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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董妮 有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也有人說:好人有好報。 到底哪一個正確呢? 「當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隨著一記尖叫聲起,一隻空汽水罐飛上天空劃出一道半圓的弧形,正砸中路邊一顆看起來很性格的五分頭。 「哇咧﹗痛死了,什麼人亂踢汽水罐?」吼聲如雷中,男子抱著腦袋彎下腰。 「不會吧?」房卿嫵捂著小嘴縮進牆角,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倒霉,明明一生沒幹過壞事啊﹗ 從小父母便教她,為人處事絕對要頂天立地,不可心存惡念;須記,予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 因此,他們姓房的一家三口在社區裡可是鼎鼎有名,她父親是一家小小貿易公司的總經理,每天早晨上班前第一件事就是清遍社區每一條街道、樓梯,連排水溝都不放過。 她母親幫社區裡的雙薪家庭帶孩子,不收錢、純幫忙。 她在耳濡目染之下更培養出一身正義感,舉凡見義勇為、拾金不昧、濟弱扶傾……她全做到了。 整個社區鄰里,不論親朋好友,只要有人急需幫忙,便可見得到他們一家三口的身影,出錢又出力。 她不敢說自己的父母是全天下最好心的人,但也差不多了。 可他們得到什麼回報?她父母好心收留一個迷路人在家過夜,他卻包藏禍心,趁著大夥兒熟睡之際,將他們一家三人綁了,把她家洗劫一空,揚長而去。 本來財去人安樂也就算了,哪知當夜社區遭人縱火,雖然警衛發現得快,緊急喚醒住戶避難,未造成大損失。 但房家人卻因受到捆綁,逃生無門,最後是消防隊員打破窗戶,勉強救了她,卻已來不及救她父母。 事後,眾人懷疑縱火者正是她父母救回來的那位陌生人,至此,好心的房家人變成禍首,人人喊打,她也被迫離開了家。 簡直沒天理啊!她父母這樣好的人,卻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豈不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俗諺? 「汽水罐是我踢的?你想怎樣?」爬出牆角,她受夠了,既然好人沒有好報,她索性惡人幹到底,就當是對這不公天地最嚴正的抗議。 啊咧,真惡霸的回答,踢傷人還這麼囂張,她可謂第一人了!嚴箴清清嗓子,放下捂額的手,一道鮮血沿著太陽穴滑下他剛毅的下巴。 「我想上醫院,這要求不過分吧?」他冷道。 房卿嫵蘋果也似的粉類霎時褪成霜雪般慘白。她……打傷人了,怎麼會這樣?這輩子只有助人的經驗,傷人還是頭一回。 「我立刻送你去醫院。」良心過意不去,她伸手拉著他,跑到十字路口,招了輛出租車將他推進去。 「司機,麻煩到最近的醫院。」她邊說、邊脫下薄外套壓住他的傷口。「你再忍忍,醫院很快就到了。」那語氣憂急的像把他當成重傷將亡的患者。 嚴箴微愕,她前倨後恭的態度太詭異。 他忍不住好奇地看著她,目光沿著她顫抖的手指望向她及肩的黑髮下纖白如玉的頸項,那肌膚薄得幾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和激烈跳動的脈搏。 他在心裡暗讚一聲,如此細緻的肌膚倒是少見,不知比起他家裡的青花瓷瓶何者觸感更佳? 「你別怕喔!等到了醫院,我馬上叫醫生幫你照X光詳細檢查,你一定會沒事的。」她慌得手腳發顫。 嚴箴眨眨眼,她幹麼這麼緊張?是擔心他要求大額賠償金……慢著,這點子似乎不錯。摸摸懷裡干扁的錢包,再想想她踢傷他後那惡劣的態度,分明是個任性刁蠻女。上天一定是知道他窮脫了底,特地送來冤大頭一個助他脫離難關。 「哈囉!」他以指輕扣她手臂,考慮著要多少錢才可以補償他「受驚」的心靈。 房卿嫵轉過頭,圓圓的大眼像兩泓碧湖,水色瀲灩,波光粼粼。 「你頭痛嗎?」她好難過地吸著鼻子。「不痛喔﹗我幫你吹吹,痛痛飛走、痛痛飛走。」 呃!她把他當成三歲小孩嗎?傷痛如果吹一吹就會飛走,全天下的醫生都喝西北風去了。 「哇!」她突然趴在他懷裡大哭。「我是壞人,我居然遷怒無辜路人,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不論你要任何賠償,我都會盡力達成。」原來做壞事會這麼難過,她後悔了。 是不是真的?那他可就不客氣了。「我想要五萬……」他說到一半,出租車一陣緊急煞車,他和她因突發的意外顯得跌作一堆。 「對不起,前面好像發生車禍,我們還是繞道吧﹗」司機說。 嚴箴抬眼望去。可不是嘛!三、四輛車撞成一團了,八成是傾盆大雨、視線不良,加上路面濕滑造成的。 「麻煩你了。」他伸手揉著前額,今天腦袋犯煞星,連僮兩次,有夠倒霉。「不過怎麼突然下這麼大雨?」記得上車前還只是滿天烏雲,並未下雨啊! 「氣象預報說有一個颱風要來,八成是了。」司機回答。 「早上不是才報導不會直撲台灣?」嚴箴皺眉,他明天要出國呢!如果颱風襲台,飛機停飛,他就慘了。 「誰曉得,氣象預報不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看看晚上氣象局怎麼說吧!」司機笑道。 嚴箴精銳的眸底閃過一簇冷光。該不該先打電話取消交易?但這次的合作對象是頭一回接觸,貿然延期恐將影響日後關係,得不償失啊﹗ 還是博一博吧!或許颱風會如先前氣象局所預測般僅掃過台灣東部,那應該影響不到飛機起降才是。 他正想著,一陣細細的呼喚聲打斷他的思慮。 「做什麼?」他低問。 房卿嫵悄悄縮了下肩膀,初始見他,襯衫牛仔褲包裡著一副魁梧身形,五官雖粗獷,但語聲溫和,姿態倒有幾分平易近人。怎麼眨個眼,他就變得漂悍冷漠,渾身散發著一股箭般的銳利氣勢,彷彿靠他近一點都會被刺得體無完膚。 「我……」她嚥了下口水。「我們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 一怔之後,他大喜,像這樣主動要求被敲竹槓的人還真少見啊!這下不敲有違天理,敲少了還對不起自己。 寒氣頓敘,他眼底升起兩道戲譫的光采。「我想要的是……」 「砰地」聲巨響,司機緊急煞車。 嚴箴和房卿嫵再度跌成」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嚴箴撫著疊遭創傷的頭,兩道劍眉快結成一道了。 「呃!」司機喘著氣。「對不起,前頭突然掉下一塊招牌,我立刻繞道。」 嚴箴朝天翻個白眼,這車上三人中定有一個帶煞兼犯沖,才會衰成這樣。 「哇--」他正想著,一股力道撞進懷裡,撞得他險些咬到舌頭。 「先生,你你你……」房卿嫵兩隻手忙著在他頭上摸過來、又按過去。 「我怎麼了?」他隨手扶了下臉,卻沾得一手濕粘,是血。 她淚流得比外頭的雨還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道歉,你不要死啊,哇--」她真的後悔了,再也不幹壞事了,請上帝救救他。 眼前的情況有些好笑。 嚴箴擠擠眼、又撇了撇嘴角。 他是個骨董指客,今天剛得到一個好消息,正準備去回報客戶,沒想到走在路上禍從天降,一隻汽水罐打中他的頭,而罪魁禍首是個女人。 起初,她態度惡劣活似名潑婦;他想,這種渾球不教訓她一頓,對不起天地良心,因此要求她送他上醫院就醫。 本以為她會討價還價,豈料她一口答應,他猜這準是個刁蠻千金女,脾氣待大,卻沒啥大腦。反正他口袋空空,乾脆敲她一筆當是替她老子教她一門社會學的學費。 不意現下她竟為了他的傷哭得死去活來,彷彿傷在他身,卻疼進了她的心坎裡。 那淚一滴又一滴地落個不停,他的襯衫吸飽了水,濕意逐漸往胸懷漫去。 他扭了下身子,淚水應該是熱的,但沾到他的皮膚後卻變冷了,有點粘、有點難受。 「小姐。」他拍拍她的肩。「別說我還沒死,就算出了事,哭泣也解決不了問題。」錢才是最實際的東西。 「我知道。」她技著他的襯衫,心一陣一陣地抽痛。「我只是沒想到傷害人原是這麼可怕的感覺,我很抱歉,對不起。」 「沒關係,只要你做出適度的賠償,我會原諒你的。」他不貪心,五萬元足矣。 「我願意,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淌著淚的眼無姑且無邪地凝著他,她為他的傷心疼不已。 嚴箴莫名一慌,想要錢的話突然梗在喉頭,憋得他眉峰又蹙了起來。 「你傷口痛了嗎?」她傾過身子,發顫的柔荑輕壓著他的頭。 那傷口其實也不大,只是連番碰撞讓奔流的血液始終來不及凝固,流了一臉,才會看起來很嚴重似地。 房卿嫵哭得更厲害。 嚴箴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