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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雨琪    


  「她是你表妹?」

  「是啊,我表妹江海潮,大三中文系中文專業的學生,從小就長在我們家,被寵壞了,老是沒大沒小的,我都擔心她日後嫁不出去呢。」

  江南還真有那麼點表演天賦。把海潮往胸前一擁,自自然然地說。

  海潮也裝得像真的一樣,連忙補充。「是啊,我還知道他小時候愛尿床,經常砸人家的玻璃,還有啊,還經常偷吃我的零食。」

  校長心中默念著:江南、江海潮。沒準真是親戚呢,於是臉上露出了寬容的笑。

  「以後不要在校園裡打打鬧鬧,影響不好。」說完背著手走掉了。

  虛驚一場,海潮嚇得快癱到在地上了。江南扶著她,心裡有種遊戲之後的快樂。

  海潮已經原諒了江南,她心中唯有感激與佩服。

  ※ ※ ※

  江南載著海潮到公明山頂看夕陽。

  夕陽永遠是淒美而溫柔的,使人想起「斜輝脈脈」、使人想起「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使人想起「幾度夕陽紅」。

  江南看著海潮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側臉,半瞇的眼中閃爍慧黠的光芒,微揚的嘴角蕩漾著滿足——江南不禁看得呆了。

  「好美,是不是?」海潮轉向頭來看著他。

  江南淡然一笑,沒有作聲。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著,體會這別樣的寧靜。

  暮色漸濃,是回家的時候了,海潮望著山下的萬千燈火,想到了費翔主演的《昨夜之燈》,江南會像葉剛一樣有著痛苦的另一面嗎?

  江南領著她走向他的車。

  「你從哪兒偷的車,我知道你的薪水不多,攢十年都不一定夠買一輛。」海潮突然冒出一句。

  江南用手輕輕撫摸著車身,又開始編理由。

  「是我向朋友借的,他出國公幹半年,所以半年內我可以冠冕堂皇地開著它四處跑。」

  海潮此刻卻變成了大人。

  「開車要小心點兒,撞壞了你賠不起。還有啊,怎麼不見你提起你的家人?」

  江南才不願意借自己家族的財勢來抬高自己。家是家,他是他自己,於是撒了個小小的慌。

  「我家在台南,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海潮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江南和自己更有幾分相近,她討厭那種為富不仁的傢伙。

  江南長長地歎息了一下,幽幽地說,「回去吧,否則我又忍不住要非禮你了。」

  「你敢!」海潮嘴一撅。

  江南傾身幫她拉開回駛座旁的車門,接著繞過車頭走向駕駛座,發動汽車,在熱車的同時繼續說道。

  「只是你太保守了,該放手一博的時候不應該有所遲疑、有所保留,否則寫出來的作品會大打折扣……當然,你是比其他人好很多了,這一點,你可以向許晴多學學,她也有天分,只是你們的長處不一樣。你很敏感,偏向性較大;許晴就精明多了,該收該放,她拿捏得很好。」

  對於江南的直言,海潮感到興奮不已。

  「你們兩個真應該綜合一下。」江南笑著補充。

  「那……我應該怎麼做?」

  江南俐落地轉著方向盤,斜睨了海潮一眼,要她稍安勿躁。

  「多看、多聽、多寫,你們不是一天有16個小時在一起嗎?」

  「嗯。」

  「有沒有寫過同樣的景物或主題?」

  「經常不謀而合,可見我們之間極有默契吧。」

  「這就對了。」

  海潮恍然大悟,原來江南就是要她比較自己和許晴對同一個主題的詮釋方法。以往,雖然她會覺得許晴的作品很好,卻從未深思過其中的原因。現在她倒有些迫不及待,想快點回去好好揣摩一番了,但是……

  「然後呢?」

  江南笑著伸出一隻手,用指節輕敲她的頭。

  「小姐,光這一點就有得你練習了,這是你目前最重要的課題。」

  「可是……我……」

  「別急,我保證只要你一遇到問題,就可以找得到我解答。」

  海潮感覺心裡暖洋洋的,不敢相信自己最擔心問題竟能迎刃而解,不過,她還是興起一陣戲謔的衝動。

  「如果你不能解答呢?」

  江南的手落到她的頸背上,輕輕地捏緊,假裝要掐死她。「放心,應付你綽綽有餘了!」他說得咬牙切齒。

  說完,兩人忍不住相視大笑。

  第四章

  海潮最不願意幹的事情,就是回家。

  海潮只是孫家的養女,是孫甫仁從孤兒院抱養回來的。

  剛開始,養母洪彩娟還挺喜歡她,等她生了女兒孫曼麗之後,便視海潮為眼中釘肉中刺,讓她隨奶媽姓江,並經常欺凌她。

  海潮的奶媽洪媽在海潮五歲時死於一場車禍,使她更陷於孤苦無依的地步。年幼的海潮一直以為孫甫仁是疼她的,只是太忙沒時間關心她而已!

  等她慢慢長大,才知道她之所以還能讀書還能保留半小姐半僕人的地位,完全是因為孫甫仁為了維護自己大慈善家的名譽。養她一年也不需要幾個錢,她一年的生活費不過是孫甫仁養的寵物一個月的狗糧錢。

  現在,海潮正在廳裡幫妹妹佈置週末PARTY,穿著破舊的服裝,活像一個灰姑娘,她費力地擦著地上的污漬,體質柔弱的她有點頭暈目眩。

  「喂!你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到廚房幫忙去!」

  說話的是她的妹妹孫曼麗,自她懂事起就沒叫過海潮一聲姐姐,只有喂、喂地喝來喝去。有她的場合,她絕不允許海潮出現,只怕海潮搶去她的風頭。

  海潮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一聲不哼地向廚房走去。

  廚房裡的傭人更是勢利的不得了,看到海潮進來了,全都翻起白眼。

  「大小姐,你又這麼慢騰騰的,像老牛拉車似的。」

  「還不幫忙動手剝蔥?!」

  海潮已經習慣了她們這個樣子,並不理會,彎腰開始剝蔥。

  忽然她聽到兩個傭人的閒聊。

  「聽說這次PARTY是為江氏集團的江董而開的。」

  「是啊!是啊,老爺有心讓曼麗小姐勾到這個金龜婿。」

  「聽說那個江董是台北最有身價的單身漢。」

  「什麼呀!他風流得很,女人像蒼蠅一樣圍著他。」

  海潮心中暗想,有錢人,尤其有錢男人都是虛偽而骯髒的。她不屑聽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讓她反胃。

  因為剝蔥時間太長,她的眼睛被辣出了眼淚。她要出去透透空氣,也想順便上個廁所。

  以海潮對宴會的瞭解,現在樓下的洗手間外一定排滿人手,所以她繞了一大圈,走上階梯來到頂樓。

  一旦她站定,卻發現此刻頂樓上不止她一人,另外還多了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好看的男人,在夜色照耀下,依然可見他的自信與冷傲,像一尊藝術家精心雕塑的人像,靜靜的佇立在月色之下。

  看到他轉頭看自己,海潮急忙轉身想走開,可是卻慢了一步,男人上前兩大步,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緊緊的箝制住。

  「你想幹什麼!?」海潮慌亂的掙扎著,還朝他的手不停的拍打,就為了想打掉他巨大的手掌!

  對於她的攻擊江北風不以為意,只冷冷的看著說著。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否則為何見到人就想逃跑呢?」

  海潮情急之下脫口大叫著:「你少瞎猜,我只不過是嚇了一跳,我以為這兒沒人……」

  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來自她的養母洪彩娟,養母下過命令,不許她和客人有所牽扯,否則家法侍候。所以多年來,躲開客人就成了她的慣性動作。

  再就是她怕又錯過了幫忙的時刻,到時少不了又是一頓皮肉之痛,幾年來她學會了避開麻煩,「請你放開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是孫家的女傭?」江北風不大相信的打量著她,「我沒有那麼好騙,你的樣子怎麼看都不是個當傭人的料,你最好老實的說出你是什麼人,否則……」

  「我是傭人。」

  「絕對不是。」

  這算褒還是貶啊?海潮根本聽不出來,但是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她的養母知道她和客人待在頂樓,她會死得很慘!

  「我就是傭人,請你放開你的手!」

  「除非你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我不會放手的。」江北風很堅持也很執拗,抓住海潮的手不見稍加放鬆過。

  海潮狠狠地瞪著他想,天底下怎麼有這麼不講理的傢伙呢?她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他非找她麻煩不可呢?真是夠莫名其妙的。

  「我說的話都是事實,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找個人來問問,一定也會得到同樣的答案的,如果你認為自己還算是個紳士,就請高抬貴手,不要為我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你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嗎?」江北風雙眼圓瞠的瞪著她。

  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這麼猜測,至少她有一張讓他心動的臉蛋,微風徐徐飄過她的髮絲傳來清淡的香氣,幾乎要使意亂情迷。

  其實她稱不上漂亮,可是卻讓人有股想保護她的衝動。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他的同伴向來都是美麗又上得了檯面的,絕對沒有人像她一樣,穿得像灰姑娘,就像是一隻地道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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