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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俞可掬 林駒很快地叫來計程車、扶她下樓,她這才注意到林駒的臉上多了一副眼鏡,而他的動作好溫柔,在車上還不停地輕撫她的頭: 「沒事,很快就沒事了。」 月慈覺得自己就像他懷中的貓咪,他都是這樣對待其他人的嗎?包括他的學生? 「這是因為精神壓力過大所導致的,應該多休息幾天。」醫生作了檢查後,取下口罩以專業口吻說。 「非常感謝!」林駒鬆了口氣。 「你應該多陪陪她,多和她聊天,她就不會將所有心事都往自己肚裡吞。別只是忙著工作,知道嗎?」 躺在病床上的月慈聽到這話頭更暈了,醫生誤會林駒和她的關係。沒想到林駒卻連聲答道: 「是、是,我會的。」 醫生嚴肅的交代:「你明白就好,如果再讓她這麼下去,恐怕會變成憂鬱症。她現在就可以回家休養,我開給她一些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月慈滿臉通紅地被林駒送回家,她連聲道歉: 「對不起,沒什麼大礙還麻煩你跑這一趟,還被醫生那樣說!」 林駒示意她不要多說話,要她倚在計程車內的椅背上休息。她乖乖住嘴,像個聽話的好學生。「你不用扶我了,我可以自己上樓。」 「我答應醫生好好照顧你,我是個守承諾的人。」 林駒的眼神漾開笑意,月慈倒覺得困窘得要命。 但她頭暈是真的,就讓她任性一次吧,林駒的手臂相當溫暖。 沒想到林駒卻背向她蹲了下來:「我背你。」 什麼? 不好吧!一是她不好意思,二是林駒這麼瘦,怎麼背得動她? 「來吧!我以前在餐廳打工可是背過五十公斤的米的。」林駒似乎看穿她眼中的疑慮。 去?不去?良心告訴她,她與王仁柏尚糾纏不清,又和別的男人走這麼近,她可不想當劈腿族,腳踏兩條船。 哎喲,是「背」又不是「抱」你上樓,想那麼多幹什麼?小惡魔的聲音在內心深處響起。 她心一橫,就把自己當成是白米吧! 「你可以背得動我上樓,可是體育卻很差,真奇怪。」 月慈的手臂緊環著林駒的脖子,她聞到林駒的頭髮有股淡淡的香味,真想問問他用的是哪一牌的洗髮精。 「我球類運動是真的不好,因為學生時代很忙,沒有時間練習。」 「躲避球不難啊!用力把球丟過去就好了。」 她雖然看不到林駒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在微笑。 「跟小學生用全力未免太過分了,大家玩得開心就好。」 原來是這樣,幸好她和小銘他們玩的時候也只用七分力,不然這時恐怕會羞得無地自容。 「我聽小銘說了,謝謝你陪他們玩,他們都很喜歡你,要是知道月慈姐姐病倒,他們一定很難過。」 這時已經到了月慈房裡,月慈在地毯上坐下。 林駒相當訝異:「怎麼你沒有床可以躺下好好休息嗎?」 「我都是這樣睡的,躺在地毯上蓋條棉被就可以了。」 「至少也加鋪條被子,你別看這幾天像暖冬,很快就會有寒流來了。當初房東多給我幾條棉被,我去拿過來。」 她還來不及說不用,林駒已匆忙離去。 這讓她想起中秋節的時候,小陳奔出去幫蓓蓓買東西的情景。 但是她和林駒並非一對戀人,不能仗著林駒的善良就讓他為她如此奔忙。 東想西想,使她原本好一點的頭又疼了。 林駒扛著兩條棉被以及一袋在超市買的食物回來,一條鋪地上讓月慈躺下,一條給月慈蓋上,再加上她原本的棉被,她覺得自己像是備受呵護的小公主。 「你實在對我太好了。」 「別這麼說。事實上我很高興你會找我幫忙。」 因為你喜歡幫助別人嗎?月慈心中有小小的失落感。 「胃好一點了嗎?可以吃東西了吧?」 月慈微微點頭,林駒開始做他拿手的咖哩。 「你遇到很多困難嗎?怎麼會把身體搞成這樣?」 她略述了小惠欺壓她的情況,但沒提起王仁柏的事。林駒安慰她幾句後,月慈轉移了話題: 「你什麼時候戴起眼鏡來的?」 「我一直都有近視,但因度數不深所以不常戴。」 月慈試探:「那離多遠就看不清了呢?例如從你住的頂樓,看不看得到樓下巷子裡的人呢?」 林駒笑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晃動。」 太好了!月慈暗自竊喜,他沒看到王仁柏吻她。 蘋果咖哩做好,味道得到月慈的高度稱讚。 「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吃蘋果對身體有益喔!」林駒笑容柔和,有如慈父哄小孩吃東西。 月慈的眼淚潸然而落,林駒慌了手腳。 「謝謝你,謝謝你……」月慈噙著淚水反覆道謝。「很久沒有人對我這麼好了,你真是太好了。」「你認為我是個好人才這樣?」林駒反問,然後他低聲自語:「算了,你所受的壓力已經夠大了。」「什麼?」她沒聽清楚。 林駒遞給她手帕:「請假幾天好好休息吧,我該回去了。」 「那,可不可以讓麥可來陪我幾天?」月慈很怕林駒一走了之,她就只剩一個人。 「當然好,晚安。」 月慈覺得林駒的最後一句話說得五味雜陳,不過她解釋成那只是她頭痛下的錯覺。 第六章 「聽林老師說,月慈姐姐病倒了耶!」阿聰的聲音在黃昏的巷子裡迴盪。 小銘提議:「可是我走了好久才到這裡,不想再回去。那我們不要吵她,去找林老師吧。」 兩個小孩據了半天門鈴,沒有回應。 「好像不在……啊!我想起來了!今天要投票,林老師去學校幫忙了。」小銘突然想起。 選舉的開票所常常設在公立學校,而選務人員常找學校教師擔任,這似乎已成為台灣的傳統。「那我們待在這裡幹嘛?玩捉迷藏?」 「那多無聊,不如……」 小銘提出了一個餿主意,那就是亂摁門鈴捉弄別人,再趕快躲起來。 「哪裡來的死囡仔!」 沒想到才據了第一個,阿聰就被逮了,而且居然還是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先生抓到,阿聰跑得也太慢了吧! 不過人要講義氣,小銘停下腳步回頭跟阿聰一起接受老張的訓斥。 「沒代志做哦?這款理由也敢提出來講!」 「我們……」小鈴還想辯解。 「太無聊,不然來陪我唱歌。」老張突然一改怒容,興致勃勃地將兩個小孩往屋里拉…… 奇怪? 昏昏沉沉躺在被窩裡的月慈被卡拉OK聲吵醒,為什麼天色還沒黑老張就唱起歌來?而且為什麼混雜了童音?難道是他的孫子嗎?可是她記得老張連兒子都沒有呀。 算了別去想,好好休息吧。 她並沒有依照林駒的建議請假,硬撐了幾天熬到週末,打算好好睡上兩天。 她找到昨天剛買的耳塞戴上,為了安靜地休息,她已經作好萬全準備。 呼!清靜多了,她安心地又躲入被窩中—這可是林駒用過的棉被呢!讓月慈感到特別暖和,也特別幸福!如果能作個和林駒有關的美夢,就更完美了。 麥可在她身旁發出呼嚕嚕的聲音,林駒將貓放在她這連續幾天了,他天天都會過來探望貓咪,讓她能和他見面的奸計得逞。雖然他對她仍然去上班的行為抱怨不已,不過,月慈覺得他連皺眉頭的樣子都好看。 呵呵!她帶著滿足的笑容進入夢鄉。 另一邊的老張則忙著糾正小銘、阿聰: 「不是這樣唱啦!氣要從丹田,不要用喉嚨!」 沒想到老張的伴唱帶居然有不少兒歌,讓原本一直說自己不會唱流行歌曲的小銘傻眼,不能再推托。 咦,老張今天真好興致,唱起國語歌了?不過……這聲音不是老張的呀,而且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剛結束投票作業回來的林駒想。 「林老師,你終於回來啦!」阿聰從老張的窗口探頭出去,他似乎等很久了,看到林老師像看到救命恩人般。 小銘也放下麥克風衝到窗口:「林老師!張爺爺都不讓我們回去啦!」 「什麼張爺爺!叫張伯伯!」 跟孩子們共處一整晚,老張久未練習的國語變得流暢許多。他退休前是當公務員,文謅謅的公文都難不倒他。 林駒進入老張家,好不容易弄清楚來龍去脈,勸起不甘寂寞的老張:「都九點了,小孩子不回家不行。」 「可是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不然我讓他們回去,林老師留下來再陪我唱幾首。我這裡什麼歌都有,林老師不用擔心不會唱。」 小銘立刻接話:「是啊是啊,我們都唱到喉嚨痛了,回家去嘍!」說完忙拉著阿聰一溜煙跑掉了。老張急忙拉住也想趕快離開的林駒,苦苦哀求:「林老師就陪我這個可憐的獨居老人一會兒,唱一兩首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