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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席絹 「公司叫什麼名字呢?」 「姚小姐可能沒聽過,它只是小名小號,叫『遠帆房屋』。」 遠帆?她聽過。七八年前她學生時期曾經因為課堂報告的需要,做過房地產方面的採訪調查,其中一間公司就是「遠帆」。不過她並不打算與高總經理繼續談下去,閒話談到這裡就好,還是快快把今天該做的事先做完吧。 接下來,她拿出新的採購合約跟高總經理談正事。 是的,對所有人來說,這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續約工作,根本犯不著由她這個姚氏千金兼董事長特助出面。以往她跟在父親身邊東奔西走,談的合約金額動輒數億以上,幾時處理過這種只要業務員出面的小case,而且甚至還是她親自到人家工廠來談採購呢,這不叫本末倒置叫什麼? 這其實是父親對她的懲罰,認為用這種方法羞辱她,絕對會讓她痛得很深刻,這輩子再也不敢做出任何對他陽奉陰違的事了。再者,也是為了防她,所以把她降級,暫時不讓她有機會與商界大老接觸,不讓她經手上億元的案子,不讓她在商場的最頂端廣結人脈,徹底將她的野心封死。就是要她處理雞毛蒜皮的小生意,讓她在公司抬不起頭,也要她四處奔走勞累,有著高高在上的身份,卻只能跟不起眼的中小企業往來,讓她有志難伸。 如果沒這樣狠狠的將她折磨上三年五年,姚萬傳相信她不會學乖。 對於這種對待,姚子望並沒有太過震怒。父親慣用的手段她瞭解得非常透徹,所以當她被降級、被「羞辱」,接收到所有人同情或嘲弄的眼光時,她沒有任何反應,她把所有時間留給自己,讓自己深思未來的路該怎麼調整。 她沒有辦法接受今生都只能被父親任意擺佈的命運,然而卻深深明白這正是父親的打算--要她像只耕牛般的操勞奉獻,卻別想從那片她用血汗耕耘而成的田地裡吃到一口飯。 她的月薪被降到七萬,她的存款帳戶被凍結;本來家裡每個月撥三十萬給她當零花,若買房買車,還能跟家裡申請額度,如今都被取消。她只能靠自己的薪水過活,一切全是為了--不讓她有錢,因為她一旦有錢就會作怪。 姚子望不是吃不了苦的人,雖然在之前她並沒有真正的吃苦過,也沒嘗過手頭拮据的滋味。所以面對如今這種困頓,她非常苦中作樂的感激起她那個防她像防賊的父親,讓她能在這種環境裡訓練自己的心志,把自己的嬌氣磨掉,變成真正的無敵與堅強。 本來,她只是想要有一點自己小小的事業而已。因為姚氏是弟弟的,所有的家業是弟弟的,她不會去掙,又不想成為父親手中另一個聯姻的籌碼,所以才會一直想著要怎麼替自己的未來打算,想著在幫忙經營家業時,也替自己設個退路,然而卻被父親所不容。 如果父親以為他一連串的懲罰動作可以成功驚嚇到她,讓她屈服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真正成功的商人,永遠不怕沒有舞台,因為他會為自己創造舞台。 第三章 交易 程雪歌以為皇昕銀行急匆匆的找他過來,只是為了將他的申請案退件,並開口要求解除之前的貸款合約,催他盡快將之前借貸的款項還清。所以他在出發之前,曾讓高秘書找來會計師一起開會,希望能研議出有力的條件來說服銀行改變決定。 經由這些時日的磨練,他不再輕易因為別人的拒絕而放棄。他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學著由商人的角度去看待每件事,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臉皮薄自尊強的,只要別人搖頭,便覺得凡事不要勉強,因為勉強下去只會讓別人為難、讓自己顯得乞憐。何必呢?所以退縮得非常迅速,認為事不可為就算了,還有別條路可走,也不是非要如何如何不可等。 他對自己的處境一直沒有徹底的認知,在人人都對他的求援避之唯恐不及的情況下,他每一次的出擊都只會得到「拒絕」的唯一結果。如果他永遠都是這樣的態度,那麼就算他跑斷了腿,求遍了全台灣的人,也只會是一無所獲。當他完全瞭解自己的處境後,便立即改變做法。 別人拒絕他是理所當然,然而他不該輕易放棄,應該找出另一種方式再去與他人談,應該努力創造出有利於自己的談判條件,衝破他人拒絕的高牆才對。 所以今天他帶著與高秘書和會計師討論過後的新條件,拿著滿滿的資料,準備十足充分的來到皇昕銀行,相信至少可以說服方經理不要解除之前的貸款合約,進而看看有沒有機會說服他們同意新的貸款申請案。 本來高秘書不放心,想跟他一同來的,但皇昕銀行不知為什麼卻只要他一個人前來就好,無須帶其它人。這個要求有點怪,不過心思只放在貸款案上的程雪歌並沒有特別去思考它,也沒發現今天皇昕銀行裡的氣氛特別沉凝,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當表情略顯緊張的服務台小姐往上通報程雪歌已經來到的消息後,就見從來只在辦公室等程雪歌拜見的方經理立即匆匆忙忙跑下來。 方經理跑得一身汗,彷彿剛從沙漠跑來似的,讓程雪歌好生詫異。明明是在冷氣房裡,而且冷氣還調得很涼,怎麼方經理竟是一身的汗? 「程先生,你來了!太好了!快請跟我上去!」不由分說,拉了程雪歌就往樓上跑。 怎麼了呢?程雪歌一頭霧水,只能被動的跟著跑,猜測的說道: 「你還有別的事正忙著嗎?那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先忙完……」 「不不,我就只忙你的事,你快跟我來!」 難道是貸款的事情有轉機了?程雪歌心裡湧上一股希望,卻不敢太過樂觀,畢竟皇昕銀行沒理由突然看好「遠帆」的發展。對所有銀行來說,「遠帆」就只是一間待倒的破公司,一點價值也沒有的。 沒有其它多想的時間,他被火速送進方經理的辦公室;在進門前,方經理還在敞開的門口通報道: 「執行長,程雪歌人到了!」 門口立即迎出一個人,是女皇帶來的特助。她擋在門口,表情一如以往的平板無波,但是眼光在掃過程雪歌時,卻也是完全無法免俗的充塞著 驚艷-- 好一個晶瑩剔透、俊麗非凡的美男子! 特助的錯愕很快就被訓練有素的表情掩住。她道: 「方經理,執行長要求單獨與程先生見面。」 「是是,當然!那、程先生,你請、你請。」方經理很快退到一邊,一手輕推著程雪歌的肩膀,催促他的步伐。 程雪歌雖一頭霧水,但也別無選擇,在特助與方經理的目送下,往門內走進去,腦中思索著他們口中的「執行長」,指的人是誰?為什麼那位執行長會要求單獨跟他見面? 然後,記憶力向來頂尖的他很快想起來,身為全台灣最大金控集團的皇昕銀行,其執行長的名稱只屬於一個人所有,而那個位置自四年前便被一個女子所獨佔,從此沒再換過人。 回台灣一個月以來,程雪歌每天除了去醫院陪父親、去公司坐鎮並接受各方債主的催討聲浪、出門四處去求援外,他同時也努力的做著功課,用力吸收瞭解台灣商界的各種信息;這些信息當然包括了對台灣頂尖家族、公司行號、知名經理人有所認識。 當他抬頭看到一名容貌嬌美、氣質冷艷的女子時,同時也想起了這名女子的姓名與身份-- 她叫趙冠麗,皇昕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一個相當有能力的執行長,性格冷酷專斷,人人都叫她女皇。 程雪歌正要開口問候她,但她早已先他開口,且那口氣竟是隱隱帶著顫抖,像是被什麼所驚嚇,但高揚的聲調卻讓他為之戒備起來。 「程雪歌!真的是你!」皇昕的女皇,美麗的趙冠麗,臉上閃著激動,久久無法平復。這也致使她只能說出這些話,沒能講更多。 「請問,我們認識嗎?」程雪歌不知道自己已經皺起眉頭,詢問的口吻冷淡而謹慎。 「我們當然認識!我們還一起合照過呀!你忘了嗎?」趙冠麗向他走近,同時還從隨身提著的名牌限量包裡掏出皮夾,走到程雪歌面前時,正好把皮夾攤開在他面前,好讓他可以看清楚。 趙冠麗的名牌皮夾透明夾層裡放了數張照片,照片的邊角都泛黃了,可見其年代的久遠。照片裡有一男一女,女的是少女時期的趙冠麗,男的,則是剛從兒童期轉入少年時期的程雪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