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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阿蠻 「我看你還是送她花吧!一朵就好,這樣她就會瞭解你的心意。」 「一朵?這……會不會太簡單了點?」牟允中完全不解花語,自然無法把簡單、小氣的「一朵花」和羅曼蒂克的「你是唯一」聯想在一起。 情緒陷入低潮的鄒嫻也懶得跟他明說,只換個主意,「你要大方?那就送她九十九朵花好了。」 「九十九朵?!難道送女生花一定得做得那麼極端嗎?」 「當然不是一定的,我只是給個建議罷了。」鄒嫻冷冷地回道。 「那就好。剛才經你一提醒,我也想到了一個主意。你想送她小首飾好嗎?譬如項鏈或手鏈之類的。」 鄒嫻在心裡說不好,但她的嘴背叛了她。「很好啊!我相信她會很高興的。」 「那明天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陪我去銀樓挑個適合她的首飾?」 「明天校慶下午有園遊會,我得顧攤位。」鄒嫻想都不想,就推拒了。 「那園遊會結束後呢?」 「可能得打掃。」 「打掃完畢後總行了吧!我會去接你,買到東西後就馬上送你回家,盡量不耽誤你的時間。」 「不,我想你還是直接帶她去,挑個她中意的吧!晚安。」鄒嫻說著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鄒嫻!先別掛電話,我有話問你。」 鄒嫻忍著頭疼,低聲問:「還有什麼事?」 牟允中深吸口氣後,以不確定的口氣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鄒嫻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句,整個人頓時傻眼,半天不知如何啟口。 於是,他又換另一種方式探詢,「你覺得我很煩人,對不對?」 不是!不是!鄒嫻在心裡吼了不下十句,但終究只吐出一句,「對不起,我是真的很睏了。」 她連再見都不說,直接切斷電話,然後將被子一拉,把自己從頭包到腳。 這一夜,她躲在被子裡,把枕頭都哭濕了。可笑的是,她甚至連自己為啥事、為啥人而哭都搞不清楚! 第六章 翌晨,太陽高掛空中,鄒嫻卻帶了兩粒貓熊眼到學校。由於她沒邀請任何人,所以自願負責熱狗攤位。 范姜雲在中午時帶了一票人打鄒嫻班上的攤位前經過,害她忐忑了幾秒,急忙迴避與對方照面的機會。不過范姜雲似乎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揮著包了一圈手帕的手腕,帶領其他人走到另一邊去。 這一幕讓鄒嫻猛然驚愕,同時一直納悶為何牟允中沒來陪范姜雲?這一發呆之下,被夾在長筷尖端的熱狗一下子又掉進了滾燙的油鍋裡,造成一樁小騷動。 「哎喲,油都彈出來了!鄒嫻,你專心一點,別把油鍋砸了。要不要我們換個手,你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鄒嫻忍著手臂上的灼熱,緊咬牙關地將金黃酥脆的熱狗從熱騰騰的油鍋裡撈了出來。 就這樣,一整個下午,她與同學忙著賣熱狗,然後清理桌面、刷鍋子及善後,等到她步出校門來到候車處,垂頭瞄表時,才發現已快要五點半了。 站不到五分鐘,一輛熟得不能再熟的機車霍然在她面前停下,讓她頹喪了一整日的心情,正式跌進了深山谷底。 「鄒嫻,上車。我有話跟你說,十分鐘就好。」牟允中摘下安全帽後,衝口就是這麼一句。 鄒嫻硬生生地對他擠出一個微笑,然後把眼睛調開,刻意張望著公車。「有什麼話,現在說不也可以?」 牟允中忍下難堪,很快地對她說明來意。「我為我昨晚貿然的行為跟你說聲抱歉。我想你是對的,如果我有誠意的話,應該讓范姜去挑個她喜歡的樣式。」 「不,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只是覺得她應該會比較喜歡自己挑罷了。很抱歉,如果我昨晚的態度讓你誤會……」 牟允中苦笑地聳聳肩,表示他並不真的放在心上。「你只是把自己的感覺表達出來罷了,犯不著愧疚。不過,我必須修正自己昨天說的一句話。」 「你指的是……」鄒嫻無法掩飾好奇。 「有關我對范姜的感情這件事。」牟允中將頭掉轉回來,直望進鄒嫻迷惘的眼眸,「昨天我說『當然沒有變』,這是實在話,因為我們打從國中至今就是如此,不像一般情侶,反倒像兄妹。不過我對你……」他說到這裡時,猶豫了幾秒,幾度搖頭後,才打消原意,轉口說道:「等一下我會再和范姜談個清楚,回家後可能是入夜了。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說屆時我可能會想找人聊一聊,不知道我還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當然,如果超過十一點的話,我就不吵你了。」 鄒嫻靜靜地咀嚼牟允中話裡的意思,他那麼小心翼翼、深怕被她拒絕的態度,像在跟她暗示什麼似地? 莫非他是打算再次和范姜雲攤牌? 莫非自己與牟允中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真被牟定中一語道破了? 如果范姜雲沒辦法接受事實,再次想不開的話怎麼辦? 還有,自己的情況是否又好過范姜雲了? 如果牟允中轉回頭發現她其實不比范姜雲好到哪裡去的話,又怎麼辦? 一個假設接著一個閃進鄒嫻的思緒裡,成串的問題便在她胸際堆成了一座小山,壓得她心口好悶。 儘管如此,鄒嫻畢竟是個平凡女孩,她雖善良,但也有私心;她雖悲天憫人,但也難免會嫉妒情敵。這時候,「愛不是佔有」這句老掉牙的鬼話早已被她否認得一乾二淨了。 因此,她對牟允中點下了頭。「好,我等你電話。」 原本一臉肅穆的牟允中豁然開朗起來,他那緊抿的寬唇頓時咧出一記憨笑,接著如釋重負地說:「太好了!」 這時,她的公車正巧也來了。 牟允中見狀,趕忙將自己的機車稍微往後挪了數步,吱嘎的後車門便在兩人之間旋地彈開,這讓鄒嫻沒有藉口再多逗留一秒,只能趨前而上了。 上了車的鄒嫻倚門而立,兩眼貼向玻璃窗,俯視窗外的牟允中跟著公車並馳。突然,他豎起大拇指對她做了一個保證的手勢,然後便慢下了車速,任鄒嫻隨著公車漸漸遠去。 一路上,鄒嫻懷抱滿腔喜悅,回到家裡已近七點。匆匆吃完飯後,她快速地洗了澡,陪著奶奶看完新聞報導及連續劇後,又頓覺無事可做。 回房間看書嘛,簡直是騙自己;和妹妹、弟弟玩跳棋,又老是下到別人的子;每當電話鈴響,她一定跑第一,結果是期望愈多,失望愈大。總而言之,她的心懸浮在半空中,七上八下根本定不下。 最後,是父親鄒雋易一句話提醒了她。「小嫻,今天累了一整天,要不要提早上樓歇著?」 鄒嫻馬上鬆開撐著下巴的手,挺胸打起精神對目光炯炯的父親說:「不!我還不睏,我想繼續看電視。」 鄒雋易睨出異狀,沒對女兒做任何表示,只是回頭丟給老婆一個奇怪的表情。童玄羚輕晃了一下頭,要他別問太多。 當其他人陸續回房休息時,鄒嫻著實大喘口氣,輕鬆地癱坐在沙發椅上。不過,她還是堅持守在電話旁,望著電視螢幕上的影像發呆。 鄒嫻知道牟允中還沒回到家,所以告訴自己再多等一個小時。 結果等到十二點時,電話仍靜悄悄地。於是她開始神經質地檢查線路,懷疑是否有接觸不良的情況,這時等得有些不耐煩的鄒嫻再也按捺不住衝動,拿起話筒直接撥到牟家去。 只是當鄒嫻一聽出接電話的人是牟定中時,她又毫不遲疑地掛上話筒。 現在,她呆坐在沙發上,不知如何是好,直覺一定是發生了很糟很糟的事了。 莫非范姜雲不願妥協,又鬧起自殺了? 莫非牟允中在路上翻車了? 莫非他們還是決定在一起? 就算情況走到這步田地,牟允中照理也該打個電話知會她一聲才是,但事前他有說過若超過十一點的話,就不吵她的。 諸多假設讓鄒嫻緊張得啃起指甲,她想哭,又找不到哭的理由,想生牟允中的氣,又發現他沒做錯什麼事,怪來怪去,都是她自己找來的麻煩。 最後鄒嫻強迫自己上樓,奈何摸黑躺上自己的床又不得好睡,她或躺或臥、或坐或立,這種牽腸掛肚的難受感覺是鄒嫻生平頭一遭遇上。 戀愛真不好!單戀的感覺更傷神傷身。 好不容易,鄒嫻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睡著了。臨睡前,她還告訴自己,再也不要這麼笨了! ◎◎◎ 翌日,對鄒嫻來說是最難熬的一日。 她在朝會時昏倒了!她像一隻四肢被縛、等待祭獻的小豬仔一般,被同學與老師扛進保健室休息。由於她面色蒼白、眼袋黑腫,血壓低於正常指數,當場被護士強制扣留於病床上。 干時不太蹺課的鄒嫻能在病裡偷閒,心裡也滿甘願的,只是這種甘願的程度在范姜雲出現在她床邊時,疾速降到最低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