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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朱拾夜 楊墨璋舉起筷子,探向兒子的碗,將碗內僅餘的那塊豬排夾到自己碗裡。 楊文理呆呆地看著她的動作,半晌後才大叫。「呀!那是我的豬排,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這是給你的懲罰,明明跟你說過他不叫『那個人』,他是你爸爸,真是教不乖。」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把我的豬排偷去呀!我正在發育耶,沒豬排吃,我會長不高的!」 「小豬沒吃豬排還不是一樣長得那麼肥。」她亂舉了一個例子,將兒子比成小豬。 楊文理一下子腦筋轉不過來,對他單純的小腦袋來說,小豬的確是不吃豬排的。 「哼。」他悶哼一聲,氣惱地將自己面前那盤青菜裡的肉絲,報復性的全部挑進自己碗裡。 「喂,吃些青菜,我下班後辛辛苦苦跑去菜市場買回家又洗又切又炒,忍受油煙味才炒出來的青菜,你不吃我會難過的。」她慢條斯理地說,一點也沒有難過的跡象。 母子倆大眼瞪小眼的,最後楊文理還是心軟的夾了一大把菜塞進嘴巴裡。 楊墨璋滿意的微笑,對自己能克住兒子感到很得意。 「你看到你爸爸好像並沒有很驚訝。」九年來頭一次見到親生父親站在自己面前,可是文理的反應卻讓她大失所望,還對杜裔炎惡聲惡氣、沒大沒小的,小孩子該有的驚喜與恐懼他全沒表現出來,真不像個九歲大的男孩。 楊文理哈得猛咳了起來,楊墨璋連忙拍著他的背,好不容易才使他止住了咳。 「怎麼搞的?」她蹙著眉頭看著兒子因咳嗽而漲紅的臉。 「我又不喜歡他,看到他幹麼要驚訝!」楊文理因心虛而拚命揮舞手臂,想加強說服力。 「真的嗎?」楊墨璋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她家的兒子跟別家的兒子不太一樣,讓她操心的次數少之又少,她常有自己不是母親的錯覺。 楊文理一口氣喝光碗裡的湯。「我吃飽了,我要回房間做功課了。」他跳下椅子,將桌上的空碗碟收拾到流理台,然後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直到關上房門,他才鬆了一大口氣。還好他逃得快。 但他還沒慶幸完,房門就被打開了,他嚇了一跳,「呀」的大叫一聲。 「幹麼呀?是你年輕美麗的媽媽,叫那麼大聲幹什麼?」這小子果然有問題。楊墨璋捧著毛線球和織了一半的毛衣走進來。 「你應該先敲敲門的,你自己教過我的!」楊文理在房裡跳腳。 「我進你的房間不用。」楊墨璋自然閒適地坐上他的單人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織起毛衣來。 「你要在我這裡織毛衣嗎?」楊文理睜大眼睛。 「你那是什麼口氣?難道你要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外面,像個無依無靠的老婆婆,可憐又寂寞的織你的毛衣嗎?」 就這樣,楊文理又乖乖的閉嘴了,乖乖的回到書桌上,拿出作業本來寫今天的回家功課。 不知過了多久,楊墨璋昂起頭來輕揉酸疼的頸項,不經意的看到楊文理還在埋頭苦幹的小背影,不知怎的,杜裔炎沉穩的身影又飄進她腦海裡,她索性放下即將完成的毛衣。 時間是不太高明的醫療師,雖然當年遺留下的傷痛仍在,但她已經不怕去回想那一段往事了,這應該歸功於文理,在他出生前及出生後的那一段日子,她光想怎麼度過一天就煩不完了,根本沒時間去想別的事。 若說她是文理的依靠,還不如說她是依賴著文理而活的,在那個連她自己的親生父母都無法信賴的時候,是文理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對杜裔炎,她對他的愛和怨一樣多,只是經過這些年了,她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時,他帶給她的衝擊竟是那樣的大。 帶著一個孩子的她,還是不乏男人追求,但她始終對他們保持距離,她還是無法對杜裔炎以外的男人敞開心胸,縱使他曾帶給她那麼大的傷害。 不過,顯然的,那段往事只不過是他年少輕狂時的一段小插曲,因為眼前已有個美麗的未婚妻即將踏入他的世界。 垂下的眼簾在她眼下畫出一道陰影,心中那熟悉的痛楚蔓延開來。 她不後悔跟他有過那一段日子,雖然那曾讓她遍體鱗傷,卻也是她目前為止感覺最幸福的時光,況且那段日子還給了她一個貼心的禮物——她的兒子。 她不後悔,假使日子重來一遍的話,她還是會選擇一樣的道路的。 第三章 九年前的初夏 放學時間,清一色的白衣黑裙,市立女中的女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校門口,楊墨璋的身影也夾雜在其中,一如往常,她還是一個人。 在這所以成績掛帥的女中,楊墨璋的名字算是響噹噹的,每次月考成績出來,她的名次總是排在全年級的十名內,她的外表也不差,纖瘦骨感的身材、一頭烏黑柔亮的如瀑長髮,巴掌大的臉蛋、秀氣清麗的五官,照理說,這麼一個成績突出、外表又討喜的十八歲女孩理應受到同儕歡迎才對,但楊墨璋卻是個異類。 她的氣質天生帶有一種冷漠,總是冷眼看待一切,與同齡女孩喜歡聚在一起聊流行、偶像、異性的熱絡相比,她彷彿就像個冰雪娃娃,除了課業外,她和她們沒有能產生交集的話題,長久下來,自然就被她們視為「冷傲孤僻、特立獨行」的人,有些人還會更奇怪的給她扣上頂「驕矜自大」的帽子,就因為她的成績好。 她們對她是如何的想法,楊墨璋並沒有意見,一如她們對她來說,只是有緣在同一間教室上課的同學,人際關係的需求對她來說,薄得像張紙。 她對同儕間的成群結黨沒有興趣,不過也不代表她刻意與她們保持距離,但或許是她天生就沒有同性緣吧,所以除非必要,否則同學們是不會閒來無事找她聊天的。 才剛踏出校門,眼前就閃出一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楊墨璋忍住心中的厭煩,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她不後悔做好事,但若因為做好事而讓自己惹上這種麻煩,她寧願不要做。 簡鈞河鍥而不捨地追上來,與她平行。 「你有事情嗎?我請你去喝杯咖啡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又緊張地問,明知這種問法很老套,但他緊張的腦子裡已經找不出其他問句了。 雖然站在女中的校門口等女生的不只他一個,但他畢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而且一連做了三天,不過,就算女生好奇的視線讓他非常不自在,但是只要能見到楊墨璋,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並不是因為三天前的那一早在公車上,她幫零錢不夠而處境尷尬的他解了圍,所以才會厚臉皮的來等她的,而是因為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何等有幸,他跟她每天坐同一班公車上學,每天目送清秀飄逸的她上車下車,愛慕之心早已深藏許久,只是一直沒有勇氣上前跟她說話,直到她掏出零錢放進公車的投幣孔裡幫他解了圍,那就像是一道曙光,讓他終於鼓起勇氣,當天放學,他便藉著還錢之名來女中校門口等她。 「我有事。」楊墨璋輕輕淡淡地回答,來到公車站牌前等車。 公車站牌前已排了一排女中的女學生,簡鈞河一個外校的男生摻雜在其中,突兀又明顯,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那明天呢?後天也可以,看你哪天有空,我也一定會有空的。」不顧女生們的目光,他熱切地說,一顆心全放在楊墨璋身上。 楊墨璋總算正眼看他了。 「我都有事,而且我對你沒興趣,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她認真地說著,接著移開目光。 她知道他喜歡她,但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外表。男生都是這麼膚淺,他對她根本一點就不瞭解,只因為她借給他幾塊錢就喜歡她,她真的無法想像。她並不是故意要對他冷淡,而是她天生如此,再說她的確對他沒什麼感覺,他一再出現只會讓她覺得厭煩罷了。 她的話令注意到她和簡鈞河的女學生全睜大了眼睛,楊墨璋聽到有人小聲的說她無情,簡鈞河更是狼狽地紅了臉。 「為什麼?你有男朋友了嗎?」他無法接受她的回答,執拗地待在原地,心急的想知道原因。 楊墨璋冷著一張臉,不想回答。跟他說不通,說了也是白說。 她的沉默,簡鈞河當成了默認。 「沒關係,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自由,只要你還沒結婚我就還有機會,久了以後你就會明白我對你是真心了。」這些話大部分都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都怪他太心急了,他早該想到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早有護花使者了,不過他不會死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