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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朱秋燕 「什麼方法?」瓦娃不安地問。方法也就是所謂的騙法,名稱好聽而已。 「他不是個瞎子嗎?」 「是啊,咦,爸爸你怎麼知道?」 「笨,看也看得出來。聽好,我只說一遍,我們別說太多話,以免引起他的注意,他有沒有支票簿?」 「做什麼?爸爸。」 「模仿他的簽名簽在支票上,他的銀行存款有多少錢,那張支票就得有多少錢。」 「爸爸,這太大膽了,我不敢。」 「哼,你什麼也不敢。我養你,還以為養到只狸,沒想到卻是養了隻兔子。不許再推拖了,這次風險既小,又難以被人發覺。事發之後,你也別待在台灣了,跟爸爸移民到美國去享福吧。」 瓦娃面有難色的看著他。 「怎麼,又想不聽話了?瓦娃,就這一次吧,報答爸爸養育你的恩情,就做這最後一次,嗯?」 老者見瓦娃仍然猶豫,乾脆威脅道:「好吧,我這就進去告訴那位先生,說你才不是什麼看護,你其實是個扒手之家出身的女扒手。」 「爸爸!」瓦娃掩面跺腳,幾乎要哭出來,「好吧,你想要多少?」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頭。 「這麼多?」瓦娃懂得他的意思。 「他絕對付得起的。」說著,老者向屋內覷了一眼,眼中好不得意。「爸爸走了,保重,我不會再來找你,不過爸爸會有辦法和你聯絡的。」 瓦娃看著養父離去的背影,心中既感心酸,又感無奈,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貪錢? ※ ※ ※ 呂候將當然有支票簿,只是從沒見他用過。錢的方面,他根本不管,瓦娃也就無法瞭解他的金錢往來情形,包括他的財產有多少。 她曾偷偷的把那枚鑽戒拿去珠寶店估價,滿心希望價格能滿足爸爸的要求。 誰知,那枚鑽戒的價值還不及他要的八分之一;雖然那是一枚價值百萬的鑽戒。她本想把這枚鑽戒直接給爸爸算了,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知道爸爸不會因此而滿足的。況且,她也不想把呂候將給她的戒指送人,她想留在身邊做紀念。 「你在寫什麼?」呂候將聽到紙上傳來沙沙的聲音。 「呃,我在……寫詩,寫泰戈爾的詩。」 「呵呵,念給我聽聽是哪一首?情詩嗎?」 瓦娃默默地收起紙筆,「等我會背了;再念給你聽好嗎?」 「為什麼要等到會背?」 「因為用背的比念的有誠意。」 「不是更有愛意?」說著,呂候將湊近她的耳旁,與她耳鬢廝磨起來。 瓦娃不能給他承諾,只好低頭默然,呂候將卻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才無語。 ※ ※ ※ 手術前的一個晚上,呂候將就寢前,喚瓦娃到他的臥房說話。 他已經換上睡衣,站在房中等她進來。 瓦娃輕輕打開開,走到他面前,把手滑進他的手裡,讓他知道她來了。 呂候將攬著她來到窗前,「窗外有月亮嗎?」 「有,很亮,但不是圓的。」 其實這是謊話,窗外根本沒有月亮的影子,但她不想讓他失望。 「沒關係,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在窗前看月亮的機會,過了明天,我的願望也許就能實現了。」「什麼願望?」 「像現在一樣,和你一起看月亮。」 瓦娃極力忍住激動的情緒,許久方才說:「這很平常嘛。」 「我現在連這樣平常的事都做不到,更何況別的?其實我最想見的就是你。如果手術成功、我第一眼最想看的就是你!」「一定會成功的!」瓦娃語氣急切的說。 呂候將激動的抓起她的手握緊,「到時候你要站在我的面前,我張開眼就讓我看到你,知道嗎?」「嗯,我會的。」 瓦娃仰著臉,就著昏貪的光線,努力看著他的臉,心裡知道,她快要離開他了,就在他復明的那一天。「如果……如果你好了,可要包給我一個大紅包。」 「為什麼我眼睛好了,要包紅包給你?是慶祝我,還是慶祝你?」 「你的眼睛好了,我再待在這裡就沒道理了,我希望你包一個大紅包給我,當是慶賀你的復明.而不是給我的遣散費。」 呂候將鬆開她的手,拔過她的臉,此刻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在黑暗中看起來卻是炯炯有神。 「你想離開我?」 瓦娃忍不住垂下眼,「我怕你瞧見了我,會認為我很醜。」 「真的只是這樣嗎?沒有別的顧慮?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以為我復明後,會和周珈爭復合?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就太貶低我了,我是那種會吃回頭草、忘恩負義的人嗎?」呂候將略帶怒氣的說。 「不,不是。」 「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什麼?」 「什麼?」 「我愛你,這句話既使看到了你也不會改變,我從未向周珈爭說過這句話,而你卻輕易營了我說過的話。你以為我是隨便說說,以為我在說謊嗎?從小到大我從不說謊!」從來不說謊!而瓦娃打有記憶以來,就開始說謊,必須要說謊,不得不說謊。她和他之間,不論是從哪方向來看,都差距太多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是一個正直有為的年輕人對不對?」她的語氣滿是崇敬。呂候將輕撫著她的臉,輕聲糾正道,「中年了。」 「還有,你千萬不要在心裡對我存著感恩,我受不起,你有付給我薪水,我在盡我的職責而已,你不必感恩。」「得了,囉唆。」 第九章 翌日,呂老夫人和鄭思菲以及公司經理級以上的主管,都來到病房,包括何媽和瓦娃,場面不輸大官住院的盛況。 呂候將是主角,多位穿著深色西裝的主管圍在他身旁,瓦娃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只能踮著腳跟,望著床上的呂候將。 這時病房外,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瓦娃回頭看去,門口站立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周小姐。」鄭思菲喚了一聲。 「呂先生。」 周珈爭捧著花束走過來,身後一位男子面貌和她相似,看來應該是她的親人。 她把花束放在床旁,「我來是預祝你手術成功。」 周珈爭移向呂老夫人,兩人四手交握,親切如常。呂候將對周珈爭的出現,反應自然,毫無驚許之意,但旁人可不這麼想了,不是用狐疑的眼光瞧著,就是帶著研究、瞧熱鬧的神情看著這對前未婚夫妻。在推入手術房的走廊上,躺在推床上的呂候將臉上似乎在忍著什麼沒說出來。一旁亦步亦趨跟著的鄭思菲瞧了出來,俯身探問:「是不是還有話要交代?」呂候將點點頭,似乎急切著找人,卻又說不出口。 「你是想找誰嗎?」鄭思菲猜測的問。周珈爭「義不容辭」握住呂候將的手,「我們都在這裡,等你手術順利出來。」呂候將一聽是周珈爭的聲音,立刻鬆開握住的手,神情中滿是失望。「謝謝。」 經過幾個小時的等待,公司裡的主管早已先回公司,而呂老夫人則由周珈爭陪同回到病房休息。手術室外只有何媽和瓦娃,兩人全程陪到底。所以當手術室門打開,瓦娃和何媽也是最先知道結果的。 「怎麼樣?」瓦娃跳起來問。 主治醫師拿下口罩,簡明扼要說:「很順利。」 醫生說得太簡單了,反而讓瓦娃一時無法接受,有些不相信。 「真的嗎?」 「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夫人。」說著,何媽便跑走了。 「我可以進去看他嗎?」瓦娃問。 「還不行,必須等他麻醉藥退了,送回病房才行。」說完,醫生便離開了。 此時瓦娃心中響起前日爸爸催她的聲音,他們分別的日子近了。 不知道他眼睛好了之後,是個怎麼樣的人?她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溫暖。 首先走路的樣子,一定不一樣吧,是步履敏捷,還是輕快活潑?看人的眼神也該不一樣吧,她最期待的就是看到他有神的雙瞳,是專注逼人,還是溫和親切?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緩緩的離開醫院,坐車回到呂家,開始整理行李。 ※ ※ ※ 「瓦娃,爸爸要移民到美國了,就等你的支票啦。」 「我還沒找到他的支票簿,你知道當大老闆的,身上很少帶支票的。」 「你就是有推托的理由!我限你兩天內送來,否則他家裡那些骨董與藝術品,我會派人去搬個精光,那些大概也值上千萬。」 「爸爸,你都要移民了,還要節外生枝嗎?兩天後我會把支票送去的,給我聯絡的電話。」 「瓦娃,聽你說這番話,看來你真的長大了。 怎麼樣,要不要跟爸爸到美國了爸爸的事業需要你。」 「再說吧,有人來了。」說完,瓦娃匆匆的掛掉電話,其實在她四週一個人也沒有。她對著電話聳聳肩,有時候說謊還是會帶來快樂的。 今天是呂候將的大日子,他雙眼上的繃帶今天便要拆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