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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金萱 「不客氣。」護士微笑道,然後轉身離去。 第六章 梵騰拿著綴著滿天星的玫瑰花束走進病房裡,看護的歐巴桑立刻起身接過將花插進花瓶中,然後便走出病房走到交誼廳去看電視,將空間留給這對奇怪的夫妻。 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這對年輕夫妻其實一點也不過份,因為他們真的很奇怪。 她做看護這個工作都快十五年了,什麼樣的人沒碰過,可是就是沒碰過像他們這樣相敬如「冰」,沉默不語、僵到極點的夫妻。 所以每次苡安她老公一來,她馬上就會把空間讓出來,以免自己繼續待在這裡會被凍死。 看護歐巴桑離開後,梵騰便坐進病床邊的椅子,靜靜的看著病床上面無表情的文苡安。 病房內一片靜謐,安靜到就連一根針掉到地板上都聽得見。 從她車禍至今都已經過了一個月,她真的打算在未來的五十年裡,都用這種態度、這張面無表情的臉面對他嗎? 看著她,梵騰不由自主的在心裡輕歎了一口氣。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一切都是他的錯,若不是他錯待了她,她又怎會變成現在這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呢? 「今天覺得怎麼樣?傷口還會痛嗎?」他打破沉默,柔聲的開口問道。 文苡安沉默不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便是她這一個月來面對他的反應,他真的被她忽略得很徹底。 「我今天有打電話問醫生妳的狀況,他說妳的傷口復原情況還不錯,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後天就能出院了。醫生有跟妳說嗎?」他又再開口道,而她仍然毫無反應。 「妳打算一輩子都要用這種方式面對我嗎?」梵騰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無奈的歎息道。 第一次文苡安聞言後有了反應,她緩慢的轉頭看向他。 「一輩子?」她呢喃的重複這三個字,突然輕笑了起來。 梵騰眉頭緊蹙,懷疑的看著她。「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問。 「我已經想通了。」她停下笑聲,表情深奧的看著他說。 「想通什麼?」他問。 「我們離婚吧。」 四周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固了起來,讓他突然有種呼吸不到空氣的缺氧感受。 她竟然想離婚,想要離開他?她已經不再愛他了嗎?她終於對他徹底絕望了嗎?他應該要覺得高興,因為他終於替媽媽出了一口氣,但是為什麼他感覺不到任何一絲愉快的感受? 他不能夠讓她離開他。 「我說過我不會離婚。」他倏然沉聲道。 「為什麼?」她冷淡的問。 「因為我愛妳。」他凝望她的眼神深邃無盡。 「不。」文苡安毫下猶豫的搖頭,「你和我結婚只是為了要折磨我和傷害我而已。」她平靜的看著他說。 「我承認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讓仇恨蒙蔽了心,做出那麼多傷害妳的事,但是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做了,我會補償妳。」他認真的凝望著她,深邃的眼中有抹殷切期盼的激動。 「我唯一想要的補償就是離婚協議書。」她不為所動的說。 「我說過我不會離婚的。」他瞬間握緊拳頭,以壓抑的口吻再次說道。 「為什麼?你和我結婚只是為了要復仇而已,而今你已經沒有武器可以傷害我了,繼續維持這個婚姻對你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是嗎?」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 「武器?」他懷疑的重複這個奇怪的字眼。 「我已經不愛你了。」她直截了當的告訴他。 心在一瞬間猛然抽痛了一下,這就是他在告訴她他不愛她時,她所擁有的感受嗎? 梵騰抿緊嘴巴,懊悔難當。本想拿煙出來抽,卻因想起這裡是醫院而作罷。 病房內一片沉靜,兩人各據一方,距離不遠,心卻距離得很遙遠。 「我會讓妳再一次愛上我。」梵騰突然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以發誓般的語氣,堅定不移的對她說。 「不可能。」她的語氣比他更堅定。 「為什麼?」他凝望著她沉聲問道,還有點被她語氣中毫無挽回餘地的斬釘截鐵給激怒了。 文苡安轉頭望向窗外,表情遙遠,沉默不語。 「是因為妳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嗎?」她的沉默讓他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了起來,等他發現時,自己已經衝口說出這句話了。 痛楚來得如此突然,彷彿她的心口突然被轟開了一個大洞,讓她完全措手不及。 文苡安緩慢的將目光移轉回他臉上,她瞠大了雙眼,血色一點一滴的從她臉上被抽離,最後只留下一片難以置信的蒼白。 她震驚的反應像是秘密被人拆穿,這讓梵騰證實了自己的懷疑,也更加的怒不可遏,完全失去理智。 「你剛剛說什麼?」她顫巍巍的問,臉上除了震驚外還有茫然。 「妳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吧?」他咬牙道。 他無情的話讓文苡安痛上加痛,感覺就像心臟被人從胸口硬刨出來似的。但是在那突如其來的遽痛之後,她卻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覺得荒謬、好笑。 「哈哈……」她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卻不知道自己笑出了一臉淚水。 她的反應讓他瞬間皺緊眉頭。 「妳笑什麼?」他問。 「我真是太笨,竟然會愛上你這種男人,哈哈……這真是太可笑了,哈哈……我真是愚蠢,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她邊哭邊笑的說,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的聲音似的。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道。 文苡安瞬間停止了笑聲,以從未有過的清醒神態看著他。她的雙眼因淚水的洗滌而更顯得晶亮。 「梵騰,你真的曾經愛過我嗎?」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著。 他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樣問。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會喜歡一個隨便亂來,並且沒有貞操觀念的女人。我現在才知道,哈哈……」她嘲諷的大笑了起來。 她激狂的反應讓他感到突兀得說不出話來,腦中充滿了各種懷疑與不確定。 「妳的意思是說,妳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他小心翼翼的問。 「不,孩子不是你的。」她瞬間收起笑聲,冷然的說。孩子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他蹙緊眉頭,心中充滿了懷疑。 「不是。」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嘴角突然微微的揚起一抹微笑。「所以我才要離婚和我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雙宿雙飛,你心裡難道不是這麼想嗎?」 梵騰怔忡得說不出來。他的確是這樣想,但是…… 「說到底,你還是處心積慮的想要折磨我。」她失望的說。 「我沒有。」他迅速的否認,據理力爭。「如果我真的還有一點想折磨妳、傷害妳的念頭存在的話,我大可趁妳受傷的時候把妳肚子裡的孩子弄掉,但我沒有這樣做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已經知道我不愛你了,若要繼續折磨我或者是傷害我的話,只有從我的孩子下手,不是嗎?」她平靜的說。 他震驚的看著她,眼中有著受傷。 「妳真的這麼想?」他問。 「沒錯。」她低下頭說。 事實上在她醒來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事時,她真的驚喜極了,可是隨之而來的擔憂與害怕卻像惡夢般緊纏著她不放,她很害怕他會傷害她腹中的孩子。 雖然說她住院這一個月來,他對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奸像回到他們結婚之前,但是誰知道他這回是真心真意,還是跟上回一樣全是虛情假意? 一次的痛徹心肺就夠了,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勇氣去承受第二次了。 所以不管怎樣她都一定要離開他,因為就在剛才她發現,她對他根本就還沒有徹底死心絕望,要下然的話也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心痛不已。 她一定要離開,不只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還為了她自己。 「不管妳怎麼想,我都不會和妳離婚的。至於妳所擔心的事,我會用未來的時間以行動向妳證明一切。」梵騰忽然起身道,然後轉身離開。 文苡安緩緩抬起頭看向他離去的方向,然後拉起被單蓋住自己,側身流著淚入睡。 ☆ ☆ ☆ ☆ ☆ ☆ ☆ ☆ ☆ ☆ ☆ ☆ ☆ ☆ 一接到看護歐巴桑打電話來說文苡安不見了,梵騰立刻馬不停蹄的從公司裡飛車趕到醫院來,只是面對一問三不知道的歐巴桑,他有再多的耐心與冷靜也被她消磨殆盡。 「什麼叫做不知道?」他勉強壓抑住怒吼,再次咬牙問道。 「我下去買早餐的時候,梵太太明明就還在這裡,可是等我回來時,她的人就已經不見了。我問過所有人,可是就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我到過地下商店街找她,也到過附近梵太太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找過,可是都找不到人。後來,等我想打電話給你,在找你的電話號碼時,我才發現梵太太原本放在置物櫃裡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看護歐巴桑一臉驚慌忙亂的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去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