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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陽關    


  「可是……」

  「還可是!兒子,女人再漂亮也只是個消遣,有了錢跟權,什麼女人沒有?想找個比若雪漂亮的也不是問題。」

  「喔!」不敢跟父親多說什麼,張公子只有妥協,心裡可惜自己再也碰不了那個美人,白白送了昭王。

  「好了好了,回去睡吧,接下來一定得小心行事,不要露了馬腳。」

  「知道了。」

  一陣響動後,書房的燈熄了,重歸黑暗。

  等人走遠,風凌楚輕輕跳下,掌心握著小刀,挑開門閂進去。

  貪污受賄、謀害親王、通敵叛國,夠這對父子砍一百次頭了!哼,沒想到那個白癡居然真的中計!

  想到那個混蛋,心口又是一滯,她皺眉,讓自己集中精神於正事上。

  月華的功夫果然沒白做,她輕易地從中找到帳冊,恢復原狀後輕手輕腳地離開。

  沒有驚動任何護院,她輕巧地躍出高牆,下面風凌齊正在等著。

  一見到她,風凌齊迎了上來,「姐,怎麼樣了?」

  她勾起笑容,「果然不虛此行,大大豐收!」

  「那我們快點回去看看。」

  「好,這些罪證一呈上去,張緒那老傢伙,給他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真惹火她,她絕不會給他留什麼餘地,更何況張家父子本就死有餘辜。

  風凌齊在她的感染下,也興致勃勃的握拳道:「對,咱們把他們扳倒,姐夫就該清醒了!」話一說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他趕緊摀住嘴,偷看姐姐一眼。

  她臉色一黯,心情低落,「算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是不是真的錯了?她本以為她該去問清楚的,但是,在看到他冷漠的眼神時,所有的勇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呵,原來她也有如此膽小的一天……

  察言觀色之後,風凌齊惴惴不安地開口:「姐……」

  「什麼都不用說。」她一臉漠然,「就算沒有他朱煦景,風凌楚還是風凌楚,我跟他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諾言,我如何管他?如果他真的對我無意,我又何必為他傷心?」

  「可是……」妳不是正在傷心?

  「我們回去吧,幹正事了。」她淡淡地打斷他的話,率先離開。

  等這事完結,她還是會對他坦白,如果……如果他始終對她無意,那麼,是該離開了;只是,可惜了這段始於漠北的交情,可能要就此中斷……

  夜風微涼,大街上黑暗冷清。

  風凌楚突然停下腳步,往側邊望去。

  「姐,怎麼了?」風凌齊疑惑地問。

  她冷冷一笑,喝道:「到底是誰?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一道身影從黑暗中浮現,瞬間站到她的眼前,深地看著她,輕輕地叫道:「凌楚……」

  ☆ ☆ ☆ ☆ ☆ ☆ ☆ ☆ ☆ ☆ ☆ ☆ ☆ ☆

  時光飛逝,轉眼間,一個月就過去了。這一個月來,昭王府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清,王爺一直住在書房,王妃躲在主屋不出聲,唯有那個剛來到府上的若雪姑娘,天天往書房跑,溫柔體貼得讓總管一直在心裡犯嘀咕--她還真當自己是賢妻啊?

  中午,若雪捧著燕窩羹,小心地往書房走去。

  王府中的侍女侍衛早已習慣這一幕,連驚訝都沒有,乖乖地讓到一邊。這一個月來,這位若雪姑娘倒還真的像是受寵的樣子,時時伴在王爺左右,天天給他送茶送水,好像她才是王妃,而真正的王妃卻沒了聲音,天天在主屋悶頭讀書,連理都沒有理過。

  侍女們私下都在談論這事,一則覺得王妃真是可憐,成親才兩個月,就被王爺冷落,二則認為王爺薄情,剛成親的時候兩人天天睡一個屋,後來帶了個若雪姑娘回來,就再也沒進去過。說起那個若雪姑娘,大家都覺得有些困惑,要說模樣才氣,都及不上王妃,王爺卻捨王妃而就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後來被青衣聽到,她一句冷笑說:「我們家小姐不讓鬚眉,可學不來人家把王爺當天上地下唯一的大英雄崇拜!」這才讓她們恍然大悟,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崇拜?王妃那脾氣,天天穿著男裝往外晃,自然學不來那溫柔體貼的一套。她們也就只能天天看著若雪得意洋洋地往書房走。

  「王爺,妾身給您送燕窩羹來了。」門外響起若雪溫柔的聲音。

  屋裡兩個人停下手上的動作,其中一個唇角勾起些微諷刺的笑,低聲道:「王爺,你溫柔體貼的侍妾又來服侍你了。」

  朱煦景放下筆,收起重要的東西,對那人苦笑,「拜託,妳能不能別再諷刺了?我也是無可奈何嘛!」

  「是啊,無可奈何,只好消受美人恩。」哼哼,誰知道他心裡是不是樂在其中?而且,他從來也沒對她說過任何類似表白承諾的話,那天晚上在尚書府外抱她,是怕她跑掉才一時衝動而為吧,就算要質問他,她也沒有立場。

  他正要回話解釋,外頭又響起聲音:「王爺?」

  「算了,我先閃。」她淺淺地歎了一聲,一閃身,白衣沒入帷幕中。

  他望著她躲藏之處,微微一笑,笑得極其溫柔,才出聲喚道:「進來。」

  門輕輕打開,若雪捧著燕窩羹踩著小碎步進來。「王爺,先喝了燕窩羹吧,您這麼辛苦,應該好好進補。」

  揭開盅,香味撲鼻,若雪小心翼翼地給他盛了一碗。

  望著他冷峻的臉龐,若雪心中隱隱失落。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張尚書不過是把她當作棋子罷了,就算完成任務,她也不可能有什麼好處。那天晚上,張尚書把她送給昭王,她隱隱有些心動,心想,如果跟著這樣的男子,她下半生也許可以過得不那麼可悲,然而……她暗暗歎息,他這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雖然從沒拒絕過,但女人的直覺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放在哪裡,他的心思放在哪裡:而且,這一個月來,他……從來沒有與她溫存過,她甚至也想不起那天在尚書府兩人親熱的情景,讓她不禁懷疑,那只不過是場夢而已。

  看著他將燕窩吃進腹中,她的心彷彿被一塊大石緊緊壓住。她知道自己留在王府的結局也許就是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笑容,將來可能是孤獨終老,所以狠下心來順從張家父子的計畫,可是……讓這個天神一樣的男子在她面前死去,她的心仍然感到罪惡的顫抖。她知道她罪孽深重……

  擱下瓷碗,朱煦景若無其事地將目光放到她身上:「妳有心事?」

  聽到他難得的問話,若雪忙陪笑道:「妾身哪有什麼心事,王爺多慮了。」這是最後一碗了吧?依照張尚書的話,這東西只要吃上一個月,就算大功告成了,她再趁亂離開昭王府。

  「是嗎?若雪,妳可是想回尚書府了?」他狀似無意地問。

  若雪聽得心中猛地一跳,略微驚慌地看向他,發現他一直專注在書本上,才安下心來,笑著回答:「王爺說笑了,若雪既已跟王爺回府,便是王爺的人,尚書府是過去的事了。」

  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聽說,妳從小就被尚書府收養,這可是真的?」

  「是。」若雪低下頭,掩去眼中的慌亂,「妾身自小被尚書府收養,張尚書對妾身恩重如山。」所以,她很難不去聽張尚書的話,只能選擇蒙蔽自己的良心……

  「這麼說,張尚書的話妳都會聽了?」

  若雪正要回答,突然屋外傳來總管大聲的叫喚。

  「王爺,不好了,關外動亂又起,皇上要您快點上朝。」

  什麼?他的臉刷地一凜,望向門口,總管正好腳步不穩地跌了進來。

  總管臉色焦急,氣喘吁吁地道:「王、王爺,皇上傳您上殿,漠北傳來緊急軍報,韃靼國起兵南侵了!」

  朱煦景猛地站起身,「本王馬上就去!」正要跨出腳步,暈眩突然襲來,他腳下一虛,一個踉蹌,往後摔去!

  「王爺!」總管驚慌大叫。

  若雪卻臉色一白,她……還是犯下了這個罪孽。

  朱煦景眉心緊攏,伸手搗住劇烈疼痛的胸口,突然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王爺!」在總管的驚叫中,他頭一歪,墜入黑暗。

  仁舉十七年六月初九,韃靼國出兵把境,漠北大營之帥昭王朱煦景於京中突發急病,危在旦夕。

  第十章

  清晨的薄霧中,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駛出北門,慢悠悠地朝郊外駛去。直到望不見城門,馬伕才用力一甩鞭,馬兒撒開腿往前狂奔。

  馬車內,是一老一少兩個穿著普通、長相普通的男子。

  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頭,年少的那個問:「爹,娘她們現在到大同了嗎?」

  老的那個摸著鬍鬚沉吟道:「應該是。」

  再往後看了看,年少的那個轉回頭來,頗有些得意,「哼,那個笨蛋,現在什麼也沒發現,什麼九五之尊、棟樑之才,也下過如此。是吧,爹?」正要尋求父親的同意,卻被他臉上的凝重嚇了一跳,「爹,您怎麼了?我們這不是逃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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