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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阿蠻 人隨聲至,只見一個穿著運動背心的高大男孩飛跨著大步,朝他們兩人逼近,片刻,硬生生地介人屠昶毅和這個叫金不換的男生中間。 他的頭微低,右手豎起一枝耗竭的鋼筆筆芯,另一隻長指威嚇地戳了戳金不換的胸膛,不客氣地問:「小子!這東西你認不從識?你最好別框我,小心我扁你一頓。」 屠昶毅的身長與來人一般高,自然不把這個口出恫喝之言的運動員看在眼裡。但是這個叫金不換的小子,個頭已是差了人家好大一截,卻也文風不動地等著蠻牛的來到,足見其定力與能耐一點都不落人後。 金不換雙臂環胸,優閒地靠在門板上,懶懶地說:「認識啊,上面印了那麼大個英文字母,你還要問!白金牌不是嗎?虧你是拿綠卡的。」 高個兒男生面轉鐵青,瞄了一下冷眼旁觀的屠昶毅,急忙辯解:「我又不是白癡,哪會不知道!我要問的是,這枝空筆芯是不是你給我妹妹的?」 「我給你妹妹?」金不換斂起笑意,蹙起眉頭思量半晌。「喂!趙大淼,我神經病啊!筆芯用完不扔,留垃圾給人當遺物現寶用啊!」說完還用手指點了一下腦袋,取笑對方「頭殼」燒壞了。 「我妹妹說這是你給她的禮物。她還把筆芯鑽了一個洞,掛在脖子上當護身符。除此之外,還有你用過的橡皮擦,喝過的鋁罐拉環。」趙大淼愈說愈激動,還旋身看了屠昶毅一眼,要取得他的認同,「大叔,你說這小子該不該挨揍?」 屠昶毅憋住了笑,沒有回答。 趙大淼也沒真要他評理,逕自道:「看!英雄所見略同,連大叔都默認我的話。」 金不換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趙大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久才憶起上個禮拜五在圖書館解函數時,剛好筆芯沒水,由於身邊沒多帶筆芯,他就向坐在一旁的女生借了枝鉛筆用。 哪知那個女生一串結巴地說完自己的名字和班級後,忙不迭解釋她有搜集筆芯的嗜好,還問他可不可以把空筆芯送她。 為了滿足她這項少見又兼顧環保意義的搜集欲,忙著趕功課的金不換連頭都沒抬,二話不說就把筆芯往旁遞了出去。他根本沒料到那個有怪癖的女生竟是趙大淼的妹妹! 搞通了來龍去脈後,金不換抬頭面對臉紅脖子粗的趙大淼,不在意地問:「那枝筆芯是我的又怎麼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金面太郎沒安好心眼。」趙大淼得意地擺出一副料事如神的樣子,還跟身後的屠昶毅示威了一下。「我媽要我來警告你,少打我妹妹的歪主意,她才高一而已。」 金不換馬上舉起右手,保證道:「我以我爸的名譽跟你擔保,也請你媽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令妹非常的安全,我絕對會跟她保持距離的。」 趙大淼嘟著嘴思索他的話,半晌轉身對三緘其口的屠昶毅說:「喂!大叔,你聽到這小子的話了,他可賴不掉。」說完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結實的寬肩還不經心地撞了下屠昶毅的胸膛。 而金不換則是敏捷地側閃開身子,躲過了一肩之擊,目送對方遠去,調侃道:「這頭牛命帶三個水,所以向來勢洶洶。」 屠昶毅手撫著胸口,眼帶趣味地瞅了金不換一眼。「小老弟,這種事一天撞上一回,也算是增廣見聞了。」 金不換將雙手一攤,自嘲說:「不用一天,一生撞上一次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喔!對,你說你要找岳小含是吧!」 屠昶毅微點頭,提起裝了便當的小花布袋子以示來意。 「哇!太正點了!有親戚專門送便當來給她吃,這樣她就不會老打我的游擊了。」 「打你的游擊?」 「沒錯。本來這種話是不足對外人道的,但既然終於有做長輩的人開始關心她,那我就不得不跟你說個清楚。不過,她若問起是誰告的密,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你很怕她,她真的那麼凶?」 「怕?!才不!我是敬她長我三歲,當她姊姊看才讓她三分的。好男不跟女鬥嘛!」 「好一個好男不跟女鬥。好,我不會跟她提的,小老弟,你趕快告訴我她在學校的事。」 「她從不拎便當盒上學的,中午又懶得上餐廳跟人擠上擠下的搶買便當,所以不是餓肚子,就是拿一根叉子行走天下,遊走四方。哇!連孔子都有絕糧之時,而她啊,比孔夫子還吃得開哩!」 屠昶毅有點詫異,對於岳家這樣漠不關心的舉措開始起了質疑。「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最起碼她降轉到我們班上的這兩年來,都是如此。」金不換說到這兒,轉了個話題,「你等等,她大概又是將白卷一繳,就趴在桌上睡回籠覺了。我差個同學幫你叫醒她。」 不容置喙地,他扭頭朝教室內大喊道:「喂!班固,時間到了,你趕快把女張飛叫醒,有個超級大帥叔找她!」金不換得到個豎在空中的OK手勢後,就急急掉頭回他的電話去了。 屠昶毅眼帶謝意地目送這個叫金不換的男孩離去,再側頭往喧鬧的教室一瞧,只見坐在靠窗第一位的岳小含被人叫醒後,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朝他這個對角望了過來,與他四目相交之際,隨之一震,一秒後,身於霍然從椅上彈躍起來。 「喔!老天爺!」岳小含低咒一聲,拳頭緊握了起來,強力鎮定地走過講台,從前門繞了出去。 「你來這兒幹什麼?」她沒好氣的問,那對杏眼到處瞟,就是不看他。 「幫你送飯盒。」他慢慢地回答,眼睛略過她身上那件皺得不像樣的白襯衫和黑色百折裙,從褲袋裡掏出一條潔淨的手帕,想替她抹去唇角的口水。不料,她急忙閃開他的碰觸,往後退了兩步,這讓屠昶毅的神色暗了下來。看來,她還是很討厭他。 「你幹嘛多此一舉!」她毫不領情的說,並用手抹了下唇。「我就是不想帶便當,才故意忘在桌上。你這回是多管閒事了。」 「是嗎?」他淡淡地反問她一句,臉色僵硬得難看。 岳小含這時也覺得自己不知好歹,畢竟他跑了幾乎半圈的北市盆地送便當給她,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一想到昨天的種種,她就是拉不下那個臉來與他和顏相對。 她勉為其難地從他緊握的手裡取過熱呼呼的飯盒,捧在心口上,大概是熱力將她冷酷的心稍微融化,她終於說:「好啦!謝謝你送飯盒給我,你可以回去了。」道完了歉,她就急著打發他走。 被她推著走的屠昶毅,急忙煞住腳,「等一下!你身上有錢坐車回家嗎?」 「天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笨。」岳小含眼看快八點十分,導師很快就要進教室了,她可不希望屠昶毅碰上那個見到她就要瞪上半天的導師,於是心急的想趕他走。 但他卻慢吞吞地從褲袋裡掏了一張百元大鈔,往她胸口的衣袋裡塞,然後雙手瀟灑地往褲袋裡一放,退了一大步,隨口道:「拿著,現在天氣熱,好買些涼飲喝。」 他才剛說完,擴音器裡就傳出好長一串的鐘聲,他睨著眼聆聽的模樣,像是在欣賞從天際傳放的音簌,直到鐘響畢,才正眼對她笑著宣怖道:「喔!打鍾了!」 岳小含猛一跺腳,咬外切齒道:「我知道!聽起來像喪鐘。拜託你,趕快回去好嗎?」 他仍是慢條斯理地,像只千年老龜,只是眼裡泛起三歲小孩的淘氣。「好吧!不過我會來接你下課,你可別逃課。」 「我家的事,少管我!」岳小含咬著貝齒,乖張地仰頭用鼻子瞪著他的下巴,惡聲地補了一句,「你這個愛說教的無業遊民!」 他的嘴角隱隱牽動了一下,無意跟她計較最後一句話,只說:「你家的事就是我屠昶毅的事。我不管你以前的總總作為如何自由法,但是一旦進了屠家的門,就別指望我會對你睜只眼、閉只眼。你是個學生,就該克盡學生的本分。」口氣雖然不重,眼神卻是異常嚴肅。 「克盡學生的本分,是嗎?」岳小含逮到一個機會,反唇相譏,「那你得原諒我的分身乏朮,因為從現在起,我晚上還得陪一個獨裁的老山羊上床,隔日起來你不能指望我還有精力猛啃書。」 「小含!」他音調倏地抽緊,略帶警告。 「我沒說錯啊!我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她要他為昨夜的事負起全部的責任,並且感到慚愧,因此口不擇言,「沒有一個女孩可以忍受這樣的待遇!白天得循規蹈矩地假裝成一個男人的女兒,到了晚上還得勉強自己扮演爛貨,跟一個不認識的人上床……」 他冷冷地截斷她的話,命令道:「把那句不雅的詞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