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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葉晴    


  「我們兄妹都是軟腳蝦,這種像情報員的工作不是要膽子大,也要會打打殺殺?我沒有打不死的功夫,從五樓高的地方掉下來骨頭鐵定會散掉,更別說從直升機上跳下來,這樣你們也想要我嗎?」

  嚴力宏很高興小倩臉上又有了笑容。「電影裡才有打不死的主角。放心,我不會讓你們輕易涉險。怎樣?要加入我們嗎?」

  第六章

  蘇薏倩躺在床上想著哥受傷時這麼安慰她——人生是起起伏伏的,今天發生不幸,明天就會有好運跟著來。他們兄妹如今都成為蓮巖組織的一員,要和閻王、阿達副總、阿發、貞子姐姐一起為正義而戰。這是好運。

  小時候做白日夢,夢到自己是漂亮的女超人,一隻腳就能把壞人踹進牢房裡,長大了反而只會一味的退縮,竟然連夢都沒有了;看到不公平的事在眼前發生,明明生氣,想到自己是小市民,也就只能縮著頭敢怒不敢言,然後覺得慚愧,覺得越活越沒有尊嚴。今天,好像夢又回來了。

  蘇薏倩再度想起她和閻王身份懸殊,而楊蓮婷冷傲的眼神更讓她回到現實,她閉上雙眼,不讓心頭湧上的酸楚跑到眼睛化為淚水。能留在閻王身邊做事也是好運,她珍惜這份好運,不敢做非分之想。

  「平婆,小倩還沒下來嗎?」嚴力宏等著和小倩一起去上班,等了好久仍沒看到人,正奇怪著。

  「小倩一大早就起來去公司了。少爺,我們住這種太高尚的地點坐公車就很不方便了,她要走二十分鐘路才能到達站牌,還要等車、轉車,你要送她也該早點講,害我便當都還沒準備好就說來不及,急急跑出門。這個,你們兩個的便當,記得拿給小倩。」平婆念了一堆,把份量十足的便當交給閻王。

  昨天也是,今天又是,小倩在躲他。他不喜歡小倩躲著他。嚴力宏接過沉甸而精緻的日式食盒。「我走了。」

  「貞子,剛剛送來一具身份不明的鯊魚,身上有奇怪的傷痕,問閻王和阿達要不要過來看看。」阿發打電話通知貞子,然後陪著法醫和檢察官。

  在隔室的蘇薏倩向被她化好粗的死者合掌,然後才收下家屬感謝的紅包。她走到洗手台洗手,在洗手台前遇到楊檢察官,雖然蘇薏倩才是早到一步的人,但她仍禮貌地讓楊蓮婷先洗。

  楊蓮婷紅唇微往上揚表示謝謝,又馬上垂下。除了嚴力宏之外,楊蓮婷向來不把在這裡工作的人放在眼裡。洗完手,抽下好幾張紙巾用力擦著。

  她剛才只站在旁邊,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沾到。阿發實在不懂楊檢察官的手有什麼好洗的,應該洗的是那兩個抬高的鼻孔。等她洗好,阿發才和小倩站在一起洗手。

  蘇薏倩對如父親的阿發笑了笑。「阿發,怎沒人請孝女?」

  「閻王交代不要讓你去。」

  「閻王為什麼要斷我的財路?貞子姐姐就可以去!」蘇薏倩噘起小嘴。

  阿發搖頭笑著說:「那是因為阿達太寵貞子,閻王是為你好。我去檢查他們有沒有把鯊魚的溫度調低,泡水又受傷的屍體最難保存。你先上去。」

  蘇薏倩邊走邊念:「唉,他就不能不要為我好嗎?人家想買部摩托車代步,還要租房子,這些都要錢哪。」蘇薏倩不是忘了前車之鑒,她是想,該不會每次都那麼衰吧。

  那麼剛好,嚴力宏和吳民達突然出現。吳民達叫住自言自語的蘇薏倩:「小倩,我聽到你剛才念說要租房子,不怕再遇到壞人啊?」

  「副總,希望不會那麼倒霉,總不能一直賴在閻王家。」蘇薏倩越說頭越低,越說越小聲,因為閻王面無表情一步步逼近她。

  「我跟老陳保你,就必須二十四小時都清楚你的行蹤,所以,你只能安心住在我家裡,搬家的事,想都別想。」怕小倩聽不懂,嚴力宏堅定地再問一次:「小倩,懂嗎?」

  「力宏,原來你在這裡——」

  當大家都看著娉婷的楊蓮婷走過來時,還沒應允閻王的蘇薏倩想趁機溜走,沒想到閻王卻扣住她的手腕,看在別人眼裡就是閻王拉著她的手。蘇薏倩看到楊檢察官憤怒的眼神如利箭般向她疾射而來,心一亂,慌忙伸出另一隻手努力扳開閻王有力的大手。

  「快放手,你讓楊小姐生氣了!」

  讓蓮婷生氣?他拉著她的手和蓮婷有何干係?「我問你,懂嗎?」嚴力宏堅持小倩不回答他就不放手。吳民達笑容擴大,向楊蓮婷點個頭,瀟灑地揮手先走。

  楊蓮婷瞪著蘇薏倩,不是滋味地冷笑。「蘇小姐,大白天在別人面前和老闆拉拉扯扯,這樣很不好看。」

  「我——」被冤枉的蘇薏倩放開手瞪著讓她為難的閻王,也讓楊檢察官看,希望她明察秋毫,瞭解被拉扯的人正是她這個嬌弱的小女子。

  「真沒教養。力宏,不知怎地,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上次不小心撞到我,今天她又做錯什麼?我馬上命令外面的警察把她帶走。力宏——」醋意難消的楊蓮婷忽然看到嚴力宏拿掉墨鏡,一時目瞪口呆。

  沒有人願意出世來受別人跡蹋看輕的,就因為你楊小姐命比我們這種人好,就可以睜眼胡說,隨意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下蹂躪?蘇薏倩憋得差點吐血,臉一陣青白,閉上眼趕快扶住嚴力宏的手臂。

  嚴力宏一手扶著蘇薏倩,另外又瞇著令人敬畏的眼睛看著一臉錯愕的楊蓮婷。「楊檢察官,你走之前,至少該向蘇小姐道個歉,才不負你所受的教養。」

  他雖不是疾言厲色,但那雙黑眸裡令人心寒的冷淡讓楊蓮婷的心倏地揪緊,心高氣傲的她一語不發、抬頭挺胸地走過嚴力宏身旁。

  花玉貞趴在吳民達辦公室的窗口上笑咪咪地說:「阿達,我跟你賭閻王愛上小倩了。」

  賭來賭去,賭資不都是他出的!吳民達這次不讓貞子騙到他的錢。「不用賭了,我從高中就認識力宏,從來沒見過他拉著女人的手不放。」

  楊蓮婷氣沖沖走了,嚴力宏還不打算放開蘇薏倩的手。「懂嗎?」他固執地問著同一個問題,只是多了教蘇薏倩心悸的溫柔。

  蘇薏倩垂下被霧遮住的瞳眸,輕輕點頭。

  傾聽竹筒規律的倒水聲能讓她的心情平靜。整個晚上,蘇薏倩一直坐在石椅上回味,閻王今天竟然為了微不足道的她趕走楊檢察官。不知怎地,一整天心裡都覺得好溫暖、好喜悅,好像做夢。蘇薏倩恍惚地把手指放進嘴裡,如果做夢,咬下就不會痛。

  她用力一口咬下,然後苦著臉叫:「好痛!」

  「傻女孩,咬病自己了喔。」蘇薏倩聽到聲音,還來不及擦淚,肩膀就被摟進一副溫暖強健的胸膛裡,而剛才被咬的手指被人輕輕握著,輕輕揉著。

  蘇薏倩覺得閻王揉動的好像是她的心,她嬌羞地把手縮到背後。嚴力宏低下臉問道:「你還在躲我?」

  「沒有。」不回答怕他又像下午那樣,拉著人家的手,一直問懂嗎?

  嚴力宏為了要看清楚小倩的臉而摘下臉上的墨鏡,沒想到小倩看著他的臉笑了。「知不知道,你不戴墨鏡更英俊?」

  「英俊?你不喜歡我戴著它?」嚴力宏笑著說:「好幾次看到你在瞪我。」

  「啊?有被你看到,我以為我瞪得很技巧。」蘇薏倩覺得那雙好看的黑眸帶著笑意凝視她,讓她再次臉紅心跳地低下頭。

  「為什麼不喜歡?」

  或許拿掉墨鏡的閻王不再令人感覺冰冷,蘇薏倩把他的墨鏡拿來戴在自己臉上。「戴著它你看得到我,我卻看不到你;戴著它好像叫人不要接近你。閻王,你為什麼那麼在乎一條疤?」

  嚴力宏笑拿下小倩臉上的墨鏡,娓娓道來:「讀國中那年,我爸媽離婚,我被堂叔堂嬸接回鹿港老家,霎那間,過去一直以為溫暖的家原來只是一種假象,天地在我面前崩滅,我從資優生變成讓人討厭、難以管教的問題少年,眼睛上這道疤就是那時逞兇鬥狠留下來的紀念,沒瞎掉算是我幸運。好了以後看到自己像個科學怪人,那時脾氣壞得連叔都受不了,他後來告訴我說當時真想殺了我。」嚴力宏第一次對別人談起自己年少輕狂的過去,想起這些往事,他忍不住笑了。

  蘇薏倩聽得人神,安靜地等閻王繼續說。

  「我彆扭了好長一段時間,多虧嬸用母親般的愛心對待我、忍耐我的一切,甚至為了別人笑我一聲就上前跟人吵架。想想看,一位斯斯文文的貴婦人當街指著人的鼻子痛罵是什麼情況。那時我才醒悟,嬸雖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為我做的卻比親生母親還多。」嚴力宏歎了一聲長氣。「我愛她,怕她離我而去,但她的病痛卻殘忍無情,一分一秒、時時刻刻撞擊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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