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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易小歡    


  這個女秘書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竟然管起他行動電話開不開機這件事?!幸好他今天心情特別好,要不然鐵定先訓她一頓再說。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辦公吧,別老是這樣緊張兮兮的,小心哪一天心臟病發作。」文諭說完就兀自踱進董事長室。

  拿起桌上的電話筒時,他心裡還一直納悶著,該不會是公司或家裡出了什麼事吧?要不然爸爸幹嘛這般十萬火急地忙著找他呢?

  他迅速地按了一串號碼,那是他父親季達夫辦公室的專線,才響了兩聲,就有人接聽。

  「喂?」

  「爸,我是文諭。你找我啊?出了什麼狀況嗎?」

  季達夫沉穩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文諭,你先別亂想,沒什麼事……呃,我是說,是有點事,你明天立刻回香港一趟。」

  爸爸該不會是老糊塗了吧?!一下子說「沒什麼事」,一下子又說「有點事」,最後竟然要他「立刻」趕回香港?!文諭馬上想到,明天他和慧晴還有牛排大餐之約,他才剛跟慧晴「一言為定」,說什麼也不能爽約。

  「爸,到底是什麼事?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我趕回香港?明天……明天怎麼來得及呢?」

  季達夫誤解了他的意思,立刻以慈祥的口吻說:「兒子啊,別老是那麼省嘛!頭等艙永遠不會客滿的,你到機場去訂票一定有位子。」

  「不是這個問題。爸,你好歹說清楚是什麼事嘛!」

  季達夫沉吟了一下,然後語焉不詳地說:「我答應過你媽,不能說太多,她將給你一個驚喜,反正你明天趕回來就是了。」

  什麼?!連他母親也軋一腳?到底是什麼驚喜?

  「爸,我記得我的生日還沒到呀!」

  「不是這個啦!台灣那邊最近剛選完總統,一切都很平順啊,你有什麼要事走不開嗎?」

  這倒是一言難盡,他跟慧晴之間的事,一切都還言之過早,他並不想太快讓家人知道。

  「我已經有約會了,走不開……」他敷衍道。

  「那就取消!這個才重要,你最遲後天中午一點之前一定要趕回香港……唉!電話裡說不清楚,你到家再說吧!」

  「爸!可是……」

  「沒有可是了!好啦,我這兒還有客戶在,再見。」

  季達夫二話不說地掛斷了電話,留下文諭愣在那裡對著電話乾瞪眼。既然不是家裡、也不是公司出事情,那到底還有什麼更緊急的事要他非趕回香港不可呢?

  這下子該怎麼辦?他對雙親向來百依百順,如今他該為一個八字都還沒一撇的女孩而向父母說不嗎?

  話說回來,有什麼事需要這麼神秘兮兮的?還說是什麼「驚訝」?!

  文諭進退兩難地猶豫著,一時拿不定主意……

  第四章

  一整天下來,季文諭一直顯得心神不寧,他既掛念著今晚和慧晴的晚餐約會,又無法釋懷昨日父親的那一通電話。到底要不要專程趕回香港呢?他決定等過完這個晚上再說。

  越接近下班時間,他越是在座位上坐不住,擔心等會在馬路上會不會碰到大塞車。剛過四點半,他索性將桌上的公文整理好,吩咐秘書一聲之後,便先行離開辦公室,一顆心更是早已飛到慧晴的身旁。

  前往慧晴住處的一路上,文諭的思緒一陣起伏不定,忍不住想及他在家中扮演的角色……

  季家在香港的股票市場和其他關係企業上,已經叱吒風雲近二十年之久,一直居於領導地位,屹立不墜。三十餘年前,季達夫在九龍灣賽馬場從一個小小的售票員做起,或許是因為這運氣和得天獨厚的精明判斷力,他不但成為一名賭馬專家,而且還賺了一筆小財富。

  然而,季達夫跟一般賽馬賭客不同的地方是,他深諳「見好就好、急流勇退」的道理,明白沉溺賭博的最後下場——贏者永遠是莊家。於是,他帶著那筆錢毅然決然地辭去賭馬場的工作。

  接著,他開了一家小店舖,專門做南北雜貨的批發生意,由於他的誠信無欺,也因為他過人的膽識和義氣,在市價高漲的時候,仍然以原價把貨賣給先前已訂貨的下游商家,他不賺眼前小利,卻因此建立了他在商界的信譽和口碑,並且替他帶來了更多的財富。

  單是在香港島、九龍及澳門這彈丸之地,他就一口氣開了七家分店,並且將生意拓展到台灣、中國大陸,以及東南亞各國。

  財富日漸累積之後,根據當年待在賽馬場的經驗,他深知人們好賭、好投機的劣根性,以及莊家是大贏家的道理,逐漸跨足證券界——這是除了彩票、賭馬之外,另一種合法、更能企業化的行業。

  他並不像某些有錢人或暴發戶,因為貪得無厭而涉足地下錢莊的經營。在龍蛇雜處、黑社會幫派氾濫的港九地區,他也堅持不介入色情業、黑道,或是操控股票內線作業,二十年來,他一路一帆風順地發展,到今天已是香港的六大巨富之一。

  季達夫雖有今天的財勢地位,但令許多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不喜歡介入政治,而且也不喜歡出名。

  不過,令市井小民津津樂道的是,季達夫和香港最發達的影視圈,倒是扯上了一點關係,因為當年他還在做南北貨批發生意的時候,下嫁給他的,正是當時紅透半邊天的電影女明星辛琪。

  外貌出色、氣質不凡,又強調待人處事平和的辛琪,在下嫁成為季夫人之後,毫不戀棧地捨棄了五光十色的銀幕生涯,洗盡鉛華,專心做個商人的妻子,留給影迷無限的懷念,只能從錄影帶中捕捉她當年的風華。

  季氏夫婦只生育了一兒一女,女兒文萱現在仍是個無憂無慮的研究所學生,她對商業沒有半絲興趣,於是身為獨子的文諭,自然而然地成了季家企業王國的第二代接棒人。

  有時候,文諭不得不深感懷疑地思忖,他是因為迫不得已,外加從小耳濡目染,才一頭鑽進家族企業裡埋頭苦幹?還是他本身就對商業具有天賦及興趣?

  後者是文諭覺得比較接近事實的,這其中也許還有一些他好強及勇於競爭的個性使然,就像小時候,他的同學、朋友也都是身世背景不凡的富家子弟,但是他反而不想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不想約定俗成地變成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也不想順理成章地變成一個揮霍無度的花花大少。

  他對自己的要求格外嚴苛,而且從小養成樸素節省的好習慣,他想向別人、更想對自己證明,並不是每個富家子都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在家裡,他更是盡心盡力地扮演一個好兒子的角色,從來不讓父母操煩擔憂,在妹妹文萱面前,他也一直希望做好兄長的楷模。

  但是,有時候他不得不懷疑,他會不會是在為父母、家族企業、妹妹,甚至外人而活?只因他很少去想過自己想要什麼。

  不過,自從認識慧晴之後,他的生活突然出現了新的重心、新的目標、新的追求,這一切百分之百是為了他自己。

  他的一顆心不再像往常一樣那麼飄浮不定,他也終於擁有一項想為自己去奮鬥的理想——二十九歲的他,也該是去追去、擁有一份真摯感情,甚至成家的時候了。

  看到好友宋君楷即將結婚,文諭難免受到了一些刺激影響。過去,他對愛情所抱持的態度,往往僅止於一名旁觀者的好奇心,大不了瞎起哄地當個「包打聽」,聽聽人家的戀愛故事、過過干隱而已,因為他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太重大、也太忙了。

  而現在,他想要親自償償愛情的酸甜苦辣滋味。

  雖然他和慧晴之間八字都沒一撇,什麼天長地久的未來都還談不上,不過文諭總是忍不住聯想到一幕——他把慧晴介紹給家人認識,在說明了家庭背景及職業、嗜好之後,再附加一句——她會未卜先知、預言未來!

  天哪!不知道爸媽會有什麼反應?是像張彼得那個財迷心竅又色迷迷的蠢蛋一樣,把慧晴當作預測股市行情的「搖錢樹」?還是當場嚇出心臟病來?!

  看來首次上情場的這一仗一點也不好打,他除了要說服家人打破「門當戶對」的陳舊觀念,和「這女孩有毛病」的成見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慧晴對他又是何種想法?

  唉!追不追得上慧晴才是他當前的重要問題,得先追上了她,才可以一一去解決其他的難題。

  想著想著,文諭的車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慧晴住處的巷口外,他兀自搖頭苦笑,想把這些思緒暫時拋諸腦後,今晚將是他和慧晴第一次正式的約會,他不想讓任何公司、私事干擾他……

  ???

  說不緊張嘛,那簡直是在自欺欺人,慧晴一整個下午都在煩惱一件事——她到底該穿哪一件衣服赴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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