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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蘇荻    


  「這……」霍珊遲臉一紅。「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你回去的事再受到波折,這事娘也沒說什麼就同意了。」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否則這事肯定又得讓霍府鬧翻天了。」

  霍珊遲頓了頓,還是憋不住心底隱藏許久的話。「那個男人……是誰呀?」

  「都過去的事還是別問吧。」霍語瓏輕聲道,語氣卻十分堅決。

  這會兒,馬車突地停下來,吹鑼打鼓的喜慶隊伍似乎正要打從前邊經過,霍珊遲好奇地掀開格窗的帷幔探頭看。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有人在辦喜事,不知道是哪家大戶?」

  「噢。」

  關於誰家娶妻、誰家嫁女的閒事,霍語瓏並無特別的感覺,她只希望迎親隊伍快些過去,好讓馬車繼續往前走。

  只見霍珊遲卻難得皺起了眉頭,放下掀著帷幔的手,神情有些嚴肅。

  「怎麼了?」

  「原來是方家花少。」

  「方家花少?」霍語瓏覺得「方」這個姓氏有些耳熟。

  「是啊,據說是個花名遠播的風流公子哥,處處拈花惹草,街上繞個兩圈,見到的十個孩童裡頭,說不定就有兩個是他的。」

  「有這麼誇張?」頭一回聽珊遲說著有此一刻薄的話,霍語瓏倒覺新鮮。

  「有沒有這麼誇張我不知道,但我想,會被人封上『花少』這個冠名,應該就是個貪好女色之徒。」

  「也對,就像我被冠上『刁蠻千金』的稱號,也不是空穴來風。」她贊同的點頭附和。

  「姐姐,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霍珊遲窘迫地變了臉色。

  「自我解嘲沒啥不好,至少,我已經平常心看待了。」話剛說完,腦中似掠過一個重要訊息。「啊……」

  「怎麼了?」

  霍語瓏的情緒頓時有些激動。「你剛剛說的,是姓方的大戶人家?」

  「是、是啊。」

  「這全京城,該有很多很多姓方的人家吧?」

  「應該是吧。」

  雖然是這樣,卻無法說服她將心中不祥的感覺抹去,她直覺那個坐在新娘花轎上的,會是東晏芷啊!

  「姐姐,你要去哪裡?」見她欲出馬車,霍珊遲緊張地追問。

  「先別管我!」

  在一片喜紅火海中,霍語瓏瞧見了那座八人花轎,正浩浩蕩蕩地往另一邊而去,她毫不猶豫地擠入迎親隊伍中,拼了命地追著轎子。

  衝到了轎身旁邊,喜氣洋洋的媒人婆和幾名丫環見她衝上來都嚇一大跳。

  「走開、走開!你這是在幹嘛?」

  「晏芷!晏芷!」她攢住轎身邊緣,讓整個隊伍不得不停住。「我知道是你,我有話對你說……」

  「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快點滾開!」媒婆被這瘋女人的行徑氣得七葷八素,恨不得一腳將她踢開。

  驀地,轎簾被一雙顫慄的白玉小手給掀開了,東晏芷摘下了蓋頭紅巾,在眾人的驚呼中步下轎。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這婚事是她點頭允的,但卻不是絕對的心甘情願,她以為攔轎的會是海堂哥,如今出現的人是霍語瓏,她仍舊沒有絲毫怨懟。

  「你當真要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方家大少?有關於他的流言,你一句都沒有聽過嗎?」

  東晏芷有些感動地看著她,也不在乎媒人婆在一旁直跳腳。「我有聽聞,但已經太晚了,打自爹收下聘金的那一刻,這事就再無挽回的餘地了。」

  「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你以為失去了海堂哥,嫁給任何人就無所謂了嗎?求你別這樣!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她痛心疾首地拉著晏芷的手喊道。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她的眼神有些飄忽,多希望海堂哥正在這附近的一個角落看著她。「如果是他,或許我還有勇氣逃避這樁婚事,但是……一切已成定局,我注定成為方家媳婦……反倒是你,你若也真心喜歡他,就接受他吧,我這個大障礙已經消失了,不會再成為你們的絆腳石。」

  「不!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

  「還有,他已經離開了『大雕團』,快去找他吧,別再管我了。」丟下最後的話,東晏芷毅然決然的蓋回了紅巾。

  「晏芷……」她絕望地看著東晏芷鑽回了轎中,媒人婆氣呼呼地將她推到一邊去,好讓隊伍繼續前進。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啊!她無言地仰首望天吶喊著。

  老天爺啊,你要折磨的究竟是誰?我已經退讓了,但晏芷還是被我間接給推入火坑中,我該怎麼辦?

  在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中,她似在紛擠的人群中察覺了一雙熟悉的眼。

  「邱海堂!」

  在驚天動地的急喚中,她不顧一切地試圖橫越看熱鬧的人潮,晃眼間,卻看到那雙陰鷙的眼忽地失去蹤跡,她卻不曾停止步伐,仍然力排堵堵肉牆,追到了最後。然而引頸四望,卻無瞥見那蕭索孤寂的身影。

  立於人聲喧嘩的岔路中央,她不死心地轉身逢巡每一方向,心裡清楚知道,他必定在某處藏匿著不肯現身。於是,她斷然摘下髻發之上的紫柄流蘇簪子,舉到了半空中。

  「邱海堂,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請你出來!如果你不肯面對我,我會當作你對我的感情已經不存在!也當這簪子失去意義!」

  宣告的話一出,又引得不少人交頭接耳的指指點點。

  「這不是那個『刁蠻千金』嗎?她又在幹嘛?」

  「上回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醜事,現在還敢站在大街上?真是厚顏無恥!」

  「身為女人,我真為她感到羞愧!」

  霍語瓏無懼於市井間的輩短流長,會將她傳成什麼離譜的版本,此刻她只想再見他一面,想問他為何棄晏芷而不顧,寧可孤獨的離去,讓真正愛他的人為他傷心……

  從隱處緩緩踏出的一具頎長身軀,背光出現在街的一端。

  她慢慢將手垂下,凝視著這個擾她、困她於情愛中不得脫身的男人,卻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丟掉簪子,就表示你此生此世都不願再記得我這個人,是嗎?」他的聲音彷彿來自空谷,空茫、縹渺、淒涼。

  「我以為,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但為何,你狠下了心,眼睜睜讓晏芷嫁進方家,嫁給那個花心大少?」

  「是她的決定,我阻止不了。」

  「難道她不該是你的責任?」

  「同樣的話我已說過了,再說你也聽不下去,就當我是無情無義的人,管不了他人生死,也管不了誰幸誰不幸。」選擇忠於自己的感情,是他這一生惟一的執著。

  「我以為,像我這樣自私自利、從不為他人著想的人,已是十分可惡,沒想到,你比我還殘酷。」

  「你錯了,真正殘酷的人是你,你的愚昧讓你為了朋友而犧牲自己,以為這樣才算是偉大情操。」

  她強力克制著心中激潮。「我從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偉大情操的犧牲。」

  是光在移動,還是他在走動?

  她在他緩慢的移動中,隱約瞥視到他日益削瘦的臉龐,及滿佈蒼桑的風霜。

  「你犧牲了我,不是嗎?」眼底的輕鄙與唇角的冷笑,遠比任何利器都來得尖銳,深深刺入她哽住的喉嚨中。

  「我……我並不是……」

  「沒有差別!」他急切地截斷她的話。「總之你做了抉擇,而我和晏芷都是一樣的人,對愛不強求,她等不到我,我等不到你,至於你等的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你要我說什麼,才能讓你比較好過?」她顫抖輕問。

  「都不用說,因為我並沒有抱著希望。」邱海堂淡漠地別過臉去。「那把簪子,你不要就扔了吧,我不在乎了。」

  一咬牙根,她霍地脫口而出。「但我在乎啊!」

  從他震動後的側臉,看不出他的神情是否出現變化。

  「我……我……」說出來,快說出來呀,她在心底拚命嘶吼著,話卻卡在喉頭無法成句。她不習慣在人前表達感情,更不習慣說些好聽的話,她從來就不是那麼柔情似水的女子啊。

  「姐姐?!」

  這會兒,霍珊遲匆匆忙忙下了馬車,終於在漸退的人潮中找到霍語瓏的身影,卻錯愕地發覺當日那個劫車的男子也在,兩人的神情異常凝肅,當下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霍語瓏沒聽到她的喊聲,卻在一剎那勇氣爆發,對著邱海堂大聲喊:「是不是我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我們的未來?」

  當她說完話過了數秒,才見他慢慢再轉回身子,迎上她堅定而嶄新的目光,臉上冰雪驟降,聲音明顯不穩。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還願意未來有我陪伴?」臉紅了、耳根子紅了、頸子紅了、手掌心也紅了,她挺直背脊,坦然無懼地注視他,眼中沒有自己,這個她賭上一切想愛的男人。

  什麼都是空的,這十八年來所擁有的,都是不屬於她的富貴,但惟有他,是她真正可以得到的,她不應該不要,不應該犧牲。

  她說得很內斂,說得很窘迫,卻是真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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