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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伊米    


  翅膀呢?怎麼沒看到那對白茸茸的羽翼?是藏在衣服裡?還是……昭陽的小腦袋風快速思量、推敲眼前的情況。

  就在他靠近她的一瞬間,她突然想到答案,睜大雙眼看著他。

  不會吧?難不成他是個被天主折翅,貶入黑域後毫無法力的可憐天使?

  昭陽的秀眉不禁無力的垂下,愈想愈感傷,似有無數愁緒般,小小紅唇更是難過的嘟起,「我怎會倒楣到在這個緊要關頭,還遇上一個折翼天使啊?」

  此刻的她只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深感淒楚哀痛。

  她合上眼,身子硬生生的往一旁的石牆倒去。

  敕烈並未留意到她的話,很快的傾身將她小小的身軀抱住。

  不諱言的,他對於擰著秀眉帶淚苦戰,似原野中受困卻仍倔強、勇敢得宛若小母獅的她,是感到佩服和讚賞的。

  這會兒她腫紅如核桃的雙眸和極度失望的模樣,讓他多了一份憐惜。

  昭陽意外掉進他懷裡,不禁臉紅心跳,她羞怯的靜靜靠在他胸口,不敢張開眼。

  敕烈雖不捨打斷這一切,但思及他來這兒的目的,只好打破這份寧靜,「你好,在下瓦敕烈,來自蒙古,因此漢語說得不甚流利,甚至可能辭不達意,尚請……」

  她猛然睜開大而明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眸,眼中充滿欣喜,硬將敕烈的話制止。

  原來眼前這沒有飛翅的是個人,而非折翼天使!那他是來幫她的囉?

  這念頭讓她極為振奮。

  但旋即她想起爹說過蒙古人和他們漢人有國仇家恨,又讓她收起這份歡欣。

  再度失望的垮下臉,她想,眼前這個人斷不可能去青龍號報訊,要爹來救她的。

  在折騰了一天後的此刻,一向樂天活潑的她,疲倦又沮喪的垂下肩頭,一言不發的回過頭,第一次嘗到絕望的滋味。

  敕烈見她由振奮的狂喜,一瞬間跌入絕望的深淵,有股淡淡且莫名的心疼湧上心頭,他抿直唇,憐恤的輕撫她的臻首,無奈的道:「你的蛇咬傷了我的安達,他是伊蘭國的安德王子。我想或許你是無心之過,但安德現在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等等,什麼我的蛇?」昭陽倏地回望他,打斷他的話。

  「方纔在集市,你養的那條……」

  「惡——」她不待他說完,便誇張的抖了一下身子,「每個人都知道我最怕蛇了,我怎麼可能養那東西?還有,你方才說的那個王子又是什麼人?我聽都沒聽過,見也沒見過咧。」

  話方落,一個念頭又閃出她腦海,忽地,她帶怒的彈起身,一臉防備又略帶不屑的盯著他道:「哈,你以為我這麼容易就會相信這一切不是你和那幫洋人想擄人販賣所設下的圈套嗎?」

  敕烈眨眨清澈明亮的藍眸,對她忽然湊向他問的舉止感到極為訝然。

  瞧她不但小嘴像連珠炮般咄咄逼人,黑瞳像水銀裡的黑墨般直勾勾的瞪著他,整個人散放出活力,和方纔的她判若兩人。

  詫異之餘,他的嘴角逐漸泛起笑意。

  「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可見你說那王子性命垂危的事是個幌子!」她斬釘截鐵的說。

  「不。我安達被蛇咬傷是事實,我笑,是因為我從未見過一位姑娘如你一般精力充沛、勇敢刁俏。」敕烈直言道。

  被他這麼說,昭陽又羞又惱的撞向他,但全身傳來的疼痛讓她的淚滴和著呼痛聲溢出眼眶,「哎呀——」

  「你還好吧?」敕烈擔心地問道,並心細的打量她,驚見她反縛於身後緊握成拳的小手已泛白,他緊張的問:「手很痛吧?我剛進來便見你痛得哭了。」

  「痛得哭了?」這句話像是雷電般擊中她。

  她忽地變回大刺刺的俏丫頭模樣,忍著疼痛齜牙咧嘴,逃開他的懷抱,看似這一切無關緊要。

  「呵,我不過是被繩子束久了,手有些冷冷、麻麻的罷了,哪會痛呢?!再說,我沈昭陽怎可能會因為痛而哭?」

  敕烈憐愛的看了她一眼,一邊輕撫她的手,一邊柔聲勸道:「你別再逞強了,我看你先前可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扯著繩子,看來痛得快昏厥了呢。」

  她因他這輕柔的動作心跳漏了好些拍,但一想到流淚的模樣盡收他眼底,她不禁糗得小舌猛吐。

  唉!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那一幕若是給小鈴子知道,豈不傳得全海南島都知道了?

  她正想著,他忽將一顆黑紫色的藥丸拿到她眼前問:「這是他們自你手中拿過來的,是什麼?」

  昭陽見到這顆藥丸,希望的火苗自心中竄出,她急促的嚷道:「這是最毒的赤練血蛇所提煉的蛇膽,在《百毒蠱集》中記載它能解百毒,所以爹爹特地請人捉了蛇煉成丹藥。也許你說的那位王子服了我這顆血蛇膽後就會沒事了。」

  敕烈的眼眸湧上一絲喜色,但仍不安的求證,「它真能解百毒?」

  「你……」昭陽略帶惱怒的翻了個大白眼,別開頭,冷冷的道:「你以為我放毒蛇行刺不成,這會兒改以毒藥害人?」

  他搖搖頭,解釋道:「不,我絕無懷疑你的意思,只不過我對中原的醫療偏方感到不安罷了,畢竟安德是王儲,不比一般尋常百姓。萬一出了差池可就……」

  「我明白百姓千萬條命不抵皇室一條命,但《百毒蠱集》這本書裡記載的絕不會錯,這藥我也確定是赤練血蛇所提煉,若不是方才整個錦囊掉落在市集,這兒就只有這麼一顆,我一定會吞個幾顆證明給你看的。」昭陽再度截斷他的話。

  「好,我先把這藥送去。相信安德可以乎安渡過這個難關,你也可早日回家了。」敕烈揚起唇角信任地道。

  昭陽輕點了一下頭,揚起笑容。

  他輕撫她的頭,轉身離開,忽然想到她方才欲將繩子掙脫的蠻勁,又不放心的回過頭叮囑道:「你身上綁的是棉膠繩,它愈扯愈緊,你在這兒靜靜休息待我回來,千萬別再亂動,否則定會傷及筋骨,到時可會讓你吃更多苦頭喲!」

  不知怎麼,她對他的話深信不移,相信他絕不會食言,「放心,我現在除了求你們的真主、我的神佛保佑外,累得只想睡上一覺。」

  敕烈望著她一臉倦容的靠在牆角睡去,才放心的轉過身快步離去。

  第二章

  「啊——」昭陽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好冷!怎麼從臀部開始一路冰冰涼涼的漫到腰際?她惺忪的眸子瞬間睜得大大的。

  掛滿星辰的夜空,鹹鹹的海水味,隱湧的浪潮……天啊!是哪個王八羔子把本姑娘推進海裡?昭陽又氣又痛的掙扎著起身。

  忽然間,她的手臂和大腿被一雙手圈住。

  「別怕,是我敕烈,你乖乖聽話,忍著點,否則你手腕上那箍得陷進肉裡的棉膠繩,就要廢了你那雙手了。」敕烈亦全身濕透,抱著掙扎得像一條活鰻的她,再度滑坐在海水中。

  「我知道傷口碰著海水不好受,但這是唯一能解繩子的法子。」他好聲哄道。

  敕烈?棉膠繩?手會廢了?昭陽對耳裡聽到的這些字眼雖有印象,但自己又被帶往水裡的怒火一下子燒得她實難再去細想其他。

  「知道難受你還揪著我?雖是仲夏,但這大半夜的海水還是很折磨人的,你知道嗎?」她依然怒吼道。

  「對不住,我知道睡夢中被冷醒的滋味有多差,但方纔兒你睡得正熟,不忍心叫醒你,何況這是沒法子中的法子了,因為……」敕烈溫柔的話語未完,又被氣得怒火中燒的昭陽大聲截去。

  她像只噴火恐龍般的恨恨抬起頭,怒罵道:「你這個王……」

  「八糕子」這幾個將陸續跳出口的字,忽被眼眸映入的面孔震得塞在喉間,小口頓時吐不出字也收不緊的張著。

  原來是那個折翼天使!這念頭如閃電般在她的腦子裡劈過,緊接著,石室裡一幕幕的影像紛紛出現在腦海中。 

  這會兒,昭陽不再掙扎,反倒羞赧了起來,她猛嚥著口水,將過多的訝異與欣喜情緒吞下,結結巴巴的說:「哦,不,瓦……瓦敕烈公子……」

  她好不容易擠出幾聲乾笑,繼續道:「呵,敕烈哥哥,你說因為什麼來著?」

  敕烈對懷裡忽地安靜乖巧的人兒回以微笑。

  他將她放在自己盤坐的腿上,確定是彼此都舒適的姿勢後,溫善的回道:「因為綁你的繩索是棉膠繩,它是一種以南洋樹膠和西洋尼棉混編而成的繩索,韌性強得連一般利器都剪不斷,只能靠鹽水先固化,然後再割斷。」

  「怪不得我們要在這兒泡海水。但這繩子為何會愈扯愈緊呢?」昭陽好奇的問。

  「因為樹脂和尼棉混紡成繩索後,就有了一種特殊的彈性,你愈扯它,它就愈彈縮。雖然你扯動時像是鬆了,實則不然,回為它本身有特別的反彈力,拉張力再大也抵不過它的回縮力。」自小便接觸西方科學的他認真的為她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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