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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孟妮    


  見他們轉身離開,柳輕深吸口氣。「找個地方吧!我想和你說些話。」

  他的臉上陰鬱不定,隱隱有些不安,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怎麼也不肯稍鬆。

  兩人來到一間獨立的包廂,關上門,房裡一片安靜。

  她靜靜的看他,他也沉默,如刀刻似的五官蓄滿黑暗,定定的看著她。

  「我只問你一件事。」柳輕先開口了。「你還是堅持要娶她?」

  她黑髮拂動,映襯得面白如雪,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想掩耳盜鈴,未免太癡心妄想,

  空氣中盈滿了肅殺,他冷幽幽的眸子裡沒有波動。「妳該知道我的底限,知道有些東西是由不得自己的。」

  她的聲音比他更冷。「你也該知道我的忍耐底限,而且,我不會輕易饒了敢虧待我的人。」

  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她一直不肯安於他為她所安排的位置,她要不斷的擴張自己的領地,直到完全的稱王為止,她要做唯一的至尊,要完全的佔有,這個霸道的女人!

  她一字一字的說:「我要你向我道歉,為了這件事。」

  他身子一僵,抿緊了唇不作聲。

  「你答應我的,我要你向我道歉。」

  他的沉默,讓她的憤怒越見高漲,兩人冷冷的僵持住。

  「你現在道歉,我可以原諒你一時智力喪失,才會做出這種白癡行為。」

  他緩緩道:「妳該知道我的為難,知道我不得不的苦衷。」

  她冷哼。「那是你的事,是你的人生,與我無關。」

  「阿輕,妳公平一點。」

  太可笑了,他居然控訴她不公平,她微仰下巴。「你才是那個真正不公平的人。」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璀璨晶亮的眸子一下子沉澱了,激烈狂熱之後變得明澈淡定,越來越平靜。

  他的心突地緊了一下,莫名的驚慌襲捲而來。

  「很好,你我之間再無瓜葛,翟律,你我形同陌路了。」

  他咬著牙,兩人的視線緊緊的交纏著,久久,她閉上了眼,然後慢慢的張開,眸裡再沒有原來的愛戀,有的,只是冷冷的、不動於心的漠然。

  她舉起一把劍,一劍揮下,斬斷了兩人那牽扯不清的情絲、那份搖搖欲墜的牽掛,他聽到了斷裂的聲音,雖然細微,卻迴盪在風中,化為細絲。

  她轉身就走,挺直的背影孤冷絕情,這女人,她說到做到,她的狠心絕情他早已見識過,

  「阿輕……」

  她慢慢的轉過身子,眼底一抹陰冷狠厲撼動了他,那是一個愛到極限,由愛轉恨的容顏,因愛而掙扎,因愛而妒恨。

  她不妥協,也沒得商量,她的眼神、她的態度,明明白白的顯示她的堅持。

  他像站在懸崖的兩端,搖搖欲墜,舉步維艱。

  這個女人,到底要逼他到什麼地步?為了得到她,他要犧牲到什麼地步?。為了讓她安心留在他的懷裡,他又要費盡多少心血?

  「妳該知道,我愛妳至深。」他只知道從此刻起,他在她心上劃下的那道傷口再不止血,就要潰爛了。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如妳一樣。」他一字一句道:「於妳,我絕不會放手;而她,對我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永遠不會走進我的生命。」

  這就是他的表態?他至此仍不肯放棄?她深吸口氣,徹徹底底,再也沒有如此刻清楚--他,不再是現在式,他自此要從她生命中遠揚了。

  「我永遠也不會沒名沒分的跟著你。」她字字鋒利如劍,孤誚冷絕。「我永遠沒法子在世人面前站在你的身邊,這對我就是一個羞辱;而你,又把另一個女人置於何地。」

  她慢慢的脫下腕上的玉鐲,他的眼瞬間瞇了起來,彷彿她的愛,也緩緩的退下了。

  她的掌中托著那方清池。「翟律,還給你了,這不是我的玉。」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收回。」他清冷深邃,似一層薄冰,墜落,只是遲早的事。

  「我執意要還的東西,也從來都不拿回。」一抹笑飄忽的閃過。「那我只能這麼做了。」

  她緊握住玉鐲的手高高的揚起,再狠狠的摔下……

  鏘!

  清脆的玉碎聲恍如響雷,震醒了一切的混沌,價值連城的美玉就在瞬間摔成粉碎,變成了廢物。

  這是她的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可決裂也不苟全。

  狠,他狠,她更狠。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個女人確實愛他,正因為愛他,所以容不下一點點的不完美。她的飄渺冷漠、她的漠不關心,確實讓他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此刻,兩人還來不及更進一步,就已經斷了。

  愛情向來是易放難收,放時如水庫洩洪,收時又像江河瓢水,難啊!

  「人都說我冷酷絕情、鐵石心腸,阿輕,妳更狠。」

  她冷冷一笑。「我也不想,只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眼睫一揚,曾令他心醉神迷的美眸裡淨是冷冽絕情。「從此以後,你和我,形同陌路了。」

  她轉身就走,背影孤絕,背脊挺得筆直,飄揚的髮絲遮住半邊容顏,掩去了落在頰邊,在夜風中已被風乾的淚痕。

  ☆ ☆ ☆ ☆ ☆ ☆ ☆ ☆ ☆ ☆ ☆ ☆ ☆ ☆

  花東海岸。

  黃昏時分,一輪火紅的太陽綻放著最後的餘暉,天際染滿了各種絢麗的色彩,海面上幾隻海鷗低空飛翔,不知名的鳥兒長嘯著,海邊的風甚大,呼嘯過耳,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沙灘上有個娉婷的人影獨行,黑瀑似的長髮隨風飛揚,她有時停下腳步遠遠眺望海面,有時一人低著頭靜靜追逐著海浪。

  看來像是走累了,她躺在沙灘上兩手大張,任潮水湧來,拍打她的腳。

  沒有選擇遙遠的彼國,只在東部的一處偏僻海岸,她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在海洋的懷抱裡,聽著浪濤聲不斷,只有她一個人,隨便天地怎麼變化,管他天崩還是地裂。

  她做不到看破紅塵,就讓她一個人暫時靜靜待著吧!

  「這地方就算養老,也未免太過單調了。」

  低沉的嗓音,熟悉得太令人心悸,她倏地睜開了眼,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低俯著身看她。

  因他背光,柳輕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待幾秒鐘後,他臉上的輪廓漸漸清晰,她的心才由高處緩緩跌落。

  看進了她眼底的失落,翟浩高挑著眉、「怎麼,看到我就這麼失望?」

  她沒說話,也懶得起身,照樣保持仰躺的姿勢,倒是他坐到她身邊,也看著眼前的黃昏,這是相當美麗震撼人心的一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當我存心想找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上天下地也要把他揪出來。」

  而她是他執意要找到的人。

  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意,她只是沉默,等著他自己先開口。

  他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吸一口,再重重的吐出,任煙霧在兩人之間瀰漫,此時,輕風揚起,撩起了她的長髮,也吹散了那陣陣的輕煙。

  「他不會來找妳。」

  「……」她忍住沒有開口。

  「我很好奇,妳可以逼他到什麼程度,能讓他讓步到什麼程度,柳輕,妳是第一人。」

  他知翟律甚深,瞭解的程度超過世上任何一個人,而翟律對他亦然。從一開始,翟浩一和她接觸,就引來了翟律的憤怒。

  「你說,你們兩個是死對頭?」

  他笑得瀟灑迷人,吐出的話語卻血腥冷血,「我相信,我是他最恨不得除掉的一個人,只要有開價可以讓我在這世上消失,他會很痛快的付款。」

  這是什麼樣的關係?這兩個男人在骨子裡極其相似,既是兄弟,又是對手,彼此互相欣賞,又互相痛恨,他們一手緊握,另一手卻互掐著對方的要害。

  她怔忡的樣子讓他失笑。「親愛的,妳以為妳的男人是個溫柔的小綿羊嗎?」

  「你也並非善類。」

  他仰頭大笑。「上周,我幾筆合約被他搞砸了,是他做的手腳,這是他的回禮。」

  她蹙著眉。「你做了什麼?」

  他笑的魅力耀眼。「我只是鼓動一些人,讓他下定決心快娶顧小姐。」

  原來,他也摻了一腳。複雜的翟家人,奇怪的兄弟關係,糾纏的愛情,利益的傾軋,好混亂,她怎會陷進了這一團混亂中?她只覺得頭痛欲裂。

  「愛情不是都在經過試煉後才更顯堅貞嗎?親愛的,妳該歡迎這樣的試煉。」

  這兩個兄弟都討人厭,他挑撥一些人,甚至以此為樂;而翟律,他冷酷,他用極端的方法來逼出你的極限,和他在一起,就像洗三溫暖,前一秒在幸福的天堂,下一秒就可能被打入無間地獄。

  「如果是我,我絕對會選擇妳,柳輕,妳太讓人著迷。」

  她抬頭看他,見他一對黑亮雙瞳緊緊的瞅著她。他是一個這樣出色的男人,為什麼她沒有早點遇到他?為什麼她的心就是落在那個混帳男人的身上?

  「親愛的,我說過了,別這樣看一個男人,他會為妳粉身碎骨的。」他的手輕撫她的臉。「尤其在妳不打算回報的時候,那看來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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