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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蘇荻 他左右張望著聳肩,微皺鼻翼。「難怪這裡頭還有點油漆味兒。」 「是嗎?我沒什麼感覺。」 靜默了會兒,他收回視線轉向面前佳人,見她纖手托腮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懊惱自己竟然有些辭窮。 「說說你自己吧,我想多瞭解你一點。」 她定定注視他,將手平擺在桌緣。 「你想瞭解什麼?」 「例如你的家庭、嗜好、求學過程……這些都可以談談嘛。」 「我家人口很簡單,爸爸媽媽哥哥,就四個人而已,不過我老家在彰化。」 「哦?你獨自一人在台北租房子住啊?」 「和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一塊分租,也就是被你拿來威脅的那位童葭嶼。」她不慍不火的扯唇淡笑。 齊敬禹倒也不惱,避重就輕的跟著笑。「難怪你會這麼費盡心思替她安插工作,原來你們感情這麼好啊。」 「過獎。」 「她已經上班幾天了,還習慣嗎?」 「不是很習慣,」她直言無諱的:「現在還在接受新人訓練。」 「我瞭解,」他哈哈笑,腦中浮現那個說話粗魯、動作大咧咧的男人婆。「真沒料著你會有這麼位『特別』的朋友。」 「你說得對,她真的很『特別』,」她學他加強語氣,一絲不苟的笑,「而我正好喜歡和這種『特別』的人交往,反倒不喜歡像齊經理這種『普通』的人打交道。」暗示得夠明白吧? 「啊?」笑容僵在齊敬禹嘴邊,但幸好侍者即時送上兩碟開胃菜,稍稍化解了這股尷尬。 「齊經理先用吧,我去洗個手。」丁香草淡淡將話扔下,起身往盥洗室而去。 走出來時,她意識到有道目光一直若有似無的跟隨著自己。 在以往,這種無聊注視她是不會在意的,但她卻忍不住往目光來源瞥了眼,然後,驚訝的低喊出聲:「恐龍?!」 想把自己藏起來已是來不及(事實上也藏不住),孔民龍窘困地打著招呼。 「好……好巧啊!」 「嘿,是你呀,真的很巧哦!」阿標喜出望外的跟著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丁香草靈機一動,站到孔民龍身後,雙手放在他肩上,對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笑著徵詢:「可以跟你們借一下人嗎?十分鐘就好。」 「那有什麼問題!這可是恐龍的榮幸。」阿標一口允准,把好友推出去。 「我……」可以說不嗎?他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呀! 「走吧。」獲得高度支持後,丁香草大方拉住他的手,把他帶往窗邊的座位,後頭則紛紛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歎聲。 「齊經理,我在這兒遇到朋友,所以就請他一塊過來聊,您不會介意吧?」她笑容可掬的問。 怎麼可能不介意!齊敬禹面呈鐵灰色,一副強忍不爽的模樣。 不過在看到來人後,他剛毅的嘴角微微鬆動,馬上露出熱忱歡迎的表情。 「原來是你呀,請坐請坐!」 「是啊,恐龍來坐我旁邊。」丁香草拍拍身旁的座位。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就怕噸位太大擠到佳人,兩隻手則平放在膝上,顯得侷促不安。 「怎麼這麼巧,你也來這裡吃飯?」齊敬禹和藹可親的率先問道。 「是啊,同事家餐。」 「吃飽了嗎?不然再多叫點東西好了,我請客。」他故作慷慨的舉手喚來服務生,自作主張點了一大堆吃的。 孔民龍想搖手說不,但丁香草的手卻暗地裡阻止了他。 溫度微冷的細嫩掌心壓在他手背上,傳遞著若有似無的暗流。 也在這剎那,他驀地想起那天淡水之行他們打勾勾的事,一思及此,他潛意識的挺直腰桿,不再畏畏縮縮。 「我記得你姓孔是吧?」齊敬禹爽朗開問。 「是,我也記得您姓齊。」他不卑不亢的答。 情敵相見應該分外眼紅,但齊敬禹顯然並不將他放在眼裡。 「你記性不錯嘛,但不知孔先生在哪高就?」 「我剛失業。」他實話實答。 「哦?」齊敬禹笑得更詭異了。「這真是太遺憾了,現在工作可不好找,但我想以孔先生的高學歷,應該隨便找都找得到吧?」 「我沒有高興歷,我只有專科畢業而已。」 「這……抱歉哪,我以為……」他歉疚的把玩著手中的叉子。 「齊先生不需要抱歉,因為我並不覺得專科畢業有什麼值得人同情的地方。」孔民龍平心靜氣的說道。 剛把開胃菜解決掉的丁香草,聽到他的巧妙回答,不禁發出會心一笑。 收走空盤,緊接著陸續送上一堆餐點。 平白無故碰了一鼻子灰的齊敬禹,總算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個身材癡肥、腦袋空空的大草包。 「香草,你怎麼不說說話?」 「喔,」她笑了笑。「我瞧你們聊得挺開心,不好意思插話嘛!」 「果真就像你說的,你交往的朋友都十分『特別』。」他依舊刻薄著言語。「尤其是在外形這方面。」 「是啊,」她順水推舟的接話:「恐龍不只是外形『特別』,他的內在也非常『特別』,最起碼,他很有自知之明。」 「哦?什麼樣的自知之明?」會問這句話,表示他真的非常沒有自知之明。 他更加惡劣的假笑揶揄:「難道你指的是孔先生長得不怎麼樣,所以絕對不會妄想追求你這事嗎?」明明是張英俊好看的臉孔,此時卻邪佞得教人作嘔。 丁香草的假面具快戴不下去了,她很想祭出潑婦罵街的架勢當眾發標。 「不對。」 她怔愕著,聽到這兩字從孔民龍口中緩緩迸出。 「就算我只是一個又醜又畔又笨的大恐龍,還是會對她存有妄想,」他鄭重而不失真誠的說:「但就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沒有展開攻勢熱烈追求她,只要能和她做個朋友,我就心滿意足了。」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促成他說完這些話,呼吸也有些沉重,胸膛彷彿壓了千斤重的鉛塊。 「恐龍……」她動容的凝望著他。 「你……你說什麼?」齊敬禹震撼得險些說不出話,半晌,他乾笑兩聲表達了強烈不屑。 「沒想到你這麼會講話。哼,不過你也夠厚臉皮的,香草稍微讚美你兩句,你就想裝可憐博得她的同情心。」 餐桌上的火藥味一觸及發,丁香草不想收拾殘局,但也不想讓齊敬禹佔上風,趕緊用笑容和緩這一切。 「這麼多菜只看不吃太可惜了,兩位如果要為我爭風吃醋,填飽肚子後再繼續吧!」 「香草,你和齊先生慢慢吃吧,我想我待在這兒只是殺風景。」深吸口氣,孔民龍壓根兒不想吃情敵點的任何東西。 「不行,你非吃不可!」她忙不迭用公筷替他夾了塊香酥可口的比薩到盤裡。 「為什麼?」他愈來愈弄不懂她是怎麼想的。 「因為今天是我請客,所以我寧願你多吃一點,這樣我付錢時比較不心痛呀。」她眨眨眼,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丁香草,」聽出弦外之音,齊敬禹的臉沉了下來。「你是什麼意思?」他竟然連個死胖子都比不上? 「齊經理,你也快點吃吧,別像小孩子一樣慪氣了。」她安撫道。 「把話說清楚!你難道覺得他的條件比我好嗎?」他憤怒追問。 事情發展至此,丁香草輕輕地歎了口氣,眸光無奈地轉暗。 「我只能說,你找錯人了。」 「我找錯人?」 「因為我對長得帥的人沒興趣。」她鄭重說著。 「有沒有搞錯啊你!你的眼光有問題嗎?」 「就算我的眼光真有問題,那又如何?我難道不能挑自己喜歡的人嗎?」她理直氣壯的昂高下頜,黑眸裡的固執清晰可見。 「好!我明白了!」來回瞪著兩人,齊敬禹怒火中燒的拍桌子起身上既然多餘的人是我,恕我不奉陪,你們慢慢吃吧!」 若非親眼所見,孔民龍實在無法想像,這麼俊逸瀟灑又彬彬有禮的一個人,會有如此猙獰的一面。 「也好,」她的聲音清脆如故。「討厭鬼被我氣走了,總算可以好好吃頓飯。」夾了塊魚排細細品嚐。 這樣好嗎?」他憂心忡忡的,「他是你的經理,你得罪了他,這對你日後工作上會不會有影響?」「你在替我擔心嗎?」停下進食的動作,她轉頭凝視他,那眼神異常深邃。 兩人目光纏繞糾葛、綿密環扣,形成交錯複雜的難解死結。 「就算我的眼光真有問題,那又如何?我難道不能挑自己喜歡的人嗎?」 在他的腦中,她說的這句話正反覆不斷的迴盪著。 她所謂的「喜歡的人」,指的是他——這只迅猛龍嗎? 「我……」 「你……」不約而同的開口,又很有默契的推讓—— 「還是你先說吧。」 「不,還是你先說吧,女士優先。」他忙推回,總覺自己的心臟也比別人大了兩倍,噗通噗通地,跳得格外用力。 「還、還是吃飯吧,我……我好餓哦!」她突然反常的埋頭開始囫圇吞棗,結果吃得太快噎著喉嚨,趕緊拿起水一口氣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