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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蘇荻 原來跟小孩子相處是這麼有趣的事!她的人生又有了新發現。 灰暗的天空陰霾地籠罩著大地。 雨水為寒氣所逼,凝為霜雪,雨珠水蒸氣因陽光照射,轉而映出一道虹彩。 距離春節尚有半個月,家家戶戶就已忙著採買年貨,一向冷清的逸水村突然熱絡起來,街道上人摩肩擦踵、川流不絕,老字號店舖和走江湖擺攤擠滿街肆,從臘肉魚乾、四時果脯到藥草香料,忙得不亦樂乎。 邱海堂在買完一些活筋絡骨的藥草後,預備折回古剎。 這會兒,一個賣著胭脂水粉、花黃、翠鈿等飾品的小販正慇勤吆喝著招徠顧客。在好奇心的趨使下,他走過去挑起一把紫柄流蘇狀的簪子,問明要多少錢,毫不猶豫便買下。 一路上,他不時將簪子取出來觀看,愈看愈是喜歡,頭一回買女人家的東西,是種奇妙的感受。 大老遠的,下午的操練正好告一段落,已是晚膳的放飯時間,他快步疾走,將藥包交給了老師傅。 「海堂哥!你回來了。」東晏芷笑盈盈地小跑步迎來。 「是啊,今兒個村裡倒是熱鬧,什麼攤販都出來了。」 「真的?」東晏芷深感可惜地露出失望表情:「早知道就跟你一塊去了,也好裁塊布回來縫新衣。」 「再過一個禮拜,咱們就要遷回城裡作演出準備了,到那時你想買什麼也方便得多,現下忍著點總是對的。」他笑說。 「說得也是,這幾天看武師父帶著大家加緊練習,連我在旁邊看了都覺得緊張,這雪下個不停,真怕拖延了進度。」 「別擔心,武師父經驗十足,不會在演出時鬧笑話的。」 「對了,你今年上不上場?」 「會串幾個場子,獅子郎的工作總得一再傳替,我也得學著別的功夫。」 「難怪我看你最近都和打鼓師傅們一起。」 「那只是湊著好玩,你呀,別想太多了。」 他笑著輕捏她的鼻尖,又讓她臉紅心跳地垂下頭來。 也在她垂下頭的同時,他看到她髻上綴有不少髮飾,本要送她簪子的想法,也在瞬間打住,蹦出一個代替人選。 正想走去添飯時,邱海堂的目光似捕捉到什麼重大發現。 「這可真是奇特……」他下意識地低喃。 大家都知道,這棵松樹是阿仔的地盤,沒人喜歡和他一塊吃飯,一來是因為阿仔的吃相難看,讓人看了食慾盡失;二來是怕碗中食物被他搶走。 可是他並沒有看錯,此刻坐在樹下的,確實有兩條人影,而且有說有笑。 「騙人!你怎麼可能吃過御品齋的核桃玫瑰酥和翡翠玉桂糖?」 「我吃過的還不止這些,真說出來,你可能聽都沒聽過。」想起府裡那些吃到不想吃的精緻甜點,如今卻只能用想的,霍語瓏的心情不免悵然若失。 「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爹娘被你吃垮了,所以你就被趕來這裡。」阿仔自以為高明地擊掌說道。 「被吃垮的是你爹娘吧?你這麼胖,每餐飯都耗掉不少米糧。」她故意拍拍他圖滾滾的肚皮。 「才不是!」阿仔生氣地大聲反駁。「我爹娘是因為生了太多小孩,不得已才把我送來團裡學舞獅。」 「這麼說來,你也挺幸運的,在這兒,每餐都吃得飽飽的,用不著挨餓。」 阿仔卻在打她碗裡炸豆腐的主意。「那你可不可以把豆腐給我?」 「要就拿去吧,我吃不下了。」她倒是十分大方地又把剩下的飯菜給他。 「哇,就知道無名最好了!」他不當她是姐姐,只當她是夠義氣的朋友。 一大口將豆腐吞下,感覺有人在摸他的頭,他瞪著她: 「喂,不要動不動就摸我頭。」 「你說什麼,我可沒摸你。」霍語瓏翻白眼說。 「是我!」邱海堂自樹後悠哉悠哉地走出來,也坐到阿仔的另一邊。 「大師兄。」阿仔喊了聲,趕緊把剩下的飯粒塞到嘴巴裡。 「阿仔,這幾天你好像又胖了不少,是不是因為每餐加飯的緣故?」 阿仔有些心驚地望望她。「我……」 「不必緊張,大師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邱海堂笑著說道,順便瞄了眼故作鎮定的霍語瓏,瞧她像個沒事人似的也不吭聲。 「噢。」 「對了,今天的湯很好喝,去盛一碗祛祛寒吧。」他存心支開阿仔。 聽到有湯可以喝,阿仔不疑有他,馬上蹦起來跑走。 霍語瓏感覺他朝自己坐近了些,也只能繃緊下巴望著別處。 「給你個東西。」 「嗯?」 邱海堂也不多說,從袖袋裡取出那把紫柄流蘇狀的簪子,直接別在她的側髻上,繼而滿意地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這簪子很適合你。」 她震驚得無以復加,完全反應不來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你……」 「加油吧,接下來還有得你忙!」邱海堂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在阿仔回來之前便先行離開。 她心緒凌亂地趕緊摘下簪子,他的莫名贈與,擾亂一池靜水。 接連幾天,霍語瓏始終處在飽受煎熬的狀態下。 寢食難安啊!因為一把無端冒出的簪子。 她試著找機會將這把簪子還給他,不料他卻擺明躲著她,而她又不願在人前與他談及此事,轉來繞去苦無機會物歸原主。 這日午後天空放晴,好不容易逮著他在一處黃油油的草皮上休息的空當,趁著四下無人,她將那把似會燙手的簪子塞回他手中。 「還你!」說完便要走。 幸好邱海堂眼明手快地躍起拉住她的手腕。「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要你的東西,請你送給別人。」她頭也不回地冷冷說道。 「我的東西既不是偷也不是搶的,你為什麼不要?」 「我沒有理由要你的東西。」 「你可真倔強,這不過是支簪子,或者,你嫌棄它制工粗劣、不夠精緻,所以不屑用它?」他譏嘲地問。 「對,我就是嫌棄它。」為了讓事情簡單化,她順水推舟地答,目光落在他握著她手腕的厚實掌心。「可以讓我走了嗎?」 「你這麼討厭我?」 「討厭我的人是你。」 「即使我確實討厭過,那也是針對以前的你。」他用著緩慢而莊嚴的聲調說,目光如炬,沉著臉凝視她桀騖不馴的側容。 「來不及了,以前我討厭你是暫時的,現在卻是永久的。」不管他說了什麼,她都鐵了心要將簪子還他,然後走人。 「你在怕什麼?」他突然義正辭嚴扳住她的雙肩,逼她不得不抬起臉看他,一時心神受到大震動。「小小一支簪子,會改變你什麼,否則你為什麼這麼強硬?」在欺近她身際的同時,忽地嗅到一陣如蘭似麝的香味,他頓感迷惘。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送我這簪子,基本上,我就是不想要。」她繼續表現出堅不容摧的堅定,說罷又別過臉,不想看他那雙仿若能夠洞悉人心的深邃眸子,不想看他那張俊朗不羈的瀟灑面容,不想看他頰邊若有似無的淺淺梨渦。 「是你的味道嗎?」他左張右望。 「什麼?」他幹嘛轉移話題? 「真的,你身上好香!」他忍不住說道,又朝她靠近兩步,汲取她身上獨有的芬芳氣息,引人好奇又陶醉。 「你、你做什麼!」她被他曖昧的舉止惹得心臟狂跳,頭一回因著羞意而緋紅整張臉及頸子,一把將他推開。 「對不起,我只是納悶你身上為什麼有這樣的味道,如有冒犯的地方,請你不要介意。」邱海堂自覺尷尬的道歉。該死!他竟然做出類似登徒子的事?「但這簪子……」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煩不煩哪!」她氣得大吼。 他退後幾步。「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要,我收回就是,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戴上這簪子。」他忽地幽幽說道。 「你……」 於是下一秒,她逃開了,似逃難一般地迅速跑走。 她被他搞糊塗了,為什麼要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明明討厭她的,不是嗎? 千里迢迢將那名長工尹富自十里外的小城鎮帶回了「黑心園」,連紹俊的臉上儘是掩不住的疲憊。 尹富自五歲起便入了霍府作長工,和大小姐恰巧同齡,在之前,也不見他與小姐特別談得來,而且他的個性系屬忠厚老實,做起事來雖不是那麼認真,但也未曾怠情失守,可以說是個恪盡本分的好奴才。 因此一路上連紹俊並沒有刁難他,也沒有先行詢問他與小姐的事,倒是尹富顯得相當不安,時常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 直至返回府中,連紹俊終究還是沒讓他有機會說出想說的話,一切就讓老爺來裁決吧,他不願再這遭渾水。 踏進山水廳,該對質的、該出面的都到齊了,連紹俊簡單行過禮後退至一旁,而尹富卻「咚!」地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