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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阿蠻    


  鄒妍眼睛一亮,看到津美莎在二十公尺外對她招手,她心喜若狂地奔上前,脫口就道「我要找月光的畫……」

  「我知道,它在阿瑪濟德的房裡,你隨我來就是。」小女孩牽起鄒妍的手領著她跑。

  不一會兒,她們便在鄒妍熟悉的房前停了下來。推門而入後,律美莎直接跳上大床,扯開厚重的床罩,從中抽出一張泛黃的長畫,興奮地攤給她看。「哪,這就是你需要的東西!」

  鄒妍上前再次審視月光美麗的容顏,心一狠,取過畫將它對折,拎著畫軸說:

  「我需要火!哪邊可以讓我燒了這玩意?」

  「廚房啊!那裡有烤肉的大灶。跟我來吧!」

  「我沒時間……」

  「跟我來就是了!」律美莎抓起鄒妍的手,開始與時間競跑。

  不知過了多久,當鄒妍的視覺已漸模糊,肺部也快爆裂炸開之時,律美莎在一扇大鐵門前煞住了腳。她拖著氣喘吁吁的鄒妍跨入蒸氣與油煙四散的大膳堂,一路朝十個大鍋爐奔近。

  律美莎面對十個爐子,拿不定主意。「這麼多爐子,該用哪一個燒好?」

  鄒妍因她的天真而翻個白眼。「哪一個都好,只要有火就行。」

  「嗯!火大一點可能痛得比較不久吧!」小女孩說完,便往中間最大的爐子前一站說:「哪!你丟吧!」

  鄒妍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將畫擲入熊熊火焰之中。大火首先侵襲畫中人的裙擺,將它燒成焦褐。

  很奇怪地,鄒妍不忍目睹這場「火葬」,她轉身拉著小女孩就要往外走,但是律美莎站在那兒不動,甩開鄒妍的手後,抖著稚嫩的聲音說:「你先回廣場吧!阿瑪濟德需要你,而我,要確定它燒到寸紙不留才能走。」

  鄒妍不瞭解律美莎心裡在想什麼,只能順從她的意思走出膳當。完成阿里交代的任務後,她的身體頓時虛脫無力。

  由於鄒妍根本無暇看表,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仕務,想到這裡,她的神經又倏地繃緊,再次加快腳步通過膳堂的長廊,循著光亮與嘈雜的人聲走了過去。她強烈地感覺到,廣場就在眼前不遠處,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拔腿往前衝去。

  可惜就差幾步的距離,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鄒妍彷彿被嚇著似地定在原地,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面對一切!

  於是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廣場的入口,當她從矮石階上側然俯視一群人正蹲在地上費力地拉著阿瑪濟德一動也不動的身子時,目光瞬轉成黯,她覺得淚水再度迷濛了她的眼,她全部的情愫在瞬間都溶成了傷心淚水。

  這輩子鄒妍還沒在一天之內淚灑三次過,而現在她卻想大哭第四回合,她同時希望自己能即刻昏過去,以便逃避殘酷的事實,無奈,她卻沒法稱心如意。

  或許真如阿里所說,她是冷酷的傷人,也傷自己!

  思及此,她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兩腿在眨眼間飛奔起來,往混亂的廣場衝了過去。

  在她跑向阿里的這段距離中,有好多人嘗試要抓住她,但都被她成功地閃開了。

  數十秒後,她停在阿里面前,連喘口氣歇息一下都不肯,上前奮力賞阿里兩記耳光,氣極地捶著他,嘴裡無意識地嚷道:「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何不也殺了我!你做做好事也殺了我吧!」

  吉夏與沙烏岱對看了一眼,對她斗膽當著男人的面發飆的毛病有點無奈地搖搖頭。最後是大腿受了傷的沙烏岱被吵得受不了,才說:「阿里,我看你就成全她,補她一槍吧!有事我來擔。」

  阿里面無表情地再次掏出槍,無視發了狂的鄒妍送上來的拳頭,鐵下心朝著鄒妍的腹部扣下了板機。

  意識崩潰的鄒妍根本沒有痛的感覺,她還是使盡力氣攻擊阿里,三秒過後,她覺得全身虛脫地顛了數步,如千斤般重的頭失去方向感,轉了一圈後,軟軟地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慢慢睡了過去。

  吉夏試探性地伸出右腳,略碰一下鄒妍的小腿,確定麻醉藥效真的發揮後,三個大男人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三雙濃眉微微揚起,來回盯著橫躺在地上的阿瑪擠德與伏著的鄒妍。

  半晌,沙烏岱面有菜色地評道:「我真是同情阿瑪濟德,希望他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吉夏也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就是啊!這麼美的人,竟然隱藏這麼烈的性子!

  老實說,我若是阿瑪濟德,鐵定應付不來。或許讓巴克湊上一腳吧!」

  沙烏岱回頭瞪了吉夏一眼,不敢領教地說:「池水才剛平沒多久,你別再去攪動了。更何況,巴克有他的路要走。」

  話畢,他靜靜地環顧四周,在心裡喊著巴克的名字,謝謝他在冥冥之中保住了阿瑪濟德的命。當然,還有那一道他們等候已久的白光!

  ☆☆☆

  一輪金陽斜掛在行宮東翼上,把整座行宮的屋頂照得艷麗斑斕。陽光普照的榮景把兩天前的陰霾全部驅離了。

  行宮內的僕人與侍衛依舊是忙碌地各司其職,所不同的是,大家的臉上都掛著欣慰的笑容,爭相走告,傳送佳音——昏睡了將近八個小時的阿瑪濟德王子終於醒了!但是,他們的歡樂並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因為醒過來的王子脾氣比以前更暴躁了!

  他甚至揚言要狠狠修理阿里一頓!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

  「阿里!你是把她當成非洲象了是不是?你到底給她打了多少西西的麻醉藥?」

  阿瑪濟德一臉青髭,全身上下只著了一件褲子來回在大床邊走著,發完飆後他忍不住蹲下身,伸出大手緊緊握住沉睡不醒的鄒妍,癡癡地望著她素淨的面頰。

  阿里微低下頭,不敢頂撞一句。

  吉夏則是在和沙烏岱互望一眼後,從中扮演和事佬。「阿瑪!這樣責怪阿里真是沒道理。你能活過來,他是大功臣啊!」

  「我知道他是大功臣,也會加倍償還這份恩情。但是我現在要計較的是,面對一個弱女子,他有必要將藥下得那麼重嗎?」

  「麻醉槍的劑量是依你個人的身體狀況調配出來的,若不是事出有因,我們絕對不會動她一根寒毛。對不對,沙烏岱?」

  半天都沒發表意見的沙烏岱看了吉夏一眼,才莫可奈何地附和。「是啊,相信我們,當她以為你掛掉時,猛然發飆的樣子,絕對不是一名弱女子所有。倘若阿里沒照我的意思做的話,躺在地上的人會是我們三個了。你才剛恢復過來,別操心太多,她會醒過來的,只是晚一點罷了。」說著他旋即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要求道:

  「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和你到走廊上談談那晚發生的事。」

  阿瑪濟德緩緩點頭,將鄒妍的手放進薄毯子裡,起身跟著沙烏岱跨出房門。

  兩人一出了臥室,沙烏岱直截了當地說:「現在就我們兩個,傑麥的事已明朗化,咱們先擱一邊不談。你告訴我,巴克的事你到底記得多少?」

  阿瑪濟德的眼神一黯,簡短地回答:「不多。」

  「別再裝下去了!你到底還要瞞我們多久?你很早就知道巴克纏著你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試著跟巴克說當年推他入池的人是我?為什麼不叫他來找我算帳?」

  「沙烏岱,你被傑麥搞昏頭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阿瑪濟德說著轉身欲返回房裡。但被沙烏岱拉住了。

  「少跟我裝糊塗,我要知道你和巴克的協議!現在看著我,你是不是曾答應過他一命抵一命?」

  阿瑪濟德神情篤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協議,因為巴克從未跟我溝通過。」

  「但你感覺得到他的存在,是不是?」

  「沒錯。只是我沒料到後面竟會冒出一個傑麥來!不過好在傑麥已經走了,我惹出來的禍會自己扛下來。」阿瑪濟德不願再談這件事,直接揪出個敏感的話題當擋箭牌。「沙烏岱,你準備什麼時候逮捕我?」

  「什麼?」沙烏岱頓覺荒謬。「你又在扯什麼鬼?」

  「我看過報紙了,本人曾當著眾人的面持槍要挾你,如果你因為私情而不懲罰我的話,日後的麻煩就多了。」

  「你這是什麼鬼話!」沙烏岱氣得發枓,「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你能控制的。」

  「但是民眾不知道,消息傳到他們耳裡,只會變成一件不可磨滅的事實——那就止我用槍抵著你的脖子,竟還能逍遙法外!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如果不依法逮捕我,下次要殺你的人可能就是村夫愚婦了。」

  「我不能和你對簿公堂。」沙烏岱大手一揮,拒絕了。

  「你非得如此做不可,你要在法官面前怎麼說我好話是你家的事,但是不把我關上幾年的話,你永遠沒辦法教人信服。」

  「你瘋了嗎?別再跟我玩『是我砍了櫻桃樹』的把戲!就算你不顧自己,也得先想到那個女孩吧!她雖然睥氣大,但是很在乎你。你一入獄,是要她守活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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