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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阿蠻    


  彷彿是在比耐力,他們靜得像兩個被釘死的木頭人。最後是屠昶毅移動步伐走上前,把她架起來,強迫她站穩。

  她頑強地甩開他的攙扶,沒想到腿一軟,差點跌倒。屠昶毅眼明手快,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哎喲!死山羊,看你做的好事,」

  「又怎麼了?別耍把戲。」

  「誰跟你耍把戲!我的腿是真的麻痺了!」她毫不客氣的反駁,忘記是自己蹲太久的後遺症。

  他無可奈何的看了一下表,打定主意,將剩餘的食物和垃圾一併遞向她。

  她一臉不可置信,好像他教唆她去殺人,而不是舉手之勞的小事。「見鬼!我才不拿!你這個沒良心的歐吉桑,我腳都麻了,你還要奴役我。」

  「安靜!你說話的分貝大得足以吵醒山腳下的人。」他低斥,好脾氣已被頑冥不靈的她搾去百分之九十九。他硬將東西塞到她手上,然後轉身背對她,命令道:「上來。」

  「我……」

  他不給她機會說話,惡語地催促:「現在就上來!否則我放牛吃草,讓你一個人蹲在崗上露營,享受餐風飲露的滋味。」

  岳小含一聽,忙打量四下。

  這兒夜深沉、風蕭蕭,雖然沒有怪鳥長鳴,但光是想像孤零零地置身此處,不被嚇出病來,也會嚇出尿來。她認命地瞅了他寬闊的背影一眼,心中彷徨不已,最後見他不耐煩地要起身,她才慌亂地使勁一蹬,攀上了他的背,像個小娃娃似的,靦腆地纏著他的頸子和腰際。

  他長吁一聲挺直腰桿,兩手向後輕輕放在她的臀部,確定她的重量,便開始邁步向前走。

  她將緋紅的右頰貼在他的背脊上,聆聽他短促卻均勻的心音,感受他穩健的步履和適中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她松地緊繃的神經,滿足地趴在他身上,漸漸地沉睡過去。

  ★  ★  ★

  叩、叩!兩記敲門聲後,紀元隔著一道門,催促著:「少奶奶!請起床,已經六點半了。」

  見門後沒動靜,他又用力敲了幾下,沒想到裡面傳出惡言惡語的叫囂,足以媲美河東獅吼。

  「這裡沒有叫少奶奶的!七早八早叫人起床的是缺德鬼!去死吧!」

  紀元被罵得灰頭上瞼,只得摸摸鼻子,忍不住又開始埋怨屠昶毅。

  「這下倒霉的事全推到我頭上!少爺也真是的,老早就要他娶賢妻、生良子,偏把這番忠言當作耳邊風,現在倒好,挑到一個喜歡賴床的小潑婦,分明是在劫難逃。咦?啥米碗糕聲?」

  紀元正想打退堂鼓離去,突然聽見房內鈐聲大作,想是行事按部就班的屠昶毅為她調的鬧鐘,不一會兒,門板上傳來劇烈的撞擊聲,接著幾片金屬掉下地,發出叮叮咚咚的殘音。

  顯然,一縷「鍾」魂已緲,同樣難逃「疤面女煞星」的魔掌。紀元一想到鬧鐘的慘狀,不禁搖頭。

  「老紀,你愣在這兒幹嘛?」

  屠昶毅突然出現,嚇得紀元的心差點蹦出胸口,他轉身沒好氣地答:「我還能幹嘛?

  我照你大少爺的吩附,給你的准悍妻MorningCall,你的好媳婦罵我缺德鬼,還咒我去死!我拿你們家多少錢啊,得這樣低聲下氣的。古有明訓:擇婿當視頭角,擇婦須觀庭訓。光比這點﹔岳老太婆就比你爸技高一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下回勞你自己辦。」

  接答咕噥不休地抱怨屠世民沒眼光,挑了這麼一個尖牙利嘴的小女孩。

  「對不起,老紀,她是衝著我來的,不是針對你罵。我昨晚帶她去爬山,遲至十二點才回家,她八成還沒睡飽,在鬧脾氣。」屠昶毅怕老紀難過,連忙安撫。

  「知道啦,你趕快去叫醒那頭小母獅吧。如果還是沒效的話,屆時我再請兩廣醒獅團來助陣。」紀元說著,人就下了樓梯。

  屠昶毅拉起運動衣角抹掉臉上的汗珠,直接開門進房。

  床上的人抱著被單,心滿意足地側睡著,她雙手雙足平行併合、直伸,形成「匕」字,猛然一看,那個姿勢還真像澳洲的無尾熊哩。

  他趨前在她耳旁輕喚:「髒小豬,起床了!你還得洗澡,沒時間賴床了。」

  「讓我再睡一會兒嘛。」她咕噥一句,抱著被子側翻了一百八十度的身,把他甩到身後。

  「不行!你再睡就要把頭睡掉了。」這回他態度強硬,強把她拉了起來,要她站穩。

  但她全身軟得跟泥娃娃一樣,一旦鬆手就會癱軟在地。

  「小含,醒來洗澡。」他一手攙著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的臉。

  終於,她兩眼無神地盯著他,宣怖道:「我耍尿尿!」

  屠昶毅見她有反應,鬆開她的腰。「自己去廁所解決。」

  她後腳跟一轉,原地踏了兩下,朝浴室走去。

  咦,不對。屠昶毅見她邁起大步的模樣,心裡納悶,她走路怎麼跟個剛人伍的新兵一樣?於是跟上前瞧個究竟。該死的小鬼!好好馬桶不蹲,她竟然坐進了浴缸!哈,竟然又睡著了。

  這回他也沒有精力再叫人了,他上前拿起蓮蓬頭,扭了開關就往她身上噴水。

  半躺的她立即彈坐起身,大叫,「下雨了!」

  屠昶毅這時才知道,她壓根兒就沒醒來過!於是他腦筋一轉,彎身把她架起來,嘲諷道:「不是,是淹大水了!乖,我們把你身上的救生圈脫下來,好給別人用。」

  結果她三秒不到便脫得精光,把髒衣服丟給他﹔眼神呆滯地說:「趕快拿去用吧。」

  屠昶毅大嘴一掩,手上的蓮蓬頭一鬆,直摔下地,已顧不得湮濕的地板,他不可置信地盯著一絲不掛的她──從浴缸裡誕生的維納斯!

  他腰下竄起一陣悸動,教他再也捱不住誘惑地跪下地。天啊!他究竟是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不過,如果地獄真有這麼美妙的淘氣天使要脫衣展露給他看,他倒是不介意到此一遊。

  他猛然一醒,暗斥道,什麼話!屠昶毅,她神志不清,你也跟著她發癲!於是他撿起蓮蓬頭先往自己腦門澆下,繼而往慾火狂焚的身軀淋水,他可以感到蒸氣從毛細孔裡散出。

  好不容易,他稍稍控制了衝動,閉眼命令抬頭挺胸的岳小含:「好,現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你慢慢蹲下!」

  她依言照做,這讓屠昶毅鬆了一口氣。他就近抓起香浴乳倒在天然海棉上,掂掂重量,自言自語地說:「我們該從哪裡開始呢?好吧,就假裝你是只有待修理的小狗好了。」

  結果,她右腳一抬,學著小狗撒尿的模樣。

  不忍卒睹的屠褪毅連忙說厘:「你是母的,好嗎?就算作夢也不該性別倒錯吧。」

  縱然懵懂不明的岳小含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一隻快樂的小狗,但對苦著臉的屠昶毅來說,是勉強與尷尬的成分居多。他自認尚稱不上是一條四十歲的活龍,但是三十一歲的功力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若這種旖旎的夢遊再多幾回的話,七月時,她可能就得挺著大肚子去應考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迅速拿了條毛巾把她的頭髮和身子擦乾淨,再從衣櫃裡拿出熨得一絲不縐的內衣和制服為她穿上,全程包辦,連白襪、皮帶都不馬虎。

  最後大功告成,頭髮梳得光淨的岳小含看來耳目一新,像個全新、淡雅又纖致的搪瓷娃娃般靜坐在床上。

  反觀屠昶毅,已累得跟一隻老狗一樣。他轉身拉開門,在走廊間疾聲嘶吼:「老紀!幫個忙,上來帶她下去吃飯!」按著「砰」地一聲用力撲上門,功成身退而去。

  門的撞擊搖撼了整面牆,坐在床沿的岳小含猛地一驚,原本不動的大眼眨了又眨,稍帶困惑地看著那道門,久久,才垂頸打量穿戴整齊的自己,抬手摸了一下快乾透的頭髮。

  她質疑地看著自己,這怎麼可能?她已有三年不曾這麼乖乖地打扮了,何況是系皮帶?!

  ★  ★  ★

  今天絕對不尋常!前面的紅燈閃起時,岳小含再次告訴自己。

  原因有二:其一,她自己繫了腰帶,其二,屠昶毅打了領帶,甚至穿了一套工整的西裝。如果說,他的福斯破吉普車搖身一變成了四輪金雕馬車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瞟了一眼下顎緊繃的屠昶毅,往前呈上缺了一角的巧克力蛋糕,「喂!你早餐都沒吃,要不要扒一口?」

  他只瞥她一眼,冷淡地回絕:「謝了,你自己解決就好。」沉默一會兒,隨即補充道:「留意吃相,別跟三歲小孩一樣吃得滿嘴都是,還要人緊盯在背後收拾殘渣。」

  岳小含雙目一溜覷他一眼,想他今早看起來性格得要命,脾氣卻變得不怎麼好惹,趕忙抽張紙巾將嘴抹淨。「這樣可以了吧?」她盡量不露出討好的意思。

  他勉強地點頭,逕自說:「明天就是婚禮,原本我打算下午帶你去拿戒指的,但是很不巧,我得去爸的公司走一趟,辦點事情。中午下課時,你在門口等老紀,他會先帶你去吃飯,再去拿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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