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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沈盈    


  「是嗎?」紀媽媽擺明了不相信。

  女兒這趟台北行,到底是因為求學心切,還是為了追隨某人的腳步,大伙都心照不宣啊!

  大老遠地跑到台北去念什麼「土木工程」的,蒼天明鑒呀,她這個寶貝女兒對建築方面的知識,可是外行到讓人想掉眼淚,試問一個連沙和泥

  都分不太清楚的人,能念出個什麼東西?

  「媽——」紀雪萍不依地喚道。

  「好、好,媽不糗你了。」女兒一發嬌嗔,紀媽媽就沒轍了,誰教她是個標準的「孝女」呢!

  「孝女」,顧名思義,就是「孝」順「女」兒的意思。

  「那念K大的事情呢?」眼看母親有軟化的跡象,紀雪萍趕緊趁勝追擊。

  面對女兒若有所求的瞳眸,紀媽媽無奈地作了讓步。「你如果一定要去念K大,媽媽也不阻止你,但是話說在前頭,你得答應媽媽一件事。」

  「什麼事?」紀雪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要拿得起,放得下。」紀媽媽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是她對女兒唯一的要求,只是……談何容易?

  ☆ ☆ ☆ ☆ ☆ ☆ ☆ ☆ ☆ ☆ ☆ ☆ ☆ ☆

  那一年,紀雪萍六歲。

  陽光明媚的午後,小雪萍像咬奶嘴似的咬著塑膠吸管,手上拿了瓶大人開給她的雪碧汽水,直直往自家的小花圃前進,繼續她上午未完成的工程。

  小花圃裡種了各式的花卉,紅紅綠綠,各自開得美不勝收。然而花圃的另一頭,卻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斷枝殘葉、東崩西落,彷彿在這個小小的四方之地,曾經經歷過一場慘絕「花」寰的世紀大戰。

  是誰?是誰毀了這片美麗的小天地?

  只見小雪萍將手上的汽水瓶擱在一旁,烏溜溜的小瞳眸緊盯著一株約莫有她一半身高的木春菊。

  一雙白嫩的小手,緊握住花梗,接著使勁地向上一拉,木春菊的根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扯離了肥沃的泥士一、兩公分……

  事情發展到此,這株木春菊算是毀了,只是還沒完全壞死,短時間內,花梗仍能支持花身的重量,乍看之下還覺得它長高了一點。

  小雪萍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在她幼小的心靈中,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反倒認為自己幫漂亮的花花長高高,是幫了辛苦種花的爸爸一個大忙。

  巴拔一定會很高興!

  有句成語叫「揠苗助長」,八成就是在說她這種死小孩。

  轟……

  卡車行駛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小雪萍抬頭看了看,一輛好大的車車開過來,然後在她家的隔壁停下來。

  大車車上,下來了兩個好「大」的大人,其中一個望著隔壁的房子說:「嗯,住址是這裡沒錯!」

  緊接著又有一輛比較小的車車,停在比較靠近她家門口的位置,從車上又下來了一個叔叔和一個阿姨。

  車上還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他被大人留在車子裡,活像只被關在寵子裡的小狗。

  好可憐喔!

  小雪萍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研究了一會兒,那些大人到底在做什麼?

  三分鐘後,她發現那群大人們只是不停地把東西搬上、搬下,搬出來、搬進去……

  小雪萍終於確定那群無聊的大人們玩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她放心地回頭繼續剛剛「摧殘」花木的工程。

  這次她下手的目標,是一朵白色的玫瑰花,握住花梗的掌心,有一點點刺痛,但是膽大心粗的她不以為意,所以接下來的「劇痛」才會有機會發生。

  一拉一扯間,嫩白的掌心扎滿了玫瑰花的刺,六歲的小女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然界反撲的力量。

  為了表示她對這股力量的敬仰,她做出了相當直接的反應,就是——放聲大哭!

  小雪萍不是個嗓門宏亮的孩子,加上大人們呼呼喝喝的聲音,幾乎完全掩蓋住她的哭聲,她哭得既傷心又「孤獨」——因為沒有人發現。

  放眼全世界,唯一知道她正在嚎啕大哭的,就只有被留在車上的小男孩。

  「你在哭什麼?」小男孩躡手躡腳地下車,蹲在小雪萍的身邊問道。

  唉,爸爸媽媽交待他別下車的,可是這小妹妹哭得好慘,他不理她的話,說不定她哭到斷氣都沒人發現。

  「刺刺……好痛……」小雪萍不怕生,她伸出傷痕纍纍的小手,不清不楚地嗚咽著,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

  好噁心喔!

  小男孩看不下去,回到車上拿了幾張面紙,粗手粗腳地幫她把臉擦乾淨。「你不要哭了,我幫你把刺拔出來。」

  小男孩的左手握著小雪萍的右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夾緊一根細刺,一個使勁,就把細刺拔離了她的掌心,留下一個小小的血孔。

  「痛……」小雪萍一吃疼,驚叫了一聲,小嘴一扁又是要哭。

  「你再哭的話,我就不理你了,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哭死!」難得小男孩小小年紀,就懂得先發制人,八成是經常被大人以相同的手法恐嚇吧。

  果不其然,小雪萍聞言,不但立刻止住了哭意,連已經含在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水都神奇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麼會紮了滿手的刺?你做了什麼?」小男孩邊幫她挑刺邊問道。

  「我在幫花花長高高呀!」小雪萍用左手做了一個向上拉的動作,握緊的掌心,壓迫到肉上的刺,她不禁又叫了一聲,「好痛!」

  「笨蛋!」小男孩不客氣地道。

  「你罵我!」小雪萍泣訴。

  「如果你不是笨蛋,我還這麼講你,那才叫罵;可你明明就是笨蛋,我這麼講,就不是罵而是稱呼。」小男孩說得頭頭是道。

  「喔……」小雪萍似懂非懂,但她仍然堅持,「我不是笨蛋。」

  「那就不要做些笨蛋做的事。」說著他又拔出了一根刺,吃痛的小雪萍這回只是輕呼了一聲,沒有要哭。

  小男孩滿意地點點頭,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瞥見另一頭的慘況,「那些全是你弄的?」

  小雪萍坦言不諱,「我幫花花長高高。」

  「可是它們現在非但沒長高高,還一棵棵地倒下去了,怎麼辦?」小男孩開始替小女孩的小屁屁擔心,他已經能預見她被家裡的大人吊起來打的情景了。

  「巴拔會弄!」闖了禍的小雪萍倒是不太擔心。

  對,那個叫「巴拔」的人會弄,只不過他在弄之前會先揍你的小屁屁一頓!小男孩在心裡暗暗補上了這一句。

  好不容易,小男孩總算將她手上的刺挑乾淨了。「好了,記得要叫你巴拔救活花花之前,先把你的手心給他看,知不知道?」

  小男孩面授機宜,教導小雪萍如何博取大人的同情。

  相信大人們看她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下手應該不會太重才是。

  小雪萍看看自己坑坑巴巴的手心,再看看小男孩,順從地點點頭。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他們兩個小傢伙這會兒也算是共過患難了,可小男孩仍不知道眼前的小鄰居怎麼稱呼。

  「紀雪萍,今年六歲。」小雪萍正值換牙的年紀,少一顆門牙的她,說話有點漏風,再加上她的童音,使得紀雪萍三個字聽起來格外地像……

  「汽水瓶?你叫汽水瓶……」小男孩噗哧一聲笑出來,「怎麼會有人叫這種名字?」

  「紀雪萍這個名字不好嗎?」小雪萍不解。

  她活像一個半透明的汽水罐,不停地追問著汽水瓶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看不起汽水瓶?

  是沒什麼不好,回收一個兩塊錢,省錢又環保。

  「沒有,汽水瓶這個名宇很好聽。」小男孩忍著笑,昧著良心地道。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小雪萍禮尚往來,也問起了小男孩的名和姓。

  「我叫邵揚,今年八歲,是你的新鄰居,請多多指教。」小邵揚像個小大人般和小雪萍寒暄起來。

  「請多多指教!」小雪萍也學起他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向他行個禮。

  小邵揚見她這麼受教,當下決定好人做到底,於是他道:「我看我們把這裡稍微整理一下好了,這樣你巴拔回來看見,比較不會生氣。」

  「好呀、好呀!」小雪萍舉雙手贊成——因為她不能鼓掌。「可是要怎麼做呢?」

  「我們把土撥開,把花重新種回去。」小邵揚提議道。

  雖說是於事無補,但小孩子嘛,總喜歡製造「天下太平」的假象。

  小雪萍攤開小手掌,展示手心裡一個個的小血洞,「手痛痛。」

  她非常明白地表示,對於這場「生態復原計畫」,已成傷患的她,注定是無能為力。

  「那我來做好了。」小邵揚一肩挑起重責大任。

  他思考了一下,決定先處理比較不具危險性的木春菊。

  木春菊的根和肥沃的泥土此刻正處於「若即若離』的狀態,若要整株硬塞回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撥開它周圍的泥土,在最不傷害植物本身的情況下,將木春菊完全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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