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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阿蠻 對於拓跋仡邪抗拒美人的沉著定力,拓跋浚是心知肚明的,不過一旦他的好勝心被激了起來,要再壓下去是很難的,因此,他非得親眼見到拓跋仡邪抱抱舞伶才甘心作罷。 於是拓跋浚對伴隨在拓跋仡邪身旁兩名漂亮的舞伶稍點了個頭。 舞伶意會後,一改被動的姿態,像一條光滑的錦蛇般,轉眼就溜進了拓跋仡邪寬闊的懷中,暖聲細語地逗著他,要他就此飲下她斟的酒。 拓跋仡邪點下頭,伸手要接過杯子,但鼓著雲彩般粉頰的舞伶反將杯子挪走,噘起殷紅的小嘴,扮出令人心疼的愁容,不依地抱怨。 「哎呀!將軍是否嫌妾身笨拙獻醜,連我捧的酒都不屑喝、連我的身子都不屑碰?」她這碎心的一嚷,引來大眾的目光。 拓跋仡邪四下環顧,首先接觸到竇宛不屑的目光,接著是萬忸於勁關懷的表情,最後便是皇上那摻著好玩與作弄的慇勤注視。 他當下低頭對舞伶綻了笑,愛憐地說:「蒙姑娘不嫌棄,拓跋仡邪怎敢說不?」 說罷,他輕扶了舞伶的腰際,略傾過頭湊向她高捧的酒杯,一口啜盡杯底。之後又頓時回復到原來的面貌,本放在美女纖腰上的大手也挪了開來,任憑舞伶怎麼在他身上鑽、揉、挲、擰都沒用。 見這無趣的一幕,拓跋浚有點洩氣,但拓跋仡邪好歹是扮著笑臉飲了酒,也點到為止地抱了舞伶一把,因此這回他也就不了了之,隨著愛將的作風去了。 可惜竇宛的氣量不如皇上的大,她暗暗將這一幕記在心底,哪日若是拓跋仡邪惹她不高興的話,她非得拿這檔事到竇惠面前大作文章不可! 想到這裡,竇宛微微冷笑一番,得意地將酒一口飲盡,才剛放下酒杯,就接觸對面的萬忸於勁正以狐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從對方的表情看來,似乎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似的。 不過,機伶的竇宛飛快地沖對方一笑,然後低下頭,愛憐地盯著懷中的姑娘瞧。 被神采奕奕的英俊將軍迷住的姑娘當然也善解人意地回眸對竇宛一笑,她以為自己以美色迷住了竇宛,受到了垂青,不禁志得意滿地朝其他舞伶炫耀,她無論如何都不知道,其實盤旋在竇宛腦裡的事和她所想的給論根本大相逕庭。 這妞手爪是長了吸盤了嗎?怎麼這麼黏人! 她的胸脯為什麼那麼大?壓得她自己的都快喘不過氣了! 而最令人可惱的是,這妞為什麼一刻不動地死要賴在她的腿上?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盤坐在男人的大腿根上,可能導致男人的下半身殘廢? 好險她竇宛不用擔心陽痿的問題,要不然早把她摔出去了! 正當竇宛的額頭已開始滲出汗時,皇上一聲令下撤了舞伶,及時挽救了她麻木的雙腿。 「宛,朕雖不忍,但還是必須從中打斷你的興致,」不知情的皇上衝了眉心微蹙的竇宛一笑,繼續道:「待正事談完後,那姑娘就是你的了!」 正抱著麻腿大皺其眉的竇宛聞言愣了半晌,大惑不解地抬起頭。在她前端的是一臉賊笑的萬忸於勁,左側則是拓跋仡邪那嚴肅卻難以苟同的犀利目光,等到她和皇上正對眼時,方才明瞭皇上所言為何! 竇宛當下紅著脖子,惶恐地脫口道:「不!皇上您誤會微臣……」 拓跋浚抬手打斷她的話,「哎!犯不著贅言掩飾,咱們都是男人,而愛卿你又那麼年輕,定力自然不及你姐夫,不過,這才是男人本色嘛!朕瞭解,朕瞭解的!」 說完,還哈哈大笑了數來聲。 竇宛的臉當下燒紅得可以烙熟一面大餅了! 如果此刻拓跋仡邪不在場的話,竇宛絕對能跟著皇上笑得前翻後仰,但不幸的是,他在!不僅在,還板著一張棺材臉,以鷹銳的眼角瞪著自己,無言地譴責她罪有應得,活該被當成笑柄。 好在,萬忸於勁先皇上一步察覺出拓跋仡邪的不悅,忙開了口:「皇上,恕臣斗膽。不過,是不是該讓竇將軍知道您的打算了呢?這事可能要費點心思才能有個結果。」 他這一提,點醒了大伙此行的目的,惟獨紅著臉的竇宛仍張著大惑不解的眼四下望著同僚。 談到了正經話題兒,拓跋浚馬上端正視聽,撤去了登徒子扮笑的面孔,儼然成了一位明君。 「勁所言不假!這事愈快定案愈好,那麼由勁你起頭對宛說明事由吧!」 萬忸於勁接旨後,對竇宛解釋,「竇將軍,此事重大,攸關一位親王的清白,除了聖上與我等外,望您對外能三緘其口。」 竇宛馬上反應,「屬下會盡力照辦,不對外透露隻字片語。只是,究竟事關何人、何事呢?」 這時半天不發一語的拓跋仡邪驀然冒出一句,「穩住氣,聽完再發問!」 竇宛僵在那裡,怒氣陡地衝上了兩頰。 對於姐夫不給情面的舉措,竇宛雖恨得很,不過還是打斷了繼續追問的念頭,私底下不斷安慰自己,哼!粗人就是粗人!雖然滿心不甘,但礙於皇上的在場,竇宛還是在嘴上留了情,「是,多謝將軍指正。」 於是,萬忸於勁放心地繼續道:「這事得先從聖上登基前一年的叛亂行動談起。 當時涉嫌的人眾多,除了不肖的陰謀分子外,尚有數名皇公親王及貴族涉入此案,不知竇將軍聽聞過否?」 「家父曾經提過……」竇宛未經思索地說,但是拓跋仡邪突然射過來的眼神讓她及時停了口。 竇宛當下明白自己差點犯了大錯,忙改口:「家父曾經舉出不少前朝的叛亂史案,藉以導正微臣的思想,不過對於燕公所說的叛亂行跡倒是一字未提。」 萬忸於勁轉頭看了拓跋浚一眼,徵求主上的意思。 片刻後,拓跋浚才從氈椅上起身,步下台階,在群臣中來回地走了三圈,然後面對竇宛道:「朕十四歲即位前,宮中曾發生了兩次流血政變,先是朕的祖父被膽大包天的孽臣荼害,後是朕的叔父為野心分子利用,不顧正名的次序,先聲奪人登基為王,即而被狂徒加以殺害;這兩樁血案前後相繼不出一年,若非有忠貞的臣屬保護朕,朕不可能有今日。」 「是!」竇宛忙應了一聲,但不敢妄加評斷。 「當時情況混亂,有不少與朕對立的長輩涉案,為了穩定人心及維護國法,朕不得不接受相國大臣的勸告,下令逮捕與此事有牽連的人。」皇上的語氣雖理直氣壯,但言語之中仍大有為自己辯駁的意味。 竇宛心卜通卜通跳著,意識到自己耳裡所聽到的正是當朝的宮廷禁聞,方纔若不是拓跋仡邪狠瞪她的話,她會傻呼呼、一字不漏地引用父親的話。 竇宛的父親是前任司徒,職掌文教,對於史事總以中立的著眼點來論事,而中立的事就是包括諸如誤逮、誤砍、惡意縱容密告、削減非主流勢力、寧錯殺一百也不錯放一個嫌疑犯等動作,這些可免的殺伐與鬥爭是皇上目前最不想聽,也不可能當眾承認的事,他現在要的是臣屬的認同與向心力。 看來,拓跋仡邪雖是粗人,但對政治利害的現實面倒透視得比她清楚,不過竇宛心裡有疙瘩,抵死也不會當面讚美拓跋仡邪的長處。 現在,竇宛弄清了皇上的心意,自然語帶安慰了。 「所謂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聖上您是名正言順的王儲,先皇駕崩,理當是聖上繼位了,其他人不明白事理,放縱自己的野心為人利用,理當受到國法制裁。」 拓跋浚聽了竇宛的話後,總算寬了寬眉心,繼續道:「是的!不過,朕心裡一直有個無形的疙瘩存在,想要它消失,卻趕也趕不走。」 竇宛聽了後,左右觀察了另外兩人的表情,急速地轉著腦袋,考慮要不要說些話,但又怕表錯態。 好險,皇上在她舉棋不定之時,又開口說話了。 「朕的表弟郁雲壽,是朕的姑姑長興公主與姑父河東王的么子,打他能走會說話時,便入宮伴隨著朕,他因為小朕兩歲,聰明伶俐又人見人愛,朕非常喜歡他,甚至比對自己的親弟弟都還疼。 可惜他十一歲那年,叛變爆發,基於安全的理由,便與一干友國的王子紛紛離開平城,回老家避難。隔年朕繼位後與相國在清查叛國黨羽時,意外發現朕的姑父河東王也牽涉在內,那時情況緊迫,除了內憂,南北尚有外患,為了快速穩定混亂的情勢,不問嫌犯的身份、地位,不管涉事深淺,只要經查屬實,一律得就地正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