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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阿蠻 「夫人別晃點我了,這差事若是那麼易如反掌的話,您還會拿來做打發我走的條件嗎?老實告訴我,要王爺醒來得折騰多久。」 「不很久!」沈夫人神秘地微笑,「耗費一個時辰而前功盡棄的大有人在,不過還是有人能在彈指間就把王爺喚醒。」 「是嗎?彈指間?那麼容易!那我得感謝沈夫人寬容我那麼多時間了!足足半個時辰。」 「是的,將軍您要好好把握時間。妾身會在明堂前點上一炷長香,望您能在香滅前完成你在王府裡的第一項任務。」 第四章 於是,竇宛又被另一位生面孔的女婢領到王爺的廂房了。 廂房這端格局寬敞明淨、光線充足,兩扇門一被人推開後,竇宛自然地往前跨了一步。 偌大的室內,離竇宛十步之遠處挺立了一大張屏風,恰好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不假思索跨起大步,來到屏風後面,又見一大面四方紗帳從高梁處垂吊而下,模糊了帳內的人影,幾番受到阻礙的竇宛不耐煩地將紗帳一掀,走了進去。 一名男子側身蜷臥,懷間抱著一團揉成球狀的薄被,適巧地埋住了對方的臉孔,只留一頭黑亮直長的烏髮垂散於玉枕間。 竇宛曾以腳踢醒過成千上百個男人,當然也目睹過他們的睡姿。 他們不是四肢一伸畫個大字形,便是如豬趴得四平八穩,要不然就是鼾聲連夜不斷,她的姐夫拓跋仡邪則是較與眾不同,他可是單臂一枕,以標準「帶刀臥」之姿睡上幾個時辰都不用翻身!但一有風吹草動可以馬上彈身而起殺敵去! 有人說那是因為他定力夠,但竇宛寧願認為那是因為如此睡的話抽刀容易,砍人更方便! 而現在,眼前的男人如嬰孩般的睡姿,教竇宛心軟,一時之間竟不能決定該用左腳抑或是用右腳將他踢醒! 最後,她決定用手去搖,一連推三下,不但沒用,那捲得跟熟蝦的身子反而縮得更緊了! 但竇宛不氣綏,因為對付懶蟲她有的是辦法。她猛地彎下腰強力抽出郁雲壽懷裡的被單,但被單尾部冷不防地被人給拖住了,竇宛用力一拉,雖然揪出了整張床被,但她的身子卻因失去重心而打滑在地。 竇宛抱著被單,氣得爬近郁雲壽的身旁,趁他熟睡之際,甩手就給對方一記耳光,一來為了報復,二來為了叫醒他,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但當竇宛將上半身橫在郁雲壽的胸前,低頭看清他那多出五爪印的臉龐時,她馬上後悔了! 「怎麼會是他!那個青衣男子!」竇宛的雙頰頓時又緋紅起來,她尚不及縮回頭,對方的雙肩一旋,兩眼一睜,直勾勾地瞪進了竇宛眼裡。 此時,竇宛才意識到自己該逃開,但為時已遲,因為對方已伸出雙臂,像扛鼎似地一把抱住竇宛,連人帶被地往另一側翻去,還滿足地長哼了一聲。 竇宛的頭敲到了木板縫,疼得她迸出了一滴淚來。沒多久她頭上的疼就被胸前多出的壓力轉移開來,原來郁雲壽又是一頭地埋進竇宛與他之間的那團被單裡! 這教竇宛大喘了一口長氣。現在,她更有充分的理由得在半個時辰內喚醒郁雲壽——也就是她在桃花溝裡遇見的青衣男子。 意識到時間已不多,竇宛急著自郁雲壽的懷裡脫身,怎知他死不放手,任憑竇宛怎麼掙、怎麼搖都沒有! 更壞的是,竇宛每搖一次,他就愈是往被裡鑽,突然,竇宛全身僵住不動了! 因為她敏感地意識到頂在他鼻尖的不再是那一球被單,而是她有布緊緊纏上十來圈的胸口! 竇宛感覺到他正以鼻頭摩蹭著自己的胸部,在她身上畫著無形的圈圈,畫得她意亂神迷。 竇宛自我掙扎地靜躺在原處,一下子期望他能慢慢鬆手,一下子又希望他別放手,因為這似乎是她唯一能跟對方如此接近的時刻,她想多為自己收拾住一些回憶,她想嘗嘗身為女人被心上人疼的滋味,哪怕對方把她當成一團被子揉也心甘情願! 現在,竇宛終於瞭解自己為什麼那麼怕拓跋仡邪了,尤其怕撞見他跟竇惠在一起的時光,更怕目睹竇惠臉上流露出的幸福神彩,因為,那是強扮男兒的竇宛永遠負擔不起的奢侈。 就這一刻,竇宛恨起天下所有的女人,更怨父親為什麼要她強扮男裝,讓她孤獨地過著陰陽兩面的生活。 不過,這一切問題的源頭都來自她在桃花溝裡遇見的男子! 若不是他,她不會想回頭當女人,女人在社會上向來沒地位,在家得從父、出嫁得從夫、夫死得從子,她們沒機會真正做自己。 若不是他,她不會可憐起自己的際遇,她在皇上面前紅得很,人們對她搖首擺尾,不敢當著她的面大喘一聲。面對如此成就,她該引以為傲才是,但是,她已逐漸體認到那份成就,是如沙堆的樓堡一般,完全靠不住,因為那不是真的她。 真正的竇宛,渴望當個平凡的女人,期望有個可靠的郎君能讓她仰望終生,無怨地為他洗衣燒飯生養孩子,不管日子再苦她都願意熬。 這幅假想的美景似乎永遠難有實現的一日,因為眼前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軟腳蝦除了空有身份地位外,沒有一點可給女人靠。 竇宛想著想著已恢復了理智,也記起了皇上的交代與叮嚀。她知道光陰不候人這道理,於是開始拍他、打他、捉他鼻子、擰他耳垂,但沒有半樣奏效,他依舊緊緊地膩著她,把她當成軟墊似地壓在席上,就像神仙傳說裡,被妖魔點了咒…… 這時竇宛的腦海裡突然浮起沈夫人那詭異的笑容,她的話也在耳畔響了起來,「……耗費一個時辰而前功盡棄的大有人在,不過還是有人能在彈指間就將王爺喚醒。」 有人能在彈指間就把王爺喚醒……在彈指間能把他喚醒!竇宛拚命思索著這句話的含意,努力地復誦此句句尾,直到第十句時,她突然靈光一現,用三個手指輕輕地一彈! 驀然,她感覺箝住自己的雙臂鬆了一下,但馬上又沒動靜了。 竇宛不信邪地再試了一次,但郁雲壽依然故我地以鼻尖頂住她的胸口,這教竇宛頓時亂了方寸! 最後,她絕望地用力一彈,雙眼一開,期待奇跡出現! 等了片刻,她知道自己的手臂仍是緊緊地被人扣著。於是,她心灰意冷地歎了一口氣。 未料,一陣慵懶的男音在竇宛的耳朵響了起來,「你這樣躺在我懷裡是什麼意思?僕人見了,是要說閒話的。」 竇宛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望進對方半垂著眼簾的眼眸,張嘴要解釋原因,但她臨時竟想不出半個合理的解釋。 「喂,你有兩顆齲齒,嘴可別張得太大。」郁雲壽沒頭沒腦地丟給竇宛這麼一句。 竇宛嘴一合,用力掙開他的雙臂起身後,居高臨下地說:「沒剩多少時間了,王爺您趕快起身穿衣服吧!」 豈料郁雲壽臉不紅氣不喘地對竇宛說:「穿衣服?本王不會穿衣服啊!」說著也站了起來。 竇宛驚愕不已,脫口說:「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連衣服都不會穿!」 郁雲壽一聽,當下低頭掀開自己的褲襠,往裡看了一眼後,抬頭對竇宛莞爾一笑,驕傲地說:「本王當然是!你若不信的話,咱們脫了褲子,把傢伙拿出來比劃比劃!」 竇宛忍著脾氣不發作,「好,王爺您不會自己穿衣,那麼平常是誰服侍王爺您更衣、沐浴?」 「蝶兒和招招。她們很能幹的,總是記得住穿衣的流程。」 什麼撈什子藉口?根本就是你吃飽太閒忘了用大腦!竇宛心裡叨念著,走出帳外,對守門的姑娘道:「誰是蝶兒跟招招?」 正中兩名女孩馬上彎下膝行了個禮。 竇宛不耐煩地擺擺手,「免禮,免禮,我禮數沒你家王爺那麼多,現在你們趕快進來服侍王爺穿衣。來,把梳子、暗夾及髮簪遞給我。」 竇宛一把抽過梳子和暗夾,快步走到郁雲壽背後,左手握住他的長髮,右手操著梳子,快速地為他盤起頭發來。 這段時間,郁雲壽乖乖地盤腿坐在位子上,沒有追著竇宛問她是誰,等到竇宛牽起他的手,不顧一切地在王府裡奔跑時,他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嚇到了竇宛。 「竇宛,你也別心焦!有本王在,沈娘不敢對你太嚴苛的。」 竇宛聞言忙煞住了步伐,扭頭問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郁雲壽也穩住腳步,輕鬆自在地說:「當然是你告訴我的嘍!桃花溝邊,記不記得!」 「那麼王爺您早在遇見我時,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沒那麼早,當我看見你那匹好馬和它背上的海東青時,曾懷疑一下,不過整件事水落石出還是在你報上大名之後,我才敢確定。老實說,本王初接到皇上的御旨時,很不高興,後來想若有你在,那麼我才能跑得遠一點,要不然,沈娘不放心我一個人跑出去溜馬,又要我拖著一群妾才准我出去。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無趣的事是什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