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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安琪 「感冒藥又不是什麼仙丹,哪有一吃就見效的?」馮羽萱歎了口氣問:「你今天有班機要飛不是嗎?」 「有,飛馬尼拉。」 黎淽雲將電話夾在肩上,然後抽出一張面紙擤鼻涕。 「你這樣能飛嗎?要不要我幫你代班?」馮羽萱好心地問。 「可以嗎?」黎淽雲驚喜地問。 如果可以,她絕對不願麻煩他人,但她今天實在連想硬撐都沒辦法。 「當然可以啦!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像這種時候最好用了!」馮羽萱打趣道。 「謝謝!你真的對我太好了……」黎淽雲感動地道謝。 「別說那些啦!在家休息等我,晚上我就從馬尼拉回來了,到時候我會買份禮物,安慰生病的你。」 「你肯幫我代班,我已經很高興了,怎麼還能收你的禮物呢?」 「我已經想好要買什麼,你不收也不行。總之——你好好休息就是了,我也該準備出門了。」 「謝謝你,羽萱。」黎淽雲除了道謝,還是只能道謝。 「別客氣!等我回來喔。」 馮羽萱爽朗的笑聲猶在耳邊,但黎淽雲卻永遠等不到她回來了。 馮羽萱所服務的那架班機,在起飛二十分鐘後,像煙火般在空中爆炸,碎片隨著高空的氣流迸射,然後如同雨絲般墜入海底。 第三章 馮家臨時搭建的靈堂裡,全用美麗的白色花朵裝飾,看起來宛如雲端的天國。 馮羽萱的父母坐在一旁哭得好不傷心,現場充滿一片哀傷的氣氛。 靈堂內,擠滿許多穿著黑色西裝的弔唁人士,他們大多是馮羽萱父母在醫界的同事與朋友。 馮羽萱出身醫界有名的杏林世家,她的家人——包括父母、兄弟、姑舅叔伯都是醫生,大家所熟知的濟生醫院,便是由整個馮家家族共同經營的。由於馮羽萱不喜歡藥味,所以沒有從醫,是家族裡唯一的一個例外。 黎淽雲木然站在人群最後方,含淚眺望掛在靈堂前方,被鮮花包圍的相框裡,馮羽萱那張亮麗開朗的笑容。 她悲慟、自責,哭腫了眼,還是喚不回羽萱年輕的生命。 直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馮羽萱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個純真、熱愛生命的女孩,怎麼就這麼離開大家了? 這是個謊言吧?或許愛捉弄人的羽萱,下一刻便會從外頭跳進來,嘲笑他們全被她騙了。 然而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羽萱確確實實走了! 出勤記錄簿上有她的簽名,而飛機在空中炸成了碎片,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自這場空難中生還,她——的確已不在人世了。 她哀傷的眼眸自馮羽萱的遺像移開,落在垂首站在一旁,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哀淒的穆冷焰身上,他戴著墨鏡,但她相信他隱藏在墨鏡下的雙眼,一定也是通紅的。 自從羽萱發生意外喪生後,她就沒機會和他見上一面,向他表達自己由衷的歉意。 他一定很氣她吧?畢竟羽萱是因為替她代班,才會遭遇到這種不幸,羽萱可以說是為她而死的。 她不殺伯仁,但伯仁因她而死,她的心裡比誰都難過歉疚,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羽萱! 但遺憾的是,無論她再怎麼內疚,也挽不回羽萱的生命。 她擠過重重的人牆,走向站在靈位前方的穆冷焰。 「穆大哥……」 她緊張地靠近他,沙啞的嗓子低聲道。 穆冷焰抬眸凝視她幾秒,垂下眼眸。 「有什麼事嗎?」他冷漠地問。 他知道自己不該遷怒於她,但他實在無法忍受失去羽萱的痛苦,只要一想到那個他生命中的快樂的天使離他遠去,甚至連塊屍骨都找不到,他就忍不住怨怪起她。 「我……我想親自向你道歉!」黎淽雲咬著唇,顫抖地開口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羽萱才會遭遇不幸!要是……我不請她替找代班就好了,如果她不替我代班,就不會——」 「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羽萱已經走了,再追究誰是誰非,已沒有意義。」穆冷焰冷冷打斷她的話。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黎淽雲只能黯然地垂下頭,用悲傷懇切的語氣,祈求他的原諒。 「你不必道歉!因為就算你說一萬句對不起,也換不回羽萱的性命,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說了!」 黎淽雲霎時難堪白了臉,他竟連她的道歉也不願接受! 「別這樣,冷焰!」這時,一個站在穆冷焰身旁,和他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斯文、和善許多的年輕男人開口道:「這位小姐也很無辜,她事前並不知道飛機會爆炸呀!」 「先生,謝謝你為我說話!」有人為她說話,黎淽雲真的很感動,只是她不認得他。「請問你是……」 「我叫馮衛齡,是羽萱的堂哥。」 「噢!」黎淽雲聽了,稍有血色的俏臉再度刷白,她迅速低下頭,向馮衛齡深深鞠躬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害了羽萱!」 「別這麼說!我說過,你事先並不知情,硬把這起意外的責任歸咎在你身上,那對你並不公平。」 正值青春花樣年華的堂妹驟然逝去,他也感到很難過,但倒還不至於因此胡亂怪罪他人。所謂意外,就是發生在人們想不到的時候呀! 「你們聊,我先失陪了!」 穆冷焰心情太亂,沒心思再聽他們說下去,逕自轉頭走出靈堂。 「等一等!穆大哥……」 黎淽雲匆忙向馮衛齡點頭道別,然後緊追著穆冷焰的腳步而去。 無論如何,她都要獲得他的諒解,在他還沒原諒她之前,她是怎麼也不會安心的! 「穆大哥,等等!穆——」 「淽雲!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眼看著黎淽雲就快追上穆冷焰的腳步,忽然一個男人衝過來,攔住黎淽雲。 「塗座艙長?」 她仔細一看,竟是一直對她窮追不捨的塗孝寬。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現在急著……」 她見穆冷焰的身影逐漸走遠,忍不住顯露出焦急的神色。 「謝天謝地,你聽到我的留言了!那天我正好有班機飛洛杉磯,途中我一直擔心,不知道你有沒有上飛機,幸好你沒去。」 「座艙長,你在說什麼?」黎淽雲愈聽愈糊塗,他的口氣好像他早就知道飛機會爆炸似。 塗孝寬謹慎地看看左右,見沒人注意他們,才又說:「其實早在那天早上,我就知道那班飛機可能會出事了!因為前一天有人打電話到航空公司,恐嚇要在上頭放炸彈。我知道你要出勤那架班機,就趕快打電話去你家提醒你留心,可是電話一直沒人接,不過我在你的答錄機裡留言了,你應該聽到了吧?」 「你說什麼?!」黎淽雲震驚得幾乎無法言語。「你是說——飛機會爆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放置炸彈?」 那天她病得迷迷糊糊的,幾乎昏睡了一整天,就算他留了言,她也沒注意聽。後來得知班機失事的意外,她就一直震驚難過直到現在,哪還有心思去看誰留言給她? 「是啊!」塗孝寬點點頭。 「公司早就知道有人恐嚇放置炸彈,卻沒報警,反而讓班機正常起飛?」她震驚萬分,她以為航空公司應該不敢冒這種險才對。 「公司根本不敢張揚!要是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不但這架班機沒人敢搭,其他的航班也會受到影響,他們哪捨得把上門的錢往外推?不過我知道出發前他們有經過徹底的檢查,本以為安全了,不知道飛機為何還是爆炸。」 「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黎淽雲憤怒哀慟,她不敢相信,自己向來信賴航空的公司,居然會為了一些利益,而將那麼多人的性命棄之不顧。 「這麼說雖然對羽萱很抱歉,不過我很高興你找她來代班,才幸運逃過一劫。你真的很聰明……」塗孝寬討好地說。 黎淽雲聽了,原本已受到重創的心,更加悲痛難當。 「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她直視著他,悲憤地問:「你以為我如果知道飛機被人放了炸彈,還會找羽萱替我代班嗎?」 如果她早知道,她寧願曠職——甚至親自上飛機,也不會找羽萱替她代班。 偏偏她什麼也不知道!她好恨自己,那天她為什麼不先聽聽答錄機的留言呢? 「我——」塗孝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吶吶地蠕動雙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淽證雲已沒心情聽下去。 她渾渾噩噩地轉身,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靈堂。 「淽雲……」塗孝寬喚不回她,只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他走後,一張帶著算計與狡詐的笑臉,從柱子後探出頭來。 機會來了!莊佳肱揚起紅唇,暗自竊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