沐辰) 克雷愈想愈生氣,這回的泡芙在他的怒火之下,焦得更嚴重。 「SHIT!」咒罵了一聲,卻仍挽救不了泡芙的命運。 盯著牆上時鐘的長針與短針,克雷只覺得自己的心因著時問的逼進而一分一秒地往下沉…… 第八章 「叮--」一聲,電梯門往左右滑開,在楊眉走出電梯後又闔上。 原本欲往自家門走去的腳步一頓,腳跟一旋,往相反方向走去,一直來到寫著十樓B座的門牌前才停下。 楊眉望著這扇與她的住處相同的大門,沉穩的心跳立見開始加速,她藉由深呼吸來減低因心臟狂跳而加深的緊張。 是的,緊張。她很緊張。 說來好笑,認識克雷不到一個月,克雷幾乎天天造訪她,而她竟一次也沒有主動拜訪過克雷,除了剛認識不久曾受邀到他家去吃過一次飯。 說穿了,她不過是個受惠者--一個一直受惠於克雷手藝的人。 若不是昨天那場意外,她恐怕還未曾想過要來他家。 抬手指尖輕觸門鈴,要按不按?該按不該按? 指尖收回又探出,說明楊眉忐忑的心,她深吸口氣,按下門鈐,按了好久都沒人回應。 一把火猛然竄升,不開就算了,本姑娘不希罕! 哼!他以為他是誰啊?要不是看在他受重傷的份上,她才不會拿自己的熱瞼去貼他的冷屁股呢! 她不會再來了!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算了! 氣沖沖的腳步在見著門前等候的身影時頓住。 楊眉難以置信的看著挺直背靠在牆上的克雷,心一縮,緊繃喉頭喚道:「克雷……」 剛剛她怎麼沒有看見克雷站在她家門口呢?還是她太專注於想事情,所以忽略了他那碩長的身影? 「楊屆。」克雷不安的微彎唇角,琥珀色的眸子有著侷促。 「你怎麼會來的?」他該在家裡養傷的,而且他的傷有好到可以下床了嗎?楊眉的口氣因心頭那一連串的憂心而顯得短促急迫。 等等,她那麼關心他做啥?可所有的怒氣在見著克雷時全都消逸無蹤,留下的只有關心。 克雷唇角的笑意扭曲成狂傲的弧度,「你去按我家的門鈐。」 在見著楊眉去按他家門鈐之時,他所有出走的信心全數歸回,落得一身輕鬆自在的他直想仰天大笑。 「對,我去按你家的門鈐。」楊眉沒有否認,畢竟是對門而居,她出電梯後的一舉一動恐怕他早已一清二楚。 「是要去看我嗎?」克雷自信滿滿的問。 「是啊,去看你死了沒?」一想到他今早自行離去的舉動她就生氣。「反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只能尊重你的意願。」 「我--」狡獪地隱去話語,克雷抱住自己的肚子挺直背輕靠著牆。 楊眉看他俊瞼扭曲,衝上前去扶住他,深怕他昏倒。「你還好吧?」 「我很好,傷好得差不多了。」療傷術在人界的效果雖不似幻界那般快速,但也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從他背上的傷口開始癒合看來,再兩三次就可以完全治好,只不過會留下疤痕。 「好得差不多了?」黑眸微瞇,煙硝味漸濃。 克雷的視線落在楊眉緊捉著自己臂膀的手上,不敢直視她那雙冒著怒火的眸子。曾幾何時,楊眉的心緒牽引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騙人!」楊眉一聽,原本浮動的心情整個掀起,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吼出聲,姣好麗顏緊繃,嚴肅得嚇人。 克雷瞪大眼看著她,沉入她那盈耀著火氣的黑眸。頭一次看到楊眉這麼生氣;沒想到她生起氣來不如他想像的如岩漿緩緩冒出,而是像毫無預警就噴出炙焰的火山,想逃也逃不掉。 以往他所引燃的,原來只有表面。 「我--」才開日說了一個字,克雷接下來的話語全被楊眉吼回腹中-- 「你的傷那麼嚴重,為什麼不好好休養,跑出來幹嘛?醫生明明要你安靜的趴在床上,不要動到傷口,為什麼你不聽醫生的勸告呢?今天早上也是,你知道當我找不到你時,我……我……」 說到最後,楊眉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肩膀一垂、手一鬆,低首整理著紊亂的心緒。 怎麼一見到克雷人就平靜不下來?她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跟他鬥氣?明明他傷得那樣重……她……她都分不清這代表什麼了。 「楊眉……」克雷低喚,無意壓抑自已飛揚的心,以及上彎的唇角。 「算了,你不當我是朋友就算了,我不在乎!事實上,我什麼也不在乎!」楊眉一開口又失控的大吼,愈說她心愈亂、愈難過,原以為自己已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但昨天克雷的拒絕的確是傷到她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被傷得如此的…… 一個力道握住她掄緊的拳頭,楊眉猛然抬頭,陷落在克雷那雙澄清透明的眸子中,被困住似地,她愣愣的看著他,泛熱泛紅的眼移不開。 「楊眉,你能讓我進去坐坐嗎?我……我快站不住了。」克雷靠向楊眉,「虛弱無比」的說。 楊眉一聽,顧不得自己的心情,攙著克雷,擔負著他的重量,一邊找出鑰匙開門,「你小心。」 「嗯。」他裝作忍受著痛楚的闔上眼,琥珀色的瞳眸在一瞬間閃過狡猾的光芒,楊眉並未注意到。 ***** 「你坐好。」楊眉扶著克雷進家門,打開燈,原本昏暗的室內大放光明。沒有停歇的她進臥房拿了兩個軟墊出來,塞進克雷的背與沙發之間。「這樣會舒服一點。」她皺起眉來看著一臉無辜的克雷,最後只有搖頭念道:「你現在應該躺在床上的。」 「我受傷的地方是背。」克雷上揚的音調讓楊眉不悅。 「你非得捉我語病嗎?」沉怒的聲音貫穿克雷的耳朵,但克雷不懼反喜。 他不語,只抬首望著楊眉,幾乎是著迷的看著她漾出明亮火氣的臉,心底很是得意,只因知曉只有自己才有幸得見她如此多變的面向。 只有他。這個名詞聽起來的感覺真是舒暢。 楊眉被他那雙與自己的愛貓相同的眸子看得火氣全消。「你是病人,可以任性。吃飯了嗎?」 「還沒。本來要帶點心過來的。」他的話又讓楊眉失了冷靜。 「你受傷還做什麼點心啊?當自己是銅筋鐵骨嗎?」她瞪著克雷,向來沉靜的容顏因內心的翻騰而有所起伏。「萬一你因為做點心又加重傷勢,那我不成了罪人?」 克雷看得癡了,不明白胸口那翻騰的情緒是什麼,但他無法保持平常的悠然,自己的情緒已被楊眉挑動了起來。 那種相互的影響似會傳染般的由楊眉身上遞送到他身上,連帶的起了一堆化學反應。 克雷不是像伊恩一般的水晶使,他是引雷手,沒有感受他人心緒的能力,除非使用探心術,但他僅在初至人界、能力尚未因人界氣息減弱之前探過她的內心。 可是,為什麼自己會被楊眉所牽引?這跟她能幫助自己有什麼關聯?還有,他真的替她解決了「內心的難題」就可以恢復人身了嗎?就可以解開身上的咒縛了嗎?一切的一切都似霧裡看一化,十分不真切,他該相信自己,還是那只會害人的老爸?該強求還是順其自然? 好像待在楊眉身邊……有些事情在他沒有辦法覺察的地方轉變著…… 「你很奇怪。」楊眉盯著朝自己猛看的克雷,輕聲吐出。 「哪裡奇怪?」克雷好奇的問。 「不知道。」她老實回答,那種紛亂繁雜的情緒一時之間理不清,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坐在廳內唯一的單人沙發上,她試圖穩下自己的情緒,雙手不由自主的交握,指關節隨著交握的力道愈來愈大而泛白。 「我想我得向你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能讓楊眉這樣擔心。 這是否代表楊眉有愛上自己的傾向呢?克雷翻找記憶,想起「愛的真諦」,卻沒有一項「愛的真諦」與楊眉的情形吻合。 「道什麼歉?」楊眉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道歉。 「今天讓你擔心了。」他很想伸手掰開她交握的手,卻因扯動背而作罷。 凝望那雙晶透的眼眸,楊眉有種看不透的感覺,就像是湖水太過明透,想看清湖底,卻往往看見的是自己的倒影。 楊眉一怔,緊緊交握的手放開,管不住自己的伸手覆上他的瞼龐,直視他的雙眸--四目相對,眸心如鏡,倒映著彼此的容顏,清晰而忠實的呈現。 一時間,楊眉分不清是她在看克雷還是克雷在看她,但她在他眼裡看見自己,那是一張不快樂的瞼。 不快樂?楊眉自問,她何曾不快樂來著?她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房子,為什麼還會不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