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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惜之 「說話。」他再度逼她。 「說什麼?說我喜歡你嗎?說你是我的阿諾史瓦辛格嗎?還是說我喜歡你的懷抱、喜歡你的吻、喜歡你的背,更喜歡你頂天立地的肩膀?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歡聽哪一句。」 她碎碎念了一大堆,不過他總算聽懂了,原來,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偶像、她的阿諾史瓦辛格。 不管是哪一句,他都聽得很舒服,這種舒暢把剛聽見她要嫁人的不舒服感驅散開來。 亞豐緩緩走到小徑上,那裡不是回宿舍的路,但渟渟無異議,跟著他的腳步往前。 他靠著一棵樹幹,坐下,她也挨在他身旁坐下,手仍緊緊握住他的,一點兒都不想放。 他始終沉默。 渟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反正一定是想那種很難很難,難到她弄不懂的東西。 她的安靜不曾超過三分鐘,在兩分五十九秒時,她又自顧自說起話。 「我不喜歡傅恆,他那麼白,看起來不像男人;他不愛講話,連笑容都是冰的,我很怕冷,怎麼能夠嫁給他?就算他會變錢出來也一樣。可是爸媽說,我要是不嫁給他,心心、唸唸就要到馬路旁邊去當流浪兒……」 傅恆?亞豐聽過他,他是個很有名的理財顧問,有顆點石成金的頭腦,難怪她父母親會替她挑中這個女婿,以她買泡麵拿一千塊不必找錢的習慣,不嫁給這種人,全台灣還有幾個人養得起她? 歎口長長的氣,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昨天早上,我打電話回家,媽媽說傅家已經開始在籌備婚禮,叫我玩到這個月底就回去。 「他們為什麼弄不懂,我是離家出走,不是環島旅行,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給他。」 聽著她的話,亞豐的心情一團混亂。 她回家嫁人,他丟掉一個麻煩包袱,豈不兩全其美?可是,他居然不希望這樣,是不是很詭譎? 「你可不可以教我玩股票?如果我自己會變錢,我爸媽也許就不會逼我嫁給傅恆。」 教她股票?以她的笨頭腦,學三輩子也學不會。亞豐冷嗤一聲。 「不行嗎?我知道這種秘訣是不外傳的,我曾經向傅恆求救,請他教教我,他也和你一樣,哼了一聲就沒下文,不過,我能理解,如果每個人都學會這種秘訣,人人都賺錢,他就沒得賺了。」 秘訣?她把操作股票當成巫術,唸唸咒語就能財源滾滾? 她靠上他的肩膀,一秒、兩秒、五秒、八秒,他居然沒把她推開?這下子,她更安心地在他的肩上築巢定居。 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很美,在處處光害的台北,很少看見這樣一片漂亮夜空。 「我喜歡這裡,不喜歡台北,你以後不要趕我回去好不好?」 「你總要回去嫁人。」淡淡地,他舉證出事實。 「不,我一定會有辦法,不用嫁給白斬雞。」她下定決心,不嫁,打死都不嫁! 「你想到辦法了嗎?」 「有,不過要請你幫忙。」 「怎麼幫?」 「你比他更早把我娶進門,這樣他就沒有人可以娶了,你說這是不是個最棒的好方法?」 她的好方法居然是要他作出重大犧牲? 「你肯嗎?」渟渟懷了希望問。 「不肯。」他的拒絕直接。 「我就知道,算了,我另外想辦法。」講完這句,她不再說話。 分享著他的體溫,她喝下半打醇酒,那是他的味道、他的氣息,有陽光的氣味,乾淨清新。 頭昏昏、腦鈍鈍,那是酒精中毒的前兆。 她安靜了,他的心反而不安寧,她的話一次次在他腦中迴響—— 她說喜歡他、愛他:她說她愛賴這裡,別將她趕回台北;她說她被逼著嫁人,不想嫁給白斬雞……這些亂七八糟的訊息將他的心捆得失去自由。 喜歡她嗎?不!只是不討厭,對他來講,不討厭已是不容易,因為她是他最厭倦的花癡典型。 要將她留下嗎?不!他應該將她趕走,讓她對自己不存想法。要她依照家人的希望,嫁給一個能提供安全生活的男人,雖然這樣做會讓他心底隱隱不爽,但他的理智說,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而最適合他的女人是辛雅雯,雅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們之間不單單是好朋友關係,他們還在去年就決定了兩個人的婚事。 雅雯能幹聰明、獨立自主,不須他下指令,就能把事情做到完美無缺,不像渟渟這種女人,連一句話都能說得顛三倒四,不清不楚。 沒錯,就是這樣子,他側頭想對渟渟說出自己的想法,卻發現她睡著了,亞豐苦笑,明天讓小題看見,又有話題可講。 輕輕將她打橫抱起,在回員工宿舍的道路上,一道頎長黑影疊上一個纖瘦影子,緩緩前進。 ☆ ☆ ☆ ☆ ☆ ☆ ☆ ☆ ☆ ☆ ☆ ☆ ☆ ☆ 早上的會議從九點開到下午三點,併購案的工作已開始進行,順利的話,下個星期就能看到初步目標。 關上電腦,亞豐伸伸懶腰,端起桌面的馬克杯,發覺茶水已經喝完,卻沒有貼身女傭添上新茶。 對了!為避免渟渟在旁邊煩他,他一早就支她到馬房那邊幫忙,只不過,她居然乖到沒來鬧他吃午餐,倒在他意料之外。 收收桌面的東西,他決定到馬房找人。 走出辦公室,騎上腳踏車。農莊有點大,他不想在來來回回中浪費太多時間。 馬房裡只有兩、三個訓練師,在幫馬整理蹄子。 「渟渟有沒有過來?」亞豐問。 「有,不過她把這裡弄得一團糟,我請她到花圃那邊幫忙。」訓練師阿德說。 「弄得一團糟?」看來,她搗亂的功力絲毫未見減退。 「叫她倒飼料,她弄得滿地都是;要她去拿草料,半天不見人,原來她整個人摔進牧草堆,還要人將她拉出來。她在這裡只能幫倒忙,亞豐先生,下次你要支開她,能不能幫幫忙,不要把她往馬房送。」 說到渟渟,訓練師的怨言多到不行。 「我知道了。」 跨上鐵馬,亞豐朝花圃方向前進。花圃末到,就碰見管花圃的園丁馬先生。「馬先生,渟渟呢?」 「亞豐先生啊,渟渟去廚房幫忙。」 縮縮脖子,一想到渟渟兩個字,馬先生就頭皮發麻。 廚房?不會吧!上次她差點兒引發瓦斯爆炸,危及數十條人命…… 「阿德說他讓渟渟到你這裡幫忙。」 「我知道啊!可是幾塊好好的花圃讓她—澆水,就澆成沼澤地,再抓兩隻招潮蟹過來,我們就可以開一個潮間帶生態教育區,說不定再幾天,還會自動長出水筆仔!亞豐先生,你能不能請渟渟走路,她實在不適合留在咱們農莊裡工作。」 他苦著臉看看手上被渟渟當雜草,「除」下來的小花苗。 這件事他會不知道?要不是小題搜刮了人家全身上下的名牌,非要護航渟渟不可;要不是渟渟的眼淚讓人容易妥協,早在她進入農莊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將她轟回台北,哪有機會讓她在這裡鬧得天下大亂。 「我知道了。」 亞豐重複相同一句老話,問題是,就算他知道,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除了把她帶在身邊之外。 廚房?他說廚房是吧!希望那裡沒事,不會讓整個農莊兩百多個員工餓肚子,無奈地騎上腳踏車,他朝廚房方向繼續前進。 廚房裡安安靜靜、整整齊齊的,看來沒有重大事故,他走出廚房,在前方幾公尺處,碰上小書。 「小書,渟渟有沒有過來廚房?」 「有,不過林媽媽不讓她進廚房。」小書回話。 幹得好,下個月別忘了替林媽媽加獎勵金。 「你知不知道她去哪裡?」 「她在客服部幫忙換床單,下午會有一批客人進來,沒有記錯的話,三個小時前我碰見她,她在C區207室整理。」小書溫溫柔柔地說。 「我知道了,謝謝。」轉身,他要繼續他的「千里尋白癡記」。 「亞豐先生。」 小書和農莊裡的員工一樣,對著他們四個兄妹喊先生、小姐,儘管她和冠耘有著特殊關係,不過她牢牢記住他的話——別自以為爬上他的床,她就有任何不同。 她是認命的,所以她從不敢對未來存有幻想。 「什麼事?」他停下腳步,回身。 「渟渟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盡量選擇一個較簡單的話題作開頭。 「我沒說她不好。」亞豐回答。 「她的家世很好,很善良、很體貼,她也許不太會工作,不過……像她那樣的女孩子,本來就是養尊處優的,你應該多擔待她一點。」 「擔待?她是來這裡應徵女工,不是來應徵大小姐,你認為我應該怎樣多擔待她?我擔待了她,是不是一併要擔待起農莊上上下下幾百個員工?」亞豐的回答不具感情。 |