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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月下香    


  「龍魂的血……」祈福忽然像想到了什麼,忙出口。

  元申點點頭,「它與爺有通靈之意識,願以自身的血來救回爺一條命。蛇血再加上血丹元珠草,敷於外傷,愈骨合肉。而凝血丹、回氣丹及養元丹是養神凝血的,用於內服愈傷。」

  「好,元申,你幫它取血,就是腹下的血脈處,盡量別傷了它。

  紫落,你現在將三種丹各取一顆出米。碧青,立即拿東西盛蛇血。」祈福冷靜地下了命令。

  元申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望了龍魂一眼,而後毅然咬牙朝它腹下用刀刺了進去,霎時溫熱的蛇血噴了一地,龍魂不禁顫動了下,但仍是靜靜維持著姿勢不變。

  碧青忍住害怕,用器皿鑽到蛇腹下接住了血液,不一會兒便接滿了一個小玉碗。

  元申伸出手替替它點住了傷口,止住了血。「龍魂,回去休養一下。」他拍拍蛇身道。

  龍魂的頭微微低下,腥熱的蛇信吐了吐,觸到易問猙獰可怖的傷口,這才緩緩地游移著身子出去了。

  蛇血濃稠且腥濃,祈福怕它短時間內凝成血塊,立即將碾成碎末的血丹元珠草倒了進去,攪和在一起,鮮紅的血液瞬間變了色,成了濃濃的暗色。

  元申伸手點了昏迷著的易問身上各處大穴,再以左手五指壓在他的頸端,扣住了脈門,右手平攤在下肢按住。

  祈福咬了咬牙,而後驟然出手,伶俐如閃電之姿,將沒入易問體內的利剪一把抽出。

  「啊——」一聲怒吼自屋內傳出,迴盪在整個福壽居內。

  廂房恍若遭到了雷擊般,竟然開始動搖了起來,瓦片紛紛落下,緊閉著的門板都狂掀了出去,摔到地上成了兩半。

  原本沉默著昏睡過去的易問被那股蝕骨穿心之痛給驚醒,他全身驟而爆發的力量以一種爆發之姿放射出來。

  原先被點住的穴道全被衝破,就連元申按住他背後頸脈門處也岌岌可危。

  祈福迅速奪過血丹元珠草,全部倒在噴血如泉湧的傷口上,就在那一瞬間,元申終於頂受不住的飛了出去,騰空的身子直直向牆後撞去,他掉到地上,霎時動彈不得。

  「你沒事吧……」紫落驚懼地跑過去扶起他。

  易問痛得撕心裂肺般,終於忍不住狂吼怒哮了起來,身上急劇爆發的力量迅速膨脹數十倍,祈福用盡全身氣力也未能制得住他的揮舞亂動,終於也被一把給揮出了門外。

  幸好已把藥泥敷上傷口,不至於功虧一簣。

  許是藥物迅述發生了療效的緣故,易問只是劇烈地發作了幾回後,便漸漸安靜了下來。

  發作後情緒變得寧靜,他終於合上眼又再次昏沉地睡去了。

  從地上爬起的祈福和元申相視一眼,面露喜色地一點頭。而後迅速上前,這才發現情況的確有好轉的跡象。

  「碧青、紫落,你們兩個就留在這裡服侍爺,照看好他的情況,如果發生什麼異變,要立即到藥房去通知我。」祈福慎重地對著兩名婢女交代。

  「是,你放心吧。」她們點頭應道。

  然而,就在他剛想轉身出房門的時候,碧青忽然驚慌的叫了聲,「小姐好像不見了……」她驚慌地道。

  聞言,祈福猛地回身,果然角落空蕩蕩的,早已不見那抹蜷縮在那裡哭泣的身影。他微斂起眼眸,才冷聲沉道:「不用管她了,你們只要好好照顧好爺就行。」

  他扔下話便轉身離去了,元申也跟了上去。

  兩名嬸女相視一眼,彼此臉上都存有絲害怕驚慌的神色,對方纔的事仍心有餘悸。

  「先收拾東西吧。」碧青轉身朝紫落說道,兩人便開始著手將房裡打掃乾淨。

  第九章

  她好狼狽……

  衣裳髒污且破爛,一頭半灰的發早已凌亂不堪,氣若游絲般,每走一步便會急喘起來,每個她擦身而過的行人,臉上都露出嫌惡且不安的神情。

  她知道自己真的好狼狽。天威山莊究竟還有多遠啊,她想爹爹、想無垠和天涯,她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能落得客死他鄉啊……

  但是她頭好暈,身子又熱得發軟,而且,肚子怎麼會痛得那麼厲害?她真的會死嗎?

  握著那一根支撐著全身氣力的長木棍,杜笑影只覺得三魂七魄都快要脫離似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腹部間的痛楚劇烈得難以忍受,痛得她幾乎受不住。

  但她仍是強忍住,撐著枴杖一步一步地走,緩慢得猶如八十老嫗般,艱難且蹣跚。

  「啊!那女的流血了,一身的血,到底是怎麼回事……」

  迷濛間,某人的尖銳驚叫好似從遙遠的國度傳來,她努力想撐起意志,但卻徒勞無功。

  痛楚再一次劇烈傳來,她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地倒在地上,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到「砰」一聲倒地聲響,正從橫衝而過的一名中年素衣尼姑被引去了視線,慈眉善目的她先是微愣了下,而後看到杜笑影下身狂湧而出的鮮血。

  她迅速走近,低下身子查看了下傷勢,這一看,遂駭白了臉,「看來附近的客棧是不會肯收留了,得先帶回庵裡才好。」她自言自語地喃了句,便伸手將已昏死過去的杜笑影打橫抱起,腳步如飛地疾走起米。

  ☆☆☆

  入了夜——

  杜笑影終於從混沌中醒了過來,望望四周,只有一燈如豆的光線,她努力地分辨了下四周環境,竟是陌生至極的地方。

  「施主,你醒了。」溫和的女聲從門口傳來,一抹素白的身影慢慢向她走近,是尼姑打扮的道人。

  「師太,這裡是什麼地方?」她輕輕地問出口,一時之間只覺氣虛不已。

  「阿彌陀佛,施主你在大街上驟然暈倒,貧尼將你送到庵裡來休養。」她淡淡地說著,將手中摔著的一碗藥汁送到她跟前來。

  杜笑影接下,感激地問道:「煩勞帥太了,敢問尊號?」

  「貧尼的法號慧淨,不知施主是何方人士?」

  「我叫杜笑影,請問慧淨師太知道天威山莊嗎?此地與山莊大慨相隔多久的路途?」她問道。

  慧淨微微笑了下,「天威山莊離這裡大概四個時辰的路途,但這是坐馬車,走路的話,一天的時間吧。」

  「謝謝師太了,您看我這種狀況,明天能上得路嗎?」

  「聞言,慧淨不禁微皺了下眉頭,「杜施主,你現在的情況是要休養好幾天才能勉強恢復得了的,小產傷身,你若有什麼要緊事得上天威山莊,或者貧尼代你走一趟?」她建議道。

  聽到她的話,杜笑影只覺一道雷自頭頂直轟而下,腦子瞬間空白了,怔然了好久,她才緩緩地問出口,「師、師太,你說我……小、小產?」

  「施主,你懷了一個多月的胎兒已經保不住了,因為你的身子虛弱又受了重挫,看來你是真的小知情啊……」慧淨擔憂地望著她道。

  頓覺全身被惡寒欺上,冷凜冰酷,她咬住了唇,雙手環住胳膊,但仍抑不住身子顫抖。

  小……怎麼會這樣的!她的孩子……

  「啊——」她忽然狂叫出聲,尖厲的聲音穿破屋頂直衝雲霄,在廟庵裡震盪不已。

  老天啊,你何其殘忍,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活生生地奪去她的孩子!是在處罰她嗎?是說她罪確應得,自作自受嗎。

  她說過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老天,你為何全都當了真,她說的是氣話、是違心之言啊!為什麼要把她身邊最珍視、最寶貝的都收回了……

  「杜施主,你別太激動,身子剛剛小產,情緒太激烈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慧淨忍不住提醒,對她現在的情形感到擔憂。

  「師、師太……」杜笑影哭得岔了氣,一陣猛咳後才勉強開了口,「請你明天……立即把我送回天威山莊,我是莊裡的小姐,我會讓他們好好答謝師太的……」

  她抓住慧淨的手急切地懇求道,淚水未能止住,邊哭邊道。

  「杜施主,施恩不望相報,你若真的想立即動身,那貧尼明天就送你前去天威山莊,只不過,這一趟路程會讓你的身子吃不消。」

  「那師太,我休養三天,三天後就勞煩你和我一起離開,可以嗎?」她抹著眼淚問道。

  慧淨點點頭,「這樣還好點,免得身子受累,以後的毛病就多了。」語畢,她指著擱在桌上的藥湯,「杜施主,你先把這碗藥喝了吧,這是用後山的一些草藥熬成,對身子的復原有益。」

  「謝謝師太如此精心的照料,我在這裡先謝過您的大恩大德了,笑影銘感於心,不勝感激……」杜笑影忍不住又紅了眼,哽咽著道。

  「杜施主別這樣,有難相助,這是應該的。這會夜深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候著。」慧淨朝她道,便輕聲走了出去。

  看到她吹滅燭火走出去的身影,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杜笑影的淚水終於再次滑落了下來,她翻轉過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被子裡,逸出了低低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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