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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惜之 偶爾,她覺得自己冤,怎地命壞被分派來伺候采青小姐,這裡離前頭那麼遠,好吃好玩的全輪不到,半點好處都沾不了邊。 現在,她唯能指望王爺看在親生女兒份上,替采青小姐覓得好丈夫,小姐性子好,幾聲慫恿,說不得自己能撈個二夫人當當。 「妳出去走走吧,別悶在這裡。」采青起身推推她,把她推到大門邊。 「去哪兒呢?」小茹嘟起嘴,她知道去哪兒都比留在這裡有趣。 「妳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總管問起,我怎麼說!」口氣裡不情不願,但她一隻腳已經跨到門外。 「就說妳要出門幫我買繡線。」她轉身回到櫃子邊,打開抽屜,把擺在裡面的月例拿出來遞給小茹。「順便替自己買點喜歡的東西。」 小茹收下銀子,嫣然一笑,心情稍稍開朗。「我知道了,天黑之前我會回來,我會……會幫妳帶點新繡線。」 旋身,她走出房門。 采青莞爾,說不上來為什麼,這個小丫頭既驕蠻又嘮叨,貼心說不上,服侍主子也談不上認真,偏生采青疼她,疼進心骨裡,兩人大約是前世緣、今生續吧! 放下書本,采青離開屋子,她拿來鋤頭走進林間幽徑。 雨剛落,新筍初成,繡花鞋面沾了些許污泥,她不在意,彎下腰,手指碰碰新冒出的筍尖。 她極愛這一滋味,童年,娘總是領她挖筍,冒出頭的筍只有一點點,但順著土挖下去,別有洞天。 那鮮嫩的筍呵,漬了鹽、泡了醬,醃出醉人滋味。 她在醃筍間學會近朱赤、近墨黑;在鮮筍熱水間沸騰時,學會人世翻騰,總是熬啊熬、煮啊煮,才能煮出風華,煮出甘甜。 撥開土,她一面挖著筍子、一面想念娘親,她們母女緣分極淺,娘卻不吝嗇將自己所有幸福分享於她。 她常說——采青,妳是我最愛的親人,是我在人世間唯一的眷戀,只要妳過得好,我便安心。 於是,她很努力讓自己過得「好」,她是一池冰清玉潔的潭水,不與人爭、不癡怨,石子投入,圈圈漣漪,襯得她心地皎潔。 石子……她想起那顆「石子」。 曾經,「那顆石子」激起的漣漪在她心湖間久久不褪,她問過自己一回又一回,為什麼對他熟悉心悸?為什麼想留下他的念頭熾熱強烈? 她總是想起他,溫習他的容顏,在夜深人靜時,一次次、一遍遍。他成功了,她的確牢記他,每天每夜。 若干年過去,她沒有他的消息,他沒再進府行刺過阿瑪,是否代表他放棄報復? 或者他聽進她的話,為仕途努力?只是……會嗎?他是那麼高傲的男子,會聽取她的意見? 不想了,每每想起他總是心情起伏,平靜待何時? 采青試著專心、試著在新筍身上悟得新道理,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一旁男子眼底。 ☆ ☆ ☆ ☆ ☆ ☆ ☆ ☆ ☆ ☆ ☆ ☆ ☆ ☆ 成功了,他在皇帝面前平反爹爹的冤屈。 聖旨出,昭告天下,當年的撫東大將軍郜承信並無通敵叛國,他一心愛家愛國,卻受奸逆誣害,實情傳出,天下嘩然。 原來,二十年前,副將劉磚遭敵軍俘虜,受不了重刑逼迫,同意和敵人聯手,製造假證據誣陷郜承信。 劉磚狀告天子腳下,案子由睿親王主審,因證據確鑿,郜將軍被判腰斬,行刑當日,百姓不敢置信,為國為民的郜將軍,居然是身披羊皮的大野狼,一時間批判聲浪四起,文人作詩譏諷,軍人以他為戒。 郜家上下七十餘口被判流放邊域,獨獨返回娘家探親的妻子和小兒子逃過一劫。那些日子,郜煜宸同娘隱姓埋名,四處藏匿,當所有人都不相信爹爹的忠貞時,只有他和娘堅持爹爹的清白,他們發誓要替爹爹討回公道。 然禍事接二連三,郜煜宸的娘親在冬天因病過世,彌留時口口聲聲叮囑,要郜煜宸親手取下睿親王和劉磚的項上人頭祭拜爹親。 他允諾了娘親每句遺言,直到娘斷氣,小小孩童親手埋葬親人屍體。 之後,郜煜宸另有一番奇遇,他遇上少林的靜元師父,在靜元師父手下習武,十數載寒暑,武功練成,師父要他下山歷練。 下山,第一件事情,他找上睿親王府,許是過於躁進,他失手了,非但讓自己受傷,還教一名女子伸手相救。 算不算湊巧?她居然是睿親王的女兒,他們是敵人、是仇家,是不共戴天的兩個男女,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聽取她的建言,進京求取功名。 仕途一路平穩,煜宸領兵出征,從隊長到將軍,彪炳戰功使得他的功名一級級往上升,在肅清邊族同時,他將當年使反間計陷害父親的敵國將軍一刀殺死,割下他的首級,悼祭爹爹英靈。 他用盡方法,找到當年與這件事有關的證人、抓住劉磚,在皇帝面前為父親平反冤屈。 皇帝追封郜承信為一等撫遠公,起祠堂、蓋廟宇供後人追思,聖恩下,黃金十萬兩、白銀五十萬送進凊遠侯府,從此爵位世襲,郜家後代,代代承受皇恩。 該報的仇他報了,可惜……他動不了睿親王。還是老話,權貴當頭,儘管郜煜宸已站到睿親王同等地位,仍奈他何? 雖說聖上裁定,由睿親王出資為他爹爹起祠堂,但僅是如此,怎能消他心中怨恨? 多年來,郜煜宸始終拿他當頭號敵人,是這股恨,支撐著他一步一步走向今天。 更有趣的是,皇上居然起了念頭,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要賜婚他與睿親王府小姐。笑話!他們之間不單單是冤,還有永世不解的仇恨。 他窺視蹲在竹下的窈窕身影,滿腔怒火燃起,他的恨不會停、不會止,他的恨必須找到宣洩口。看著采青,宣洩出口……他想,他找到了…… 幽居閨閣,采青的喜怒極少,她和郜煜宸不同,多年風霜,他老了,而她的容貌卻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跨大步,走出竹後,落葉碾碎聲引起采青注意,她抬眉……手中竹筍落地…… 是他!他更高、更壯了,彷彿一堵高山橫在面前,站在他身前,她的渺小不需費心分辨。 采青想說話,卻啞口無言,望著他的眼,深深切切…… 懂了,為什麼總是想起,便心湖翻騰;懂了,為何他總是無預警入夢,擾她一夜清幽;懂了,她的心悶心愁全為思念,思念他的心、思念他總帶著忿忿不平的表情。采青終算瞭解,她喜歡這個男人,從初次見面起…… 她不該用這種澄澈眼神看他,不該挑逗他的心情!煜宸別過頭,不看采青。 他恨草菅人命的睿親王、恨這個清靈女子的父親!她的眼神無法扭轉他的心,無法改變他的作法,絕對! 是的,他恨極她、恨極整個睿親王府,而今,他居然要和這個痛恨的地方建立關係? 不可能,他不會讓睿親王順遂。 所以,他將擄走她、壞她名節,由睿親王去背負抗旨下場,也教天下人都知道睿親王府的小姐下賤淫蕩。 「你來了,要向阿瑪討回公道?」在他背後,她輕言問。 她記得?很好,她真真真確確瞭解兩人之間有多麼不可能,皇上欲將這麼「不可能」的兩個男女繫在一起,可不可以說他太天真? 「妳想嫁給凊遠侯?」開門見山,他不需隱藏對她的厭惡。 他的公道和凊遠侯有什麼關係?柳眉微蹙,她不解,卻努力讓表情平靜。 「回答我,妳想嗎?」他逼她,逼迫她將是他的習慣之一。 搖頭,她不想嫁,沒猜錯的話,嫁入凊遠侯府的會是八妹妹采雲。 若婚姻選擇權在她,她願意同他野居山林,晨看朝曦初起,暮送靄雲歸鄉,日日漁釣耕稼,安穩……問題是,他們之間尚有難解的「公道」問題。 「妳啞了?」 「我無法回答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 她回話,眉頭的結難解。這男人呵!不說恨,每個聲調卻充滿怨懟,她怎能在他身上擺入希冀?怎能盼望起與他同看朝曦初起? 很好,對於這樁婚姻,她同他一樣身不由己。這個念頭讓煜宸有幾分開心,至少,痛恨婚姻的不單單是他。 「如果妳必須嫁呢?」 「告訴我一種能力所及的方法,我逃。」 「妳寧願逃,也不願意嫁給當今皇帝眼前的紅人?」挑眉,他忖度她話中有幾分真實性。 「喜歡凊遠侯的人是皇上,不是我。」 她對婚姻不感興趣,何況在曉得采雲妹妹正極力爭取的同時,她怎允許自己蹚這渾水?不,競爭從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內。 「妳怎知道自己不會喜歡凊遠侯?他可是集名利榮祿於一身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