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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惜之 魚死了? 亞豐記得渟渟說過,斗魚是她最好的朋友,從來都沒有人肯耐心聽她把話說完,除了斗魚和他,所以他們是她最好的朋友。 「沒關係,我再買一隻給你。」 「它們不是肥肥。」 「只要你對它們和對肥肥一樣用心,它們也會回饋你同樣的感情。」 他騙人,她對他全心全意,他並沒有回饋同樣的感情,她不信他說的話。 「我們把它埋起來,它已經死了,再把它泡在水裡很可憐。」 渟渟把魚缸交給亞豐,他在地上挖個小洞,將魚埋進去,再將玻璃缸倒放,用泥土固定,肥肥有了一個別緻的玻璃墓碑。 「我們回去。」 他下令,她還不是很想走,但沒辦法,她習慣遵守他的命令,上馬,在雨中回航,她的心遺失了快樂。 ☆ ☆ ☆ ☆ ☆ ☆ ☆ ☆ ☆ ☆ ☆ ☆ ☆ ☆ 不過是出去找人煮碗薑湯,亞豐回來時,渟渟又不見了,他應該大發脾氣的。 他拉開她的衣櫃,想檢查她的衣物在不在,卻發現她縮著身體,坐在衣櫃裡面。 「你在衣櫃裡面做什麼?」他的表情是釋懷,不是憤然。 「對不起。」她沒抬頭,頭枕在膝間對他說抱歉。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為什麼躲在衣櫃裡面?想引起別人注意嗎?」他聲音上揚。 注意?注意什麼?他的話很難懂,她放棄理解,索性做起縮頭烏龜。 「快出來!」她搖頭。 「我數到三,一、二、三。」 她搗住耳朵不聽他,擺明反抗。 「薛渟渟,你皮癢嗎?」 她的皮不癢,是心很煩,她不想見他、不想見任何人。 對付不聽話的小孩,亞豐只有一個辦法——仗勢自己比人家高大的身材,欺壓。 把渟渟從衣櫃裡抱出來不難,難的是怎麼把烏龜頭從殼裡拔出來。 「看我。」 她不看,他將她的臉捧起來。 「說,為什麼要躲到衣櫃裡面?」 「我在想事情。」這是她的習慣,她容易分心,一個暗暗的黑色空間有助於她把事情想清楚。 「為什麼想事情要躲到衣櫃裡?」 「因為我在想很難的事情。」 以這種問法,他問三百年都問不出他要的答案。 「你每次想事情都要躲到衣櫃裡?」 「是很難的事情。」 懂了,她只是在執行她的習慣。 「說吧!你在想什麼很難的事情?說出來,我幫你。」 「你幫不了忙。」 就算他很聰明、就算他很厲害,他都沒辦法幫忙她變成他想要的女人。 「試試看,說不定我可以。」他從不鼓吹女人說話,這是頭一遭。 好吧!是他硬要她說的,後果自己負責。 「我很生氣自己,沒有辦法勉強你喜歡我。」渟渟說。 又是這件事,她比他想像中更固執。 「我沒有討厭你。」 沒有討厭?這是他最大的限度嗎?大概是吧!他只喜歡聰明的女人,除非改變她的基因,否則他們是永遠不可能的。 結束這個話題,他的忙只能幫到這裡。 「好了,把薑湯喝下去,免得明天真的重感冒。」 「我重感冒你會關心嗎?」最笨的女人才會以為傷害自己,能換取男人真心,不過沒辦法,渟渟的愚笨有太多人可以替她證明。 亞豐不說話,碰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他有權保持緘默。 他靜默,她也不語,合作地喝掉他手中的薑湯,味道很不好,但是沒有別的口味可供挑選。 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問他,可是想到他不是專屬她的阿諾,她就提不起勁說話。 內線電話響起,亞豐替渟渟接起來,是幼幼撥來的。 「渟渟,是你嗎?亞豐先生在不在你那邊?」 「我是。」 一聽到他的聲音,幼幼認出來。 「亞豐先生,請你到招待廳,辛小姐來找你。」幼幼說。 「雅雯來找我?」 「是。」 「請她等一下,我馬上過去。」 掛掉電話,他回頭對渟渟說:「你休息一下,等會兒,我讓人幫你把晚餐送過來。」 替渟渟蓋好棉被,他把空碗帶走。 「是誰打電話給我?」他臨走前,渟渟問。 「是幼幼打來的,她不是找你,她要找我。」 「噢。」 「休息一下,晚上有時問我會來看你。」 他走了,不大的宿舍變得空洞洞的。 她坐起身,手兜攏住雙腿,呆呆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漆黑。 她不懂,他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對她好?為了昨夜嗎?可他不是說過,他們是成熟男女,誰也不用為誰負責。 他說不討厭她,不討厭是很好的標準嗎?可是再笨的人都知道,不討厭離喜歡是一條多遠的路程。 「渟渟,你好一點了嗎?」幼幼敲了兩下門,走進屋內。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成了好朋友,不管是小書、小題或是幼幼,渟渟都好喜歡她們。 「我沒事。」渟渟答得意興闌珊,眼睛又望向窗台。 「和我說說話好嗎?小書離開、連小題都離家出走,我找不到人可以談談,心情糟透了。」 心情糟糕的感覺,她很清楚。渟渟是個有同情心的女孩。 「好,我們談談。」她拍拍床鋪,要幼幼坐下。 「亞豐先生說你的斗魚死了,很難過,要我過來陪你。」就這點細心,她猜想亞豐心裡有渟渟。 「我的斗魚陪我很多年,我以為它會活到和我一樣老,和我一起進天堂,沒想到它先死了。」說到肥肥,她免不了傷懷。 「魚呢?」 「亞豐幫我把它埋起來。」 他說要給她買一大缸魚,不曉得他會不會記得? 「你的斗魚一定會想念你。」 「我好想它,不過,總有一天我們會碰在一起。」 「碰在一起?」幼幼不懂她的話,魚不是死了嗎? 「我媽媽常告訴我們,人要相信緣分、相信前世今生,這輩子如果我們和心愛的人不能在一起,一定我們的緣分太淺,也許下輩子,緣分變深了,就能一生一世。」 前世今生?緣分?幼幼在口中喃喃自語,可不是,這種單純的相信,會讓心情變好。 「渟渟你真聰明,這種想法會讓人心裡好過些,你應該早點把這些話告訴小書。」 「小書走了?」 「對,她清晨向冠耘先生請辭後,提著行李離開。」 「她去哪裡?」 「沒有人知道,我問過她,她說自己也不確定。」 「你能不能聯絡上她,用手機或E-Mail之類的,她可以先到我家裡住,我爸媽會喜歡她。」渟渟熱心。 「她沒有手機,我想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治療傷心?」渟渟問。 「應該是吧,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免不了受傷。」幼幼說得沉重。 「是呀!會受傷。」這個經驗,她有了。 「幼幼,你剛打電話來找亞豐,什麼事?」 她的問題讓幼幼難以啟齒。 「你不說話,是不是很壞的事情,不能告訴我嗎?」渟渟猜測。 「你先回答我,你認為自己和亞豐先生的緣分夠不夠?」幼幼遲疑後說。 「我想不是太夠。」假若她再努力—些些,不知道他們的之間會不會有緣有分? 「為什麼不太夠?」 「他說我不適合他,就算我們在一起快樂生活,他也不會娶我。」她哭喪著臉,這個事實她在心中讀過一千遍,要釋懷,真的很難。 「你決定放棄他了嗎?」 「是他不讓我把握。」 「你想回台北?」 「我不知道,我只曉得他不想留我。這些和你找亞豐的事情有關嗎?」 「是的,辛小姐來找他。」 「辛小姐是誰?我見過?」渟渟問。 「沒有,她不住在農莊裡,偶爾會來這裡度假,我只見過她幾次面。」幼幼回答。 「她和亞豐是……」 「她是亞豐先生的青梅竹馬,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亞豐工作上的左右手,聽說去年冬天,他們在台北舉行過訂婚典禮,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 「她美麗嗎?」 「是的,她很美麗、自信、大方。」 「她很聰明獨立嗎?」 「對吧,她屬於女強人類型。」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看看適合他的女人長什麼樣子?」 「這……」幼幼為難。 「我只看一眼,偷偷看一眼就好,幼幼,拜託你。」她拉起幼幼央求。 「就一眼?」 「對,一眼。」 拗不過她,幼幼只好帶她出門冒險。 第八章 這一眼,讓渟渟徹底對自己失去信心,她知道任憑自己再努力,都沒辦法成為像辛雅雯那種女性。 站在招待廳門口,她的兩條腿生了根,讓她再也動彈不得。 幼幼推推渟渟,「我們回去好嗎?」 回去?她回不去了。 頭低垂,她有強烈自卑。 怎有女人長得那麼美,到哪裡都會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怎有女人可以那麼大方,能對一屋子的人談笑風生?她何止聰明獨立,她根本是天上的月亮星星,是她想攀也攀不上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