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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阿蠻 「我跟你說,給我上美容學的代課老師真的是很跩,我妝只不過一天忘了卸。 就被她罵到臭頭,還咒我長青春痘後別去找她,真奇怪,她自己一臉氣血不順的黃疸模樣不知道吞白鳳丸保養,還淨挑人家的毛病……」她說到這裡忽地停了下來,脖子一伸往嘈雜的工作區望了一下。 丁香見狀也回頭察看情況,「好像有新進員工報到。」 那綾臉色一變,緊急地拉著她的手起身,說:「阿香,我頭皮好癢,你陪我上去沖一下頭髮好不好。」 「好,但先讓我把桌子整理乾淨……」 「沒時間了,等會兒再清吧!」那綾奪下她手上的紙盤,將她拖離椅子。 兩人才跨出第二步,於敏容專業過頭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這間是員工休息室,為了衛生起見,整個店面除了提供冷熱飲的廚房和員工休息室外,其它區域一律禁食,有任何問題嗎?莊亦青。」 一腳已跨出安全門的丁香聽到「莊亦青」這三個字突然愣住了,她下意識地掙開那綾的手,回身探個究竟,一眼就認出於敏容身旁站著的時髦少女就是她就讀南雅家事的同班同學時,臉上堆起難得一見活力的笑容,幾步來到於敏容和莊亦青的面前,面帶驚喜地握住莊亦青的手說:「莊亦青,你也來台北實習嗎?」 身材勻稱的莊亦青被動地任丁香牽著自己的手,嘴角掛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解釋,「是啊,跟你一樣。畢業前夕,佟老師找到學校來,問我要不要跟他上台北學藝,一聽到是由他親授,我當下就應允了。我們挺有緣的,不是嗎?在學校做了兩年的同學,畢業後又在這兒碰上,只是這回我位居下風,得喊你一聲學姊,日後還請你多多照顧。」 「啊,是嗎?」丁香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只是眼神已顯露出倉皇,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突生的事實,她不確定地看了神色冷漠的於敏容一眼,再轉到滿臉關懷與同情的那綾身上,快速將莊亦青的話思索過後,這才有了全面的認知。 於是,她含糊地道了句歡迎詞,慢慢縮回手退到那綾身邊,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亦青,你先到我辦公室坐一下。」於敏容對不明所以的莊亦青做了建議後,轉身對那綾使了一個眼色,後道:「至於那綾,你不是該上樓上課了嗎?」 等於敏容確定莊亦青和那綾皆離去後,敲著高跟鞋來丁香面前,先深吸了口氣,才軟下聲音道:「很抱歉,我們應該事先讓你知道,你好有心理準備。」 「這是誰的決定?」丁香直率地問,口氣難得的激進。見於敏容遲不作答,她潰敗似地掩住耳朵,猛搖著頭,反覆問:「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哪裡做錯,他要這樣擺脫我?」 「他沒有擺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更上一層樓,到國外學些新知。 丁香,你已經自成一格了,他把三年的課程壓縮成一年,甚至將一身絕活都傳給你,你得知足。況且,佟老師不是屬於你一人的,其它學生享有和你相同的權益。」 「這我清楚,我從沒想獨佔老師的意思,於姊,」忍了好些時日的丁香,心像被抽空似的瞬間崩潰。「我不想離開『雲霓美人』。」 「你想留在『雲霓美人』繼續工作也是可以,因為我們天母分店正好有個缺,只不過你要認清一點,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 「不,於姊,你不懂……我只想繼續跟著老師……」丁香話到一半,不禁語塞,無助地扯著頭髮,想把自己的感情訴諸於言詞,無奈思慮紛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於姊冷誚地問;「既然如此,這半年來你為什麼總是對他一屑不顧、要理不睬的。 你既然敬重他,為什麼上課時總是姍姍來遲、不敬業樂群?為什麼他愈是對你容忍、讓步,你就愈是理所當然地把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踐踏? 我於敏容認識他那麼多年,從沒見他這麼苦不堪言,對學生付出這麼多心血過,更別說像你這樣一號不知輕重、不知感激的黃毛丫頭。你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丁香淚眼婆娑地看著氣急敗壞的於敏容,激動地辯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好壓抑下去,我想我是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了,我喜歡上老師了,我怕他知道後要輕視我,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甚至趕我回南部。」 「所以你就耍這一笨招,不屑以正眼看他?」於敏容深吸了口氣,緩聲說:「你有苦衷,並不表示你有傷人的權利。丁香,你傷他傷得很深,你知道嗎?這幾個月來,當他看著你時,所流露出的關懷只要是明眼人瞧了都知道那是愛,而你卻冷酷地用他無條件的愛回傷他,然後無辜地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甚至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就跟雲一樣飄忽,我抓不準他的個性,猜不透他的想法。」 丁香對於敏容的話充耳不聞,整個身子往牆角一垮,抱頭蜷縮,怔然想著他大年初一對她說的話--「丁香,只要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 她原本有機會的,是她心盲固執,錯失了機會。 於敏容不但不同情,反而重聲道:「你們之間一來一往的敏感關懷我看得很清楚;你被情所困,希冀他是那個先開口表白的人,只要他一天不說,你就一天不給他好臉色看。老天!姑娘,趕快長大吧!難道那三個字那麼重要?為什麼你不肯從另一種角度看待這件事,體諒他的苦衷? 「想想他怎麼待你、關心你,他以實際行動表達他對你的重視,這比動動嘴皮更具證明力,而你呢?只知蒙著心眼,一味索取,卻吝於付出感情,你甚至不願去瞭解他、探究他裡足不前的原因,你這種幼稚的愛教人怎麼忍受得了?」 丁香愀然抬頭,凝聽於敏容為佟青雲說公道話,半晌後,鼓足勇氣問:「他在哪裡,我想見他。」 於敏容直言無諱地拒絕。「現在恐怕時機不對,因為目前他無法見你。」 丁香困惑地看著她,不解地說:「我不懂,你說他無法見我是什麼意思?」 「丁香,三年前他在日本北海道滑雪時,因為雪的反光差點導致視網膜剝落,此後他的視力隨著閃光的增加與日俱減,醫生告訴他,眼角膜摘換手術可以改善情況,但根治率仍是只有八成,因此他告訴自己要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的理念傳散出去。一個月前,醫生通知他已尋獲到一對合適的眼角膜時,他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不吭一聲地進了手術房。包紮的紗布三天前才拆除,他目前還是得戴著墨鏡。」 「我完全不知道,」丁香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椎心地傻在原地,無限懊悔頓時上湧。 「我和他的家人也是手術結束後才知道的。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受不了人家過分關心他。我以為他過舊歷年時有去找你,跟你私下解釋過,看來他臨時改變主意了。」於敏容見她一臉悔不當初的可憐模樣,無奈地搖了頭。 「你們喔,真是麻煩。」 丁香沾著淚的睫毛不由自主的搧動起來,瘖啞著喉嚨懇求,「於姊,他到底在哪裡? 告訴我好嗎?我發誓不再使孩子氣了。」 「跟我發誓有什麼用?你最好親口跟他說去,順便解釋你蹺班的原因。」 於敏容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和IC識別卡,叮嚀道:「他剛從父母親家搬回自己的公寓,為了好讓他靜養,我們把他的電話和門鈴都安了靜音裝置,你得用鑰匙才得入門。」 丁香順勢給於敏容一個擁抱,如獲仙丹似地接過鑰匙和卡片,連工作服也等不及換,轉身朝安全門奔去。 踏著輕盈與沉重的矛盾腳步,丁香走進睽違多時的棲身之處。 入門所見,原本該是陽光普現的寓所,如今幡然成了他療傷的陰暗洞窖,所有能透光的落地窗皆被一重又一重厚重的深藍色天鵝絨窗簾遮蓋住,導致室內能見度相當低,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她的眼睛才漸漸適應黑暗。 丁香四下巡了空蕩蕩的客廳,不太確定地喚了一聲,「老師,你在嗎?」 沒人響應,於是她再噢一聲,結果依然如故。 她原地猶豫半晌後,鞋頭轉向越過客廳、穿進長廊,面對那扇曾連著好幾晚練功的房門前,她左手揪著胸前的衣襟,右手高抬往門輕敲下去,又是那句,「老師,你在嗎?」 依舊鴉雀無聲,這教緊張過度的丁香,牙齒不住地打顫,啃起指甲來了,足足又耗掉一分鐘,心底暗數了三次賴皮的一、二、三後,才深吸口氣開門探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