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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阿蠻 二十分鐘後,她臥室的電話響了起來,那聲喂還卡在她喉嚨裡,就聽到他□哩啪啦地一串話,「搞什麼?你要查勤也稍嫌急了點吧!短短幾分鐘內,整棟紅屋廣告大樓裡,都知道廣崎的老婆來電追蹤。請你下回編個像人樣一點的理由好嗎?問個好罷了!我告訴你,只要你別打電話來騷擾我,我好得不得了!你為什麼不說話?啞巴嗎?」 若茴很氣,每次都得蒙受不白之冤,遭人羞辱,雙唇抖了好久,忍住鼻水,鎮定地說:「你有給我機會說話嗎?是你要留行事歷給我的,很抱歉我會錯意,傷及你大男人的自尊心了。在此告訴大社長你一聲,我今天要回娘家一趟,免得你誤會我爬牆出去逛街,再見!」他在若茴還沒收線前,喊了一聲「等一下」,這讓若茴不得不繼續聽下去,「還有事嗎?」 「我今晚有應酬。」他收斂高張的氣焰,隨後才問道:「你打算幾點回來?」 「你要我幾點到家?」若茴心軟地問著。 「這樣吧!為了省時,我今晚十點在你家巷口接你。」 「我照辦!」若茴不用猜也知道,根本不是為了省時,而是跋扈的他怕極了冷艷的丈母娘,新婚至今三個月,他沒陪她回娘家一次過,倒是金不換一直為父親找借口、賠罪。 從那次的經驗中,他給了她一支專線的號碼,但為了避免找罵挨,若茴沒有再撥過半通電話給他。 今夜,全身只著一件褪了色的破爛牛仔褲、打著赤膊的金楞半斜躺地靠在大床上,漫不經心的翻閱江漢特地送來的一大疊臨時急件報告及信函。 被拆封的文件東一張、西一張的散撒在床被上,如果經他分類為垃圾信函的話,他大手不客氣的一捏,隨手往正前方十公尺遠的烏木檀梳妝台方向一擲,垃圾就如飛石般彈進了骨董鳥籠裡,他的技巧純熟,幾乎百發百中、彈無虛發。坐在遠處沙發的若茴,好脾氣地看著書,等待與他分享驚喜的時機。 「聽林媽說你今天又跑回娘家去了?見到我那寶貝兒子了嗎?」沒想到他突然開口說話,但眼光還是集中在信件上。 「嗯!」若茴俏皮的衝他一笑,只給了他這麼一個回答。 見她一副少見的神秘樣,他將心思從信文上拉回,「嗯?你就只有這句話要說嗎? 為什麼我老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好像沒添個老婆,你媽反倒多了一個孫子似的。」 「小換正在教我表妹學中文字,如果你吃味的話,不妨到寒舍一窺究竟。」 「免談!你媽跟我八字犯沖,每次見到我都不假辭色,好像我虧待她女兒,讓你餓著、凍著、打壓你似的。」 「你太誇張了,是你自己顧慮太多,到現在還喊她林太太,她當然不高興了。」若茴安慰著他,想居中扮演和事佬。 「對不起,我只要一見你媽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臉,就喊不出話來了。」金楞毫不諱言的坦誠。「你娘又追問你是否有喜了是嗎?」 「我好像是真的有喜了!這幾日來的症狀,跟七年前的一模一樣。」若茴努嘴道,但欣喜卻是躍然入眼底。 「別傻了!」他瞄了一眼若茴,將手中的文件往旁一擱,跳下床。他自然擺動的肩臂、寬廣厚實的胸膛、配上隱沒牛仔褲內狹窄的腰身與迷人的臀部,如金銅神祇出現在若茴面前,不吭氣地接過她手中的書,俯下身在她腦門頂上印下一吻。「別想太多,你乾脆跟媽解釋,是我有問題不就成了。最近我似乎疏忽你了。」 「沒關係,我瞭解你是因為工作忙,東北亞、東南亞兩地跑。不過,如果我真的懷孕的話,你就能再次當爸爸了,」若茴低喃,未意識到直立站著的金楞嘴角所浮現的冷漠與譏誚,她隨後仰視他問:「我懷孕的話,你高不高興?」 「當然!」不過這不可能,金楞對自己如是說。 「那麼……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真的是有喜的話呢?」 「那我得恭喜你,記得屆時提醒我買個駝鳥蛋般大的金剛鑽給你。不過你我皆知那是不可能的事。」金楞笑歪了嘴。 若茴也呵呵傻笑了兩聲,接著大聲宣佈:「那我也要恭喜你,你明年三月中旬就要做爸爸了!」 金楞當場狂笑一陣,結實的胸肌上下起伏不停,大手也蓋住整張無懈可擊的俊臉,良久才遏止住笑容,說:「我?做爸爸?哪一個倒霉的討債鬼會那麼沒眼光,挑我家投胎!」 「我肚裡就有一個啊!」若茴有著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笑容,以為他和自己一樣,被這個好消息驚呆了。「今天證實的,已三個月了。」 金楞一聽,斂住笑意。「三個月!你不是不能生嗎?哪個庸醫幫你看的?絕不可能!」 「我的反應和你一模一樣,也是一直跟醫生強調,還跟他解釋我的病歷,他說會幫我把當年的病歷表調出來查閱,明天給我答覆。」 金楞雖一臉不可置信,但腦筋已開始快速地轉著。他有一種深受欺騙的感覺,隨即想起左明忠曾在調查報告上注記那份病歷遺失!當初他一味只想到如何得到她,反倒沒察覺出蹊蹺。這其中一定有人在搞鬼:「那麼久了,調得到嗎?」 「應該可以吧!我明天也會請明軒特別幫忙注意一下。」 「找他幹什麼?他又不是婦產科醫生!」金楞怏然不樂,他對那個叫趙明軒的傢伙沒半絲好感。 「七年前幫我診斷的醫生,就是他介紹給我的……」若茴說著就把當時看病會診的經過全數道出。 金楞愈聽愈火,「所以你相信那個姓趙的傢伙對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你不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醫生要假他人之口道出你的病情,武斷的說你不孕?」 「怕我無法承擔這個事實吧!」若茴也不太確定了。「我明天找他問去,看他怎麼說?」 「光問有啥用?讓他身敗名裂才是真的!你別再涉入。如果你的身體真不適合懷孕的話,我希望你能把孩子拿掉。」 「拿掉?!我不要!今天幫我會診的醫生也沒提及我不適孕的徵兆。」 「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要強迫你拿掉孩子;更何況我可能有不良家族基因存在,你知道我二伯的事吧?」 「你過分緊張了,爺爺說那是因為你二伯小時候高燒過度,來不及就醫才變成那樣的,根本和基因無關。」 金楞無話可說,勉為其難的轉過身。「不管怎樣,我不做冒險的事,先把這胎拿掉再說,以後再從長計議。」 若茴聽著他薄弱的理由,不解的看著他。「你不高興有個小孩嗎?」 「這跟高興與否無關,我是出自關心才要你這麼做的,如果你有個萬一的話,我不會原諒自己的。」金楞擺出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溫柔的以指背摩挲她的面頰。 「我……」面對這麼輕柔的話與他深邃的眼眸,若茴差點點頭了。 「把孩子打掉!」 「先讓我跟醫生商量過再說,好嗎?」 「不用商量了!醫生說你不孕,結果你還不是有了?這回難道他敢保證你的性命無慮?」 「我們多看幾家,聽聽不同的醫生的意見嘛!」若茴緊抓住他的大手。 這結果不是他要的,金楞倏地抽回手,馬上換了一個面目,「隨你,難產而死,不關我的事。」 為了鬆緩氣氛,若茴嘗試談談別的事,「趁著還余幾天的假期,我開始整理溫室了,栽種一些木本植物,諸如木芙蓉、茉莉、桂花、鳴子百合、葛郁金等,湊巧上週末我回峨眉探望爺爺時,看到阿福叔那兒有好幾株黃秋葵和白秋葵,就順便跟他分了幾盆回來,你知道怎麼著?」 金楞聳聳肩,折回床邊,一副知不知道都無所謂的態度,勉為其難地反問:「怎麼著?」 「每一個花苞真的是朝開暮謝呢!無怪乎人家會用秋葵來表示已逝去的事物,『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前人所說的昨日黃花,一點都不誇張。」若茴喜孜孜地說著。 「所以說嘛,有花堪折直須折!我是舉十指十趾支持這個享樂主意的論調。」 「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他無動於衷,繼續伏首書信問。 「司秋葵花的花神是誰?」 「誰?」他不耐煩的虛應。 「阿福叔告訴我,是漢武帝的愛妃,李夫人。」 「喔!她跟秋葵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若茴伏趴至床緣,雀躍道:「西漢武帝時,有一首古詩『北方有住人』,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你聽過沒?」 「聽過又怎樣?沒聽過又怎樣?反正都不是指你,你幹嘛這麼起勁?」(作者注! 日文漢語中,『北之方』乃是正室,也就是大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